虽然路途远,但明天也能回来,不过谢蜩鸣还是不放心把津津一个人留在家,于是给他换好衣服,然后牵着他的手向外走去。 然而刚推开门,就撞到了什么东西,接着就见有一道人影猛地向后退去。 谢蜩鸣抬起头,然后就见一道高大的人影立在黑暗中,他抬起手似乎正准备敲门,却被开门带起的凉风激得咳嗽起来。 “咳咳……” 谢蜩鸣停下脚步,有些惊讶地抬头看向门口处的人,随即难以置信地叫了一声,“傅先生?” 楼道的灯坏了许久,他们小区破旧,没有物业,自然也没有人来修。 因此楼道里只有浅浅的月色来照明。 傅季秋隐在大门的阴影中,似乎在躲着什么,谢蜩鸣只能看到他的轮廓。 但谢蜩鸣还是能感觉到他确实带着病。 “你生病了?”谢蜩鸣问了一句废话。 一旁的谢津津对于眼前的情况并不明了,因此傻乎乎地扯了扯他问道:“爸爸,我们不是要出远门吗?” 傅季秋听到这儿立刻向前一步,从阴影中走了出来,抬手握住了他的胳膊问道:“你要去哪儿?” “我……” 谢蜩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见他手机响了。 傅季秋拿出手机看了一眼,似乎有些犹豫,但还是接了电话。 楼道里很静,因此哪怕没有开免提,谢蜩鸣也听出了那是助理的声音。 谢蜩鸣自然知道助理要说什么,牵着津津的手转身走了回去。 谢蜩鸣打开灯,对着津津说:“你先回卧室。” “好。”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津津还是听话地走了进去。 津津刚关上卧室的门,谢蜩鸣就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傅季秋的声音。 “你这是要去找我?” 谢蜩鸣有些不好意思转过去,因此只是挠了挠头,赧然道:“早上的事……” 谢蜩鸣说着,声音低了下去,“对不起。” 话音刚落,就听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接着,他便跌进了一个满是凉意的怀抱里。 “下午在飞机上,没接到你的电话。”傅季秋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双臂将他缚得很紧。 “你吃醋了?是不是?” “不是。”谢蜩鸣一听,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反驳道。 说着转过身来,一抬头,就撞进了傅季秋的眼睛里。 傅季秋似乎许久都没有休息好,眼里布着几条红血丝,面色有些苍白,胡子也没刮,看起来落拓不已。 谢蜩鸣心瞬间软了下来,他望着傅季秋问道:“你生了什么病?” “没什么,最近酒局比较多,有些伤身体。” 傅季秋轻描淡写,试图一笔带过去。 谢蜩鸣知道他这个人有多能忍,自然不信他会因为这个而住院。 但傅季秋明显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接着刚才的话又一次问道:“你在吃醋?” 这次语气中多了几分笃定。 “早上那是护士的声音,她要给我抽血。”傅季秋解释道。 虽然已经猜到了,但想起自己早上的那些反应,谢蜩鸣还是想找地洞钻进去。 “那你血抽了吗?” “没有。”傅季秋摇了摇头。 “你!”谢蜩鸣刚想说他,却又意识到他拖着病体匆匆赶来都是为了自己,瞬间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不知为何,心底突然涌起一阵酸涩,谢蜩鸣低下头去,又说了句,“对不起。” “别说对不起。”傅季秋道,“我很高兴。” 说着,傅季秋伸手将他揽进了怀里,“你还会为我吃醋,我真得很高兴。” “生病了怎么不告诉我一声?”谢蜩鸣在他怀里闷闷地问道。 “怕你担心。”傅季秋说着笑了一下,然而笑声中却透着几分苦意,“虽然我也不知道你还会不会为我担心?” 谢蜩鸣的手本来垂在身侧,闻言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遵从本心,一点点抬起手来回抱住了他。 傅季秋的身体明显一震,随即下意识将他抱得更紧。 谢蜩鸣靠在他的怀里,觉得世事竟是如此不讲道理。 哪怕现在的傅季秋没了记忆,但他还是再次被傅季秋牵动了情绪。 夜凉如水。 周围的一切都很安静,客厅的窗户没有关紧,隐约可以听见隔壁的炒菜声,夫妻说话声和楼下小孩儿的吵闹声。 这些声音缠在一起,构成了充满人间烟火气的交响曲。 谢蜩鸣那颗飘飘荡荡的心终于停了下来,找到了一方栖息之地。 “不累吗?”谢蜩鸣问道。 日日这样来回奔波,连生病也得不到片刻安宁。 傅季秋自然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没有立刻回答,只是下意识将他抱得更紧,许久才叹息一般说道:“不累。” “所以别不要我,鸣鸣。”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夜色 周六是谢蜩鸣的生日。 爷爷去世的日子和他的生日只隔了一天,因此这三年来谢蜩鸣一直很避讳这个日子。 今年也是如此。 因为是周末,他和津津一起睡到了中午才起。 傅季秋被他赶回A市继续治病,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再回来,所以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呆在家总是容易胡思乱想,因此谢蜩鸣问津津想干什么? 谢津津小朋友想了一会儿,说要去游乐园玩。 谢蜩鸣自然答应。 他陪着津津在游乐园一直玩到了晚上。 回家的路上经过一片夜市,谢津津想吃烧烤,谢蜩鸣觉得不卫生,但架不住谢津津撒娇耍赖,最后还是买了五串。 谢津津拿着羊肉串就像将军拿着宝剑,气宇轩昂地走了一路。 谢蜩鸣看见他这么开心,问道:“那你一会儿还吃不吃饭?” “什么饭?”谢津津问道。 “嗯……”谢蜩鸣也没想好,于是问道:“你想吃什么?” 谢津津有些被问住,一脸认真地思考了起来。 因此父子俩就晚上吃什么这个问题想了一路。 直到走到楼下,谢津津一抬头,突然指着单元楼道:“爸爸,家里的灯亮了。” 谢蜩鸣闻言抬起头来,果然,他们家客厅的灯正亮着,影影绰绰间还能看见一道人影。 “是大灰狼来了吗?”谢津津问道。 谢蜩鸣知道他问的是傅季秋,但傅季秋不是应该还在医院吗? 可是除了他,一时之间谢蜩鸣也想不到第二个人选。 “应该是吧。”谢蜩鸣说着,牵着津津的手向楼上走去。 刚走到门口,门就被人从里面打开,接着傅季秋的身影出现在他们面前。 “回来了。”傅季秋道。 “你怎么来了?”谢蜩鸣有些惊讶地问道,“身体好点了吗?” 谢蜩鸣说着走了进来。 刚一进屋就闻见了饭菜的香味,桌上摆满了满满一桌子的菜,看着便让人食指大动。 傅季秋从前十指不沾阳春水,连菜都认不全。 因此虽然不是第一次知道傅季秋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做饭。 但谢蜩鸣还是有些不习惯。 “你做的?” “嗯,刚做好,你们快去洗手,我去端饭。”傅季秋说着转身进了厨房。 “还有吗?”谢蜩鸣道,“我们三个应该吃不完吧。” 但既然已经做好了,谢蜩鸣也不好再说什么,于是带着津津去洗了手。 一出来就见傅季秋端出了一碗热气腾腾的清汤面。 汤底应该是用鸡汤熬制,颜色很清亮,里面卧着细细的面条和一个荷包蛋,最上面还洒了绿油油的葱花,看起来十分诱人。 只有一碗,傅季秋放到了他的面前。 哪怕再迟钝,谢蜩鸣也不会不明白他的意思。 这是傅季秋给他做的长寿面。 谢蜩鸣以为接下来傅季秋会祝他生日快乐。 但是没有。 傅季秋只是说:“我最近新学的鸡汤面,你尝尝好不好吃?” 一旁的津津见状说道:“我也想吃。” 傅季秋闻言从桌上夹了一个鸡腿放到他的碗里,然后说道:“今天只做了一碗,明天再做给你吃。” “好!”谢津津望着盘子里的鸡腿,立刻满足道。 暖黄色的灯光自客厅的水晶灯上倾泻而下,落在他们身上。 傅季秋一边给津津夹菜一边望着他。 谢蜩鸣低头吃了一口面,没断,他这才发现这碗面竟然是由一根面条做成的。 谢蜩鸣不知道他为了这碗面练了多久,只是默默地把一整碗面慢慢吃完。 他们谁也没有提起今天是什么日子。 只是心照不宣地过完了三年来第一个生日。 吃完饭,谢蜩鸣陪津津玩了一会儿后便哄他睡觉。 津津睡着后,谢蜩鸣从卧室出来。 然后就见傅季秋已经收拾好了碗筷,正一个人坐在客厅。 他似乎很累,眼睛微闭,手指抵着额头,拇指轻轻按压着太阳穴。 听见他出来的声音,傅季秋睁开眼睛,立刻换了一副神情,刚才满身的疲惫一扫而净,仿佛刚才的一切不过是谢蜩鸣的错觉而已。 “鸣鸣。”傅季秋叫道。 谢蜩鸣没有言声,只是走到冰箱前拿了两瓶啤酒,递给他了一瓶。 傅季秋没有问原因,只是自然而然地接过啤酒,打开和他碰了一下,然后喝了下去。 “怎么突然想喝酒?”傅季秋问道。 谢蜩鸣没答,只是反问道:“你开车来的吗?” “嗯。”傅季秋有些不明所以地点了点头。 “我忘了,那你喝了酒就不能开车了。”谢蜩鸣淡淡地说道。 傅季秋头脑难得迟钝了起来,一时竟不知该怎么接下去。 然后就听谢蜩鸣说道:“那你今晚就睡着儿吧。” 说完怕他误会似的又补充了一句,“沙发,我给你抱被子。” 谢蜩鸣说着站起身来,顺手抽走了他手里刚喝了一口的啤酒。 “太凉了,明天再喝吧。” 手中的啤酒被骤然抽离,傅季秋的手仿佛没反应过来一般停在半空中,只余一片尚未来得及散去的凉意。 谢蜩鸣正准备去卧室给他抱被子,手腕却被人扣住。 接着便感觉到一阵凉意顺着肌肤的纹理渗了进去,他猛地停下脚步,转过身去。 然后就见傅季秋依旧坐在沙发上,正仰头望着他。 明明只喝了一口酒,他却好像是醉了。 “鸣鸣。” “嗯?” “我能不能抱一下你?” 说完,大概觉得自己的话太过轻薄,因此他又补充了一句,“就一下……” 谢蜩鸣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是沉默地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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