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池渝屏住呼吸。 她极缓地起身,尽量不发出响动,趴在了沙发背上,稍微从箱子后边探出头去。 然后,她在昏暗的光线里看见一个影子。 不是小偷,是其他科室的一个同事。 熟识的人,即便是个模糊的背影也能认得出了。 可也不过一刻,池渝刚刚舒出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这么晚了,他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跑到她们的办公室来? 池渝不动声色,继续趴在箱子边上看。也就是这时候,她看见那个人摸到了她的桌边,极警惕似的左右望了望。池渝稍微缩回来了一会儿,等了等,再往那边看去,便看到他拿起了一个文件夹。 赫然是她刚才整理好的那个。 池渝心下一惊,那个人拿这个是要做什么?难不成…… 她隐约猜到了些东西,却又不大愿意相信。 也正这是这时,那个人取出里边的文件起身离开。池渝抿了抿唇,虽然她的U盘有备份。可那份打印的文件后边还有一些零碎的手稿没来得及整理完,平时她都是随身带的,只今天因为人就在这儿,没太注意而已。 不想竟然差点儿出岔子。 她咬了咬牙,关了静音,飞快发了一条短信给季晗潇简略说明了一下处境,让他帮忙报警,又怕他看不见,赶紧拨了他电话,听到接通又迅速挂断。随后,不多时,她收到了季晗潇的短信回复,心下稍安了一下。 紧接着,她立刻走了出去,跟上那个人。 大楼里除了走廊就是关闭的门,并不好躲人,尤其被跟着的人还总是前后张望,这样更让池渝心慌,生怕自己被他发现。 大楼没有电,要离开只能走楼梯,池渝躲在角落里,估摸着那个人已经走到了楼梯口,这才稍微探出头去。却没想到,她正正对上那个人回头的视线。 黑暗里,两个人同时大惊。 惊讶与意外的情绪一闪而过,池渝甚至觉得自己看见了那个人眼里的凶光。 大楼里没有人也没有电,单论条件,她大概打不过他,可这时候不能退。退了就输了。 于是池渝站了出来:“你拿那个干什么?” “你一直都在这儿?”那个人眯了眯眼,朝她走近,“你都看见了?” 这个时候谁也不必打什么马虎眼儿,大家也不是糊涂人。对于发生的事情都心知肚明,装傻充愣并不抵用。 池渝笑笑,环了手臂。周遭一片暗色,她的眼睛却很亮,里边像是燃着两簇火苗。 “你觉得呢?” 大抵是她的样子太过于冷静淡然,那个人竟真的一时被她唬住。 而池渝只是表面冷静,实际上,她的手心都在出汗。 她不知道这个人有没有同伙在等,不知道警察和季晗潇什么时候能来,她也不确定眼前的人会做出什么事情,她其实是害怕的。或者说,许多次执行任务的时候,她其实都害怕。 可即便再害怕,事情要做还是得做。 那份资料,她不能让他带走。 此时,那个人回过神来,轻嗤一声,手中寒光一闪,赫然是一把短刀。 “我没时间和你磨蹭,要么这件事你配合点儿,要么……”他逼近几步,“要么,你不愿意配合,我帮你做选择。” “所以,如果我不配合,你就要杀了我?” “别说得这么恐怖,杀人的罪可太大了。”他转了转手上的刀,“这个,我就是拿着防个身,用不到你身上。”说完一顿,“不过,这个用不到,不代表别的用不到。你也是做这一行的,知道每个人都有难处,每件事情嘛,总有些说不得的东西。别太较真。” 池渝任他走近,也不说话,只是在心里算着时间。 而那个人见她这副模样,勾了勾嘴唇,转身就想走。 大概在他的认识里,这便代表了妥协。 谁会喜欢给自己找麻烦呢? “等一下。” 不料池渝忽然开口,那个人转过身来:“怎么?” “你……” 池渝心里有些急,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拖延时间。也正是在她紧张的时候,楼下传来警车的声音,警笛由远而近,停在楼下。 她的表情一时松动,那个人却是怔愣了一瞬,但很快望向她:“你报的警?” 池渝见他表情不对,把一直抓在手里的包往他身上一砸,飞快往楼梯口跑去。那个人的反应也快,紧接着追上。这儿是十一楼,不算高,但真要跑起来也很费力。尤其是在整栋楼断电、没有灯的夜里。 除了转角处有绿色的夜光指示牌能够照见周围几十厘米的地方之外,池渝什么都看不见,她只能小心翼翼维持着自己的平稳。在尽量跑快些的同时,努力使自己不至于摔倒。前边是漆黑的楼梯,身后是急促的追逐着的脚步,池渝的心跳得很快,她没命地跑,却终于还是在一个转弯的地方崴了脚—— “啊——” 在一声短促的惊呼声之后,她转头,眸中除了恐惧之外,便是映出绿色幽光的刀刃。池渝整个人霎时僵住,条件反应般闭上眼睛,然而,那刀刃没有落在她的身上。 “没事吧?” 大概是跑得太紧张也太专心,池渝并不知道警察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边的。 与此同时,楼道里的灯亮了起来。 忽然亮起的灯有些刺眼,池渝捂了捂眼睛,等到适应了些之后,再睁开。而这个时候,那个男人的双手已经被反剪在了身后,而文件夹里的资料也散在了周围。 池渝才终于松下一口气。 不夸张地说,当下的这一刻,她真是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 4. 梁老师执笔的手一停,低着的眼睛向上抬了起来,表情有些阴鸷:“什么?” 不远处的黑衣男人站得笔直:“属下不力。” 梁老师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却很轻,还带着几分笑意:“不力?”陡然间语气一变,“这只是不力吗?简直就是废物!”说完,他随手抄起桌上的东西往那边砸去。 瓷制的烟灰缸碎在男人的额角,有血顺着他的面颊流下来,在淌过眼睛的时候染了进去,把整个眼球都浸得血红。 然而男人也没有抬手擦拭,只是那么站着。 梁老师平复了一下心情。他缓缓走过去,手里拿着的是擦桌子的抹布。 只见他把抹布直接按在了男人的伤口上。 “疼?”男人摇头。 他见状,按得更重了些。 “疼?” 男人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依然摇头。 梁老师忽然笑了。 “不疼?那好,跪下。”他指了指地上的碎瓷。 男人毫不反抗,膝盖一弯就要跪下去,却在跪下的前一刻被拉住了胳膊。 梁老师缓缓道:“好了。” 男人便停在这个别扭的姿势上。 缓慢的做了几个深呼吸,梁老师的眼神慢慢地变得凌厉起来:“失败了就是失败了,不管事后做什么,也改变不了结果。目前的情况对我们而言不大有利,不过,不代表我们做不了反击。”他的声音很沉,“我们,还有机会。” 说完,他把男人扶了起来。 “这几天,盯紧那两个人,大不了就麻烦一点,把他们给……”他用手在脖子上划了一下,“然后,找机会,把东西都栽在他们身上。死人是没办法为自己辩解的。” “知道?” 男人点点头,伤口处的鲜血止不住似的,又滴下一些。 梁老师忽然便疲惫了。他摆了摆手:“走吧,去处理一下伤口。” 男人颔首,转身。 却也就是在转身的那一刻,听见梁老师再度开口:“你们都说我的嘴开过光,啧啧……这次你行动之前,我得再说一次不吉利的话。”他顿了顿,“你也知道,我们的人最近被盯得很紧,这怕是我们的最后一次机会了。说严重点儿,是活着,还是死在这儿,就看这次了。” 男人脚步一滞:“是。” 说完,头也不回便出了门。 5. 这几天,顾渊和池渝过得都不大顺利。 那些时不时发生的小意外并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们像是被人盯住了。也就是从被盯住的那天开始,他们的通讯工作都出了问题,莫名其妙却又没办法解决,连向外界寻求帮助都难。 池渝也试过再报警,可这样的保护总归是有限的。尤其是在她并不能够提供充足的证据的情况下,保护方的行动便更加不好进行了。 池渝走在冷风里,眼睛被吹得有些干涩,她把自己裹在厚厚的外套里边,心却是不自觉提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职业的敏感还是女人的直觉,她总觉得,好像有人在跟着自己。 心底一定,池渝拿出手机,假装在玩,实际上却借着反光往后看,可是身后像是什么异常都没有,每个人都在走着自己的路。 错觉吗?池渝抿了抿嘴唇。 她忽然跑了起来,漫无目的地跑,期间撞到了一些人,每回撞了人,她都会停一停,然后回头和那个人说对不起,也借着道歉的时候,用余光观察附近可疑的人。 可连着撞了几个人之后,池渝再次跑起来,却是没跑几步就觉得眼前一黑—— 这一次不是蓄意的,她是真的不小心撞到了人,而且还撞得挺重。 “不好意……顾渊?” 池渝抬头,眼前的人下巴上有一圈浅青色的胡楂,看起来也不似原来意气风发,反而满是疲乏。这样的顾渊让她有些陌生,甚至几乎不敢确认。 久别不见,没想到,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情况。 “你最近怎么了?” 顾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末了,还是池渝先开的口。 可现在实在不是说话的时候。 事实上,顾渊只是听着,并不说话,他直直望着她的身后,眸光顿了一顿。 接着,他拉起她的手臂:“走。” 没有多的解释也没有旁的废话,只一个字,说完就带着人快步离开。 池渝未完的话全都吞回了肚子里,她先是一惊,旋即整颗心都吊了起来。 她相信顾渊不会做没有缘故的事情,他会做这种突然的动作,或许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她之前的那些感觉不是错觉。 “顾渊。”也不知道是走得太快还是夜里风大,池渝觉得风声在耳边震得厉害,“我们要不要报警?” 顾渊犹豫了一会儿:“报。” 池渝走在他的身后,闻言重重点头,虽然这个动作他是看不见的。 从开始到现在,顾渊始终紧紧牵着她,不属于自己的温度从腕间传来,他的体温微凉,带着夜里的清寒,不暖,却让她觉得很是安心。 然而,也就是在她掏手机的时候,意外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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