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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洌的手还压在被角上，说：“你睡觉不喜欢穿衣服？” “不是呀。”认真答了话后，靳向阳忽而小声地问，“你不要做那个……不穿衣服的事吗？” 饶是原洌早有预想，可当他真的听到靳向阳亲口说出来时，仍然觉得荒唐。什么旖思都变成了心头重甸的巨石。他看着靳向阳变得红扑扑的脸，放缓了呼吸，轻声问：“谁告诉你的？” 许是要提到靳廷宥，叫靳向阳又湿了眼眶。他低低道：“哥哥说的。” “他怎么说。” “做那些事，会喜欢我。”靳向阳又说，“还有，喜欢我的话，会想做那些事。”他突然意识到什么，鼻子里已经有了哭腔，说：“可是，哥哥不喜欢我。他是骗我的。那、那……”说到一半，靳向阳也说不清楚了。 第25章 顷刻间，原洌醒觉自己这位幼时作伴玩耍过几年的“朋友”，不知内里已腐烂到了什么境地。他们这群人，倒也谈不上何等正义或善良。豪门的腌臜事不少，久浸其中，能有几个人无私纯良。想要通过军政商干出一番事业，心慈手软和犹豫不决是大忌。可原洌以为，他们该有底线。 靳向阳什么都不懂，靳廷宥把他骗得团团转，让他一颗心全心全意地扑在自己身上。原洌大约知道靳廷宥家里的情况，可这不是靳廷宥这样对靳向阳的理由。靳向阳本该是无知无觉、烂漫向阳的树苗，生生被靳廷宥养成颓败、不见光的腐树，他汲取靳向阳的养分，将靳向阳变得和他一样腐烂，偏偏又不回报半分。 靳向阳在靳廷宥身边过得是什么日子？不说被打被诱奸，居然连寻常人家都唾手可得的糖都没得吃。原洌又是愤怒，又是难以置信。他终于明白，靳廷宥无药可救地烂透了。而靳向阳，所幸的是，他将他带了出来。离开了靳廷宥，靳向阳才能活出自己的人生。 原洌坐在床边，转身垂眸看着脖子和肩膀都漏在了外边的靳向阳。他抬手扯着被子稍稍往上掖了掖，告诉靳向阳：“喜欢你，是会想做这些事的。但是，想做这些事，或是做了这些事，却不代表会喜欢你。” 靳向阳懵懂地望向原洌。原洌道：“没必要这样，我不需要你做这些事。” 原洌安静地等靳向阳慢慢去理解、消化他话中的意思。那厢靳向阳却突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靳向阳一直在认真地努力地去理解原洌的意思。他觉得他懂了。可是他又想，原洌为什么不想做这些事？原洌说“喜欢你，是会想做这些事的。”又说“不需要你做这些事。”这是什么意思？ 他后知后觉地怀疑，原洌是不是不喜欢他。原洌也是哥哥的朋友啊。哥哥不喜欢他，嫌弃他是傻子，宋哥哥和马哥哥也是不喜欢他的，那原洌呢？原洌会不会，其实并不喜欢他。毕竟、毕竟他是笨蛋，他是傻子，没有人会喜欢这么笨的他。靳向阳发现自己无法承受原洌也不喜欢他的可能。 靳向阳感觉眼睛酸胀起来。察觉到自己要哭，他习惯用手及时地遮挡着眼睛或是揉掉眼泪。他悄悄抬了抬手，却发现原洌还帮他掖着被子。他不敢挣脱，只能任由眼泪顺着眼角淌出来。 他光着身子躺在被子底下，揪着床单，哽咽着问：“原洌。你不喜欢我，是不是呀？” “原洌，其实你也知道，我很笨，对吗？”靳向阳的眼泪浸透鬓角柔软的发，洇到枕巾上，“哥哥骗我，哥哥骗我说他喜欢我，我相信了，其实哥哥不喜欢我。哥哥说我是个傻子，哥哥的朋友也说我是傻子。我是笨的。我知道的，我知道我很笨。原洌，你也是骗我的吗？如果你也是骗我的，我该怎么办呢。因为我笨，我不知道，如果你不喜欢我，告诉我吧。可不可以，别骗我。” 靳向阳哭得眼睑红肿不堪，露在被子外头的小脸也憋红了。 原洌听他的话便知他想岔了。他隔着被子拥住靳向阳，将人包得严实，说：“怎么会不喜欢你。”他并不是直白热情的性格，但对着靳向阳，若是支吾隐晦，人又不知要想到哪里去了。他低声道：“你不笨。谁说你笨了？我很喜欢你。没骗你的。” “可、可你……你还穿着衣服。”靳向阳泪眼扑朔地看他。 原洌搂着靳向阳，轻声解释：“不是非得做这些事。我不骗你。我对你好不好，你感受不到吗？阳阳？” 靳向阳遏住了哭意。他闷着脑袋，想了半晌，点了点头，小声说：“好。” 原洌说：“你还记不记得之前我带你去游乐园，你怎么说的。” 靳向阳看过去，等他继续说。 原洌说：“你说，你很少哭的。” 靳向阳顿时羞窘地瞪原洌。他知道，今天自己几乎是哭着过了一天。他觉得原洌瞧不起他，又瘪着嘴。没等靳向阳再一次窘促地哭起来，原洌忙逗他：“怎么又要哭了。” 靳向阳似哭非哭地看他，反倒显得生动得可爱。原洌帮他抹了抹眼泪，温声道：“别哭了。嗯？你很可爱，我不觉得你笨。真的。” 靳向阳渐渐地安静下来。 “困不困？”原洌问他。 靳向阳已有些迷蒙，含混地点了点头：“嗯。” “那就睡吧。穿着睡衣睡，不然会生病的。” 靳向阳在被子底下鼓捣了好一会儿，才重新穿上睡衣。他迷迷糊糊地闭上眼，嘴里还不忘念叨：“你睡呀，原洌。” “嗯。”原洌挨着靳向阳躺下来，他轻拍靳向阳的手臂，说，“睡吧。” 直至靳向阳彻底入睡，原洌才扭头去看靳向阳的侧脸。他抬手轻轻触碰两下靳向阳的哭得红肿的眼睑，而后收回。 * 翌日一早，原洌便打了电话给许初易。 许初易有些惊讶：“靳向阳到你家去住了？” “嗯。他情绪不怎么稳定，你抽时间过来一趟。” “我今天的手术排得很满。” 原洌蹙着眉头。他倒是想叫许初易介绍合适的人过来。可若来的人是陌生人，现在这种情况，靳向阳肯定会怕生。但自己实在不会哄人，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好不容易昨天把人哄得稍微有了些劲，不知道今天又会不会回到原样。 许初易听那边没了声，想了想，道：“我叫汐琳过去吧？阳阳见过她，不会那么抵触。汐琳也知道他的情况，不会做不合适的事。” 原洌回忆靳向阳上次和万汐琳相处的模样，应道：“嗯。行。” 睁眼的那一刻，靳向阳便发现自己住的卧室变了样。他瞬间联想起昨天发生的一切。依赖了那么些年的哥哥，原都是骗自己的，他其实不喜欢他、嫌弃他。再是粗枝大叶，靳向阳也无法做到一夕之间便迂缓了情绪。 于是当原洌知会了许初易，重新回到卧室时，如他预想中的那样，看见了无声哭泣的靳向阳。 因哭了一天而红肿的眼睑，再哭上一天，不知得变成什么样。 原洌只得挨着靳向阳，坐到床边，说：“别哭了。”然而这样干巴巴的安慰并不见效。原洌抚摸了几下靳向阳的脸，将泪揩去，过了几秒，又捋了捋靳向阳的头发。 第26章 不到半小时，万汐琳到了。原洌给人开了门。 万汐琳提着蛋糕，问：“阳阳呢？” 原洌带着万汐琳走进卧室。靳向阳正簌簌地掉眼泪，便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道：“小阳阳，哎哟，我的小乖乖，怎么好像哭了啊。” 靳向阳还未回神，怔愣地看向突然出现在卧室里的万汐琳。他不怕万汐琳，可还是下意识看了看原洌。万汐琳扬了扬手中的蛋糕盒子：“阳阳不起来吗？我给你带了蛋糕哦！” 当着万汐琳的面，靳向阳没好意思再不管不顾地哭。他作势揉眼睛，有些欲盖弥彰地抹掉了眼泪，说：“我起来了。” 万汐琳没有戳穿他，也没立时追问靳向阳是怎么回事，只当作没看到靳向阳哭得红敷敷的眼睑。她道“那我去客厅等你哦”后便走出了卧室。 靳向阳瞟了眼站在一侧的原洌，又抹了抹眼睛，这才去浴室洗漱。 他们一起走出卧室。坐在客厅沙发上的万汐琳闻声望去。她看清了靳向阳穿的睡衣，眼睛一亮，赞道：“阳阳，你穿这个睡衣也太可爱了吧！” 靳向阳被原洌牵过手，慢慢地从楼梯上走下来。他赧然地微垂着头，说：“原洌给我买的。杂志上的。” “哦……”万汐琳笑了笑，她看着两人牵着手并肩往下走的模样，说，“很配你，阳阳。” “谢谢。”靳向阳红着脸答道。 原洌听出这句话的潜在之意，看了眼万汐琳，没言语。 为保持身材，万汐琳有控碳水的习惯。原洌不喜甜。最后只靳向阳一个人捏着叉子吃蛋糕。眼见靳向阳哼哧哼哧吃了大半个蛋糕下肚，没等万汐琳开口阻止，原洌便道：“好了，阳阳。” 靳向阳及时停了嘴。他恋恋不舍地一直看着没吃完的蛋糕，拨了拨叉子。 “阳阳。这么大个蛋糕，一次性吃完会撑坏肚子的。”万汐琳把蛋糕收走，“你跟原洌在一块，有得是蛋糕吃。” 靳向阳把黏在叉子上的奶油含走，看向原洌。原洌说：“嗯。” 得了应承，靳向阳抿着嘴偷偷笑了一下。原洌见他笑，补充道：“想吃什么，都会买给你。” 下午时，万汐琳见靳向阳的情绪转好，这才柔声询问他：“阳阳，发生什么事了？跟姐姐说一下。” 靳向阳倏地收了笑。他垂下脑袋，嘴巴抿着，鼻音有些重：“我哥哥骗我。他不喜欢我。”说着，他的眼眶里又凝出些湿意。原洌皱着眉，正要阻止万汐琳再追问下去，就听万汐琳用不可置信的语气惊呼：“什么？！居然还有人不喜欢阳阳宝贝？！” 似是没料到万汐琳这样夸张的反应，靳向阳有些被吓到。他眼角缀着泪珠，呆愣愣地看她。万汐琳说：“不喜欢你的人，你当然不用去在意了！我喜欢你，许医生也喜欢你，原洌，那更是喜欢你了。” “喜欢你的人这么多呢，就在你身边。阳阳为什么要去想你那个坏哥哥？”万汐琳一边说，一边佯装委屈地皱着脸，“唉，我这么喜欢阳阳，阳阳还是想着你那个骗你的哥哥，我好难过。” “没、没有。”靳向阳紧张地盯着万汐琳，生怕她真要哭了，急急道，“不想哥哥。” 闻言，万汐琳正了脸色，对靳向阳认真道：“嗯。这就对了。”她慢慢地说：“开心一点，知道吗？不要去想、不要去在意对你不好，伤害你的人。阳阳要学会珍惜身边人，要快乐。” 万汐琳问他：“原洌对你好不好？” 靳向阳点头：“好。” 万汐琳又道：“你跟原洌在一起的时候，是不是总是快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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