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吗?”小孩儿的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一会儿就重新开心了起来,“爸爸,我还有多久过生日?” “还有好几个月呢?” “好几个月是多久?” “好几个月是……” 谢蜩鸣说着突然停下了脚步,抬头向不远处看去,然后就见自己家门口站着一个老人。 老人看起来有七八十岁的样子,头发白了一半,穿着一身低调的唐装,拄着一根拐杖站在那里,虽然已经上了年纪,但他的背依旧挺得笔直,身上散发着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势。 有一瞬间,谢蜩鸣仿佛看见了年老时的傅季秋。 因此不用介绍,他也立刻明白了来人的身份。 谢蜩鸣还以为上次的事已经了结,没想到傅老先生竟会亲自过来。 一时间心里纷乱至极,下意识将谢津津挡在身后,向四周看去。 不远车停了一辆他叫不出名字的黑色轿车,里面的驾驶座上隐约坐着一个司机。 傅建成似乎看出了他的惊慌,拄着拐杖一步步慢慢走了过来,在他面前站定。 然后开口说道:“你不必害怕,我不是来带他走的。” 他的话并没有让谢蜩鸣感到有多安心,只是握紧了谢津津的手,依旧警惕地望着他。 “之前的事抱歉了,无论如何,我都不应该私自将孩子带走。” 傅建成说着,低头看了一眼躲在谢蜩鸣身后的谢津津,眼中的神色复杂了起来,多了几分慈爱之意。 “你将这孩子养得很好,他很像小时候的……” “傅老先生。”谢蜩鸣听到这儿连忙打断了他的话,“您到底有什么事?烦请直说。” 傅建成也意识到自己差点失言,因此对于谢蜩鸣的截话并没有生气,而是又看了谢津津一眼。 “他叫津津是吧?”傅建成问道。 “是。”虽然不明白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但谢蜩鸣还是如实答道。 “很好听的名字。”傅建成说着叹了口气,抬起手来似乎想碰碰他。 然而很快就意识到了什么,把手收了回去。 “我知道你和季秋三年前的事很荒唐,为了离开他你甚至不惜假死。”傅建成说着抬眸望向他。 略显浑浊的眸子似乎依旧能将他整个人看清。 “我也知道你已经放下了,但那个傻小子却始终放不下,这三年来他为了你做了不少的傻事,将自己差不多毁尽。” “您来就是为了和我说这些吗?”谢蜩鸣不冷不热地问道。 “不是。”傅建成摇了摇头,眼中突然迸出一抹巨大的哀戚,虽然努力克制,但声音还是不够控制地微颤起来,“我来是想告诉你,季秋上次送你回来的时候在路上出了车祸,他小时候从阁楼上摔下来过,头上有旧伤,这次又伤到了那一处。” 傅建成说着闭上了眼睛,似乎在努力克制着自己。 “他情况很不好,所以我想请你去见见他,就一面,行吗?” - 谢蜩鸣拿出钥匙打开门回到了家。 他给津津打开了电视,然后像往常一样洗手做饭。 他们家人少,因此饭菜一向简单,不一会儿就好了。 他把饭菜端到餐厅后便叫津津洗手吃饭。 津津很快洗好手在餐桌上坐下,然后问道:“爸爸,筷子呢?” 谢蜩鸣这才回过神来一般站起身来,重新去厨房拿了筷子。 津津接过筷子,夹起一块鸡蛋吃了起来,然而刚吃进嘴里就皱着眉头吐了出来。 “怎么了?”谢蜩鸣见状连忙问道。 然后就听他说道:“爸爸,好咸。” “咸吗?”谢蜩鸣闻言尝了一口,确实咸得厉害,可是无论他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自己刚才到底放了多少盐。 “别吃这个了,吃点豆腐。”谢蜩鸣说着给他夹了一块豆腐。 这次谢津津倒是顺顺利利地咽了下去,谢蜩鸣刚想松一口气,就听他问道:“爸爸,你是不是没放盐?” 谢蜩鸣闻言也夹了一口豆腐,确实很淡。 “爸爸,你到底怎么了?今天晚上好奇怪。”谢蜩鸣问道。 谢蜩鸣摇了摇头放下筷子,他想努力挤出一个笑来安慰谢津津,然而无论他怎么努力也挤不出来。 因此只能苍白地安慰道:“没事,我只是……没事。” 谢蜩鸣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而是拿出手机给谢津津点了一份鸡汤,自己则把晚上做的那两道菜端到面前吃了起来。 一道咸一道淡,吃起来味道反而中和了起来。 不知为何,只是吃着吃着,脑海里又浮现出了傅老先生的话。 “他已经昏迷了三天,医生说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医生说可以让亲朋好友或者爱人在他旁边说说话,或许会增加醒过来的概率。” “所以我想请你去看看他。” “他真得很喜欢你。” “……” 谢蜩鸣又想起了那晚傅季秋站在楼下向上望的情景。 不知为何,心里突然涌起一阵酸涩之意。 “爸爸,你怎么了?”谢蜩鸣突然听见了谢津津的声音。 他抬起头来,然后就见谢津津正担心地望着自己。 “没什么。”谢蜩鸣说道,连忙整理起自己的情绪。 “津津。”过了一会儿,谢蜩鸣终于下定决心一般说道,“明天我们一起出一趟远门吧。” “好啊!”谢津津对于谢蜩鸣的决定永远支持,因此立刻问道,“我们去哪里呀?” “去一趟……A市。” - 谢蜩鸣上了电梯,按照傅老先生给的地址来到了二十三楼。 这一层都是vip病房,傅季秋就住在最里面的那一间。 谢蜩鸣走到傅季秋所在的病房,看着眼前的病房门,犹豫许久才终于伸手推开了大门。 病房很大,正中间的病床上躺着一个人。 谢蜩鸣走了过去。 傅季秋穿着病号服躺在病床上,他似乎瘦了很多,病号服在他身上显得有些宽大,正沉沉地睡着,头上包裹着厚厚的纱布,身上插着长长短短的仪器,面色苍白如纸。 谢蜩鸣在他病床旁愣了许久,这才回过神一般在他旁边坐下。 看着他了无生气的样子,谢蜩鸣突然笑了一下,“原来你也会遭报应。” “我不是告诉过你,找个地方休息一下再开车吗?” “为什么非要逞强?你以为你变成这样我会心疼?” “不会,我早就不会为你伤心了。” “今天过来也不过是看在津津的面子上,你毕竟是他的父亲。” “虽然我也没打算让津津认你,但也说不定,万一你七老八十的时候我心软了,或许会让津津给你养老送终,但你现在走了的话,津津肯定这辈子都不会认你。” “所以,你醒醒。” “傅季秋,你醒醒。” “就当我……求你了。” - 谢蜩鸣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和他说了多久的话,只记得外面的天色明明灭灭,似乎很多天过去了。 谢蜩鸣一直没走,醒了和他说说话,困了就这么睡在他旁边。 这天谢蜩鸣醒来已经是傍晚,夕阳落在室内,屋子里有些暗。 傅季秋不知多久没有喝过水,嘴唇很干,谢蜩鸣起身开了灯,准备拿棉签沾点水给他润一润。 然而刚端了杯水在他旁边坐下,却见一直躺在病床上沉睡着的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望着他。 谢蜩鸣就这么僵在了原地,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磕磕绊绊地说道:“你醒了……” 病床上的人没有说话,眼中带着几分茫然,有些艰难地出声打断了他,“你是?” 傅季秋望着他的眼神很陌生,似乎真得不认识他了。 谢蜩鸣愣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他的意思,手指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手中的杯子差点落到了地上。 “你不记得我了?”谢蜩鸣张了张嘴,缓缓问道。 傅季秋闻言又看了看他,还是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 谢蜩鸣只觉得空了一瞬,好像有风从他身体里穿了过去,他站在病床前愣了许久,有些恍神。 时间仿佛就此停了下来,好像只过了一瞬间,又好像过去了许多年。 这样也好,谢蜩鸣回过神时安慰自己道。 傅季秋终于醒了,他可以忘掉那些过往,重新开始新的人生,哪怕未来的人生里不再有他,这是好事,他们本就不该再有交集了。 然而下一秒却见傅季秋冲他笑了一下,接着缓缓说道:“但我应该认识你。” “你是我的……爱人吗?”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鸣鸣 病房里凝滞的空气似乎因为他的话一点点流通了起来,谢蜩鸣这才重新感觉到了呼吸。 “为什么会这么认为?”谢蜩鸣说着,握紧了手中的杯子。 然后就见傅季秋望着他,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因为……你是我喜欢的样子。” 谢蜩鸣闻言沉默了下来,手中的一次性纸杯几乎被他揉皱在手里,里面的水涌了出来,撒了一地。 手中的凉意让他回过神来,谢蜩鸣将杯子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正准备重新去接一杯水。 却傅季秋却叫住了他,“等一下。” 谢蜩鸣转过身来,然后就见傅季秋有些期待地望着他,小心翼翼地问道:“我猜得对吗?” “不对。” 谢蜩鸣收拾好情绪,抬眸望向他,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猜错了。” - 傅季秋醒来后谢蜩鸣本打算带着津津离开,然而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傅季秋除了忘了他外,同样也不记得其他所有人。 他排斥除了谢蜩鸣外所有人的靠近,只肯认他一个人。 “我们真得没有关系吗?”傅季秋不知第多少次问道。 “没有。”谢蜩鸣说着把饭喂进他的嘴里,“我只是你爷爷请来的护工罢了。” “那我能追你吗?”傅季秋有些不死心地问道。 “不能。” “为什么?” “我已经结婚了,孩子都有了。” 傅季秋闻言彻底沉默了下去。 谢蜩鸣以为他这下总该死心了,没想到过了一会他却接着问道:“那你考虑离婚吗?” 谢蜩鸣:“……” “不回答是会考虑的意思吗?” “是想把这碗饭扣你脸上的意思。” 谢蜩鸣说着把手中的碗递给他,面无表情地说道:“自己吃。” 傅季秋接过,不敢再说话了。 谢蜩鸣也不是没有想过一走了之,但傅季秋如今只认他一个人,连傅老先生也不认得。 傅老先生只能央求他留下照顾他一段时日。 谢蜩鸣本来是拒绝了的,但奈何他开出的报酬太诱人。
50 首页 上一页 37 38 39 40 41 4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