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还是先远离他才好,陆宇宁大脑一团浆糊,怕再和顾向年多待一分钟都会爆炸,立马决定,七十二计走为上策。 “额,我没吃午饭,肚子好饿,先去食堂吃东西。” 拙劣的借口也是胃部叫嚣的事实,还好饭卡和现金都揣在兜里,可以马上出门。 可没走两步,刚摸到宿舍的门把手,他的手腕却被狠狠拉住。 “我就这么让你不待见吗?” 顾向年的声音冷冰冰的,让陆宇宁想起很久以前,两个人最后一次站在柳溪石桥的夕阳中,那个一脸落寞的轮廓。 可这幻觉只是一闪而逝,顾向年复又拾起那副单纯无害的表情,笑嘻嘻地搂住他的肩膀,像是最普通的大学男生朋友那样, “赵阳室长说晚上一起去吃烤鱼给我接风呢,陆学长要是现在就吃饱了,剩下我们几个不是很扫兴?” 陆宇宁无言,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五点半了,再过半小时赵阳的课应该就结束了,他真的没有借口溜之大吉。 扫了一眼陆宇宁的手机屏保,是一片幽蓝的星空,顾向年像是想起了什么,取出书桌架子上的拳头大的白色礼品盒。 “初来乍到,给学长们都带了件礼物,这个小东西是留给陆学长的,你看看喜不喜欢。” 抬起陆宇宁紧张得冒汗的手掌,他轻轻把礼物盒放进了命运线与感情线手纹交织的地方。 被灼灼的目光凝视着,陆宇宁不由自主地翻开了小小的盒盖。 一颗指甲盖大小,凹凸不平,带着青黑光泽的石头。 “这是我收集到的一颗玻璃陨石,以前它可是天上的一颗星星哦。” 他的声音越发温柔,可陆宇宁却觉得手里的东西烫手得不行,生怕自己没忍住失手扔了出去。 好在顾向年玩味了一会儿便大发慈悲放过了他, “我们现在先一起出去吧,到校门口还要花二十分钟呢,等点好菜,赵阳学长他们可以直接来吃了。” 顾向年自顾自地把还没笼好的被子枕套扔在床板上,捡起手机和钥匙就开了门,看陆宇宁还傻呆呆地立在原地看陨石,又回过头把礼品盒从他手里拿回来,放到陆宇宁的桌上, “回来再慢慢看,啊,咱们出发吧。” 陆宇宁也不知道,顾向年是如何做到如此自然地把他当成熟稔的旧友一样相处,一路上自己沉默低头,他就在身前不停地指点着天都大学里的花花草草的故事,又抱怨自己被送到美国,没读半年就觉得不喜欢,回国复读了高三,重新考进了这里。 原来是这样。 他不是为了自己专程回国的,顾向年只是因为不习惯异地他乡的生活,才回到离家最近的天都。 也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陆宇宁心口空落落的,夏暮的风呼啦啦就灌了进去,一会儿凉一会儿热,生生把他吹得心力交瘁。 天都大学门口的小吃摊小饭店没到四点就开始摆摊营业了,没费什么功夫,两个人就找了家还算干净整洁的铺子,点了条四斤的花鲢让老板去宰杀。 陆宇宁坐在角落里,看着顾向年热情地帮自己涮筷子倒茶,都开始疑惑起来,他们真的错失了三年的时光吗。 那些风风雨雨,凄凄惨惨,难道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顾影自怜。 “唉,他们来了。” 顾向年没点破陆宇宁的心不在焉,站起身朝小店外面挥了挥手。 穿着人字拖及膝短裤嘻哈风格体恤看起来就很懒散的许世康跟着精神抖擞满面红光的室长赵阳鱼贯而入,依次落座。 “嗨,都说我请客给你接风,怎么你就先来下单了。” 赵阳找服务员要了四瓶冰啤酒,熟练地给一桌人的玻璃杯倒上。 轮到陆宇宁的时候,顾向年却出声阻止了他: “他不喝酒,服务员,有绿豆沙冰吗,来一份,要多冰的。” 不过这种小店怎么会常备绿豆沙冰,听回答说没有,顾向年又起身走向隔壁的小卖部。 被日头晒得口干舌燥的赵阳灌了一口冰啤酒,痛快地叫出了声,斜眼看着顾向年弯着腰,在小卖部门口的冰柜里翻找着绿豆沙,不禁一脸八卦地悄悄问陆宇宁: “你这么快就把喝不喝酒都交底啦,这小子可真会做人,又是送东西又是请吃饭的,三言两语把咱们老四都哄得服服帖帖的,真是后生可畏。” 陆宇宁脸上泛红,想起很多年前还在读高中的时候,自己夏天只爱喝绿豆沙,却没想到顾向年一直都记得,嘴里却不肯松口, “哪有的事,路上随口说了一嘴罢了。” “那也是有心啊,我看,这姓顾的以后肯定能出人头地。” 赵阳自己就是八面玲珑的性格,平时最爱钻营人际关系,自然觉得顾向年和他臭味相投,越发喜欢这个新室友了。 一旁的许世康却是个实打实的二次元厌世男,看走回来的顾向年拿着两罐绿色包装的绿豆沙递给陆宇宁,还贴心地帮他拆了塑料包装插好吸管,心里不知怎么的,徒生一股不快。 “又不是没手,怎么和养女朋友似的。” 陆宇宁心头羞恼,却不好发作,室长赵阳连忙出来打圆场: “都饿了吧,咱们先吃。” 四个人都是大学生,吃饭也没什么好聊的,陆宇宁又因为有畏惧,始终沉默寡言,许世康却越发不喜这个大二学弟一顿饭就收买了市侩的赵阳,时不时地刺两人一句,一顿饭最后便成了赵阳和顾向年的主场。 等顾向年大方地结完账,赵阳酒意上头,说是没尽兴,晕乎乎地要去唱k,一行人又开了个小包房,听着他鬼哭狼嚎地唱着八十年代的土味金曲, 昏暗的小包厢里,陆宇宁一直警惕着近在咫尺地顾向年会有什么动作,好在他一直很安分,除了会递零食让自己吃,基本目不斜视,看着赵阳一个人的表演。 “怎么你们都不唱啊!来来来,老四,你平时最不爱说话了,这个毛病可不好,今天小顾既然新人入场,咱们也要多表现表现,快,来唱一首。” 赵阳看起来是真的醉了,口齿不清地倒在陆宇宁身边,一身酒气臭得他直歪头,可麦克风递到他手里,许世康离群地在角落里玩手机,顾向年又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陆宇宁只好硬着头皮,站起来,看着KTV的屏幕上打出的歌词哼了起来。 不知道是谁点的歌,轮到他的时候刚好是张惠妹的“如果你也听说”。 陆宇宁心头一涩,在刚刚和顾向年分手的那段时间,关于他的八卦绯闻充斥各种贴吧论坛年级群的时候,这首歌是他mp3里播放次数最多的冠军。 即使故作坚强,可夜深人静,耳机线的电流化作沙哑的女声,唱出他的苦闷,一切伪装都像脆弱的玻璃,一击即碎。 “许多话题关于我 就连我也有听过 我想我宁可都沉默 解释反而显得做作 夜把心洋葱般剥落 拿掉防卫剩下什么 为什么脆弱时候 想你更多 如果你也听说 有没有想过我 想普通交朋友 还是你依然会心疼我 好多好多的话想对你说 悬着一颗心没着落 要怎么负荷 舍不得又无可奈何” 面目模糊的黑暗中,陆宇宁看不清顾向年的表情,可他自己却唱着唱着,难以抑制地带上了一丝哽咽。 生怕出糗让人看破什么,他连忙关上了麦克风,假装去拿水喝。 顾向年却轻轻按住他端纸杯的指尖,借着迷离的光影,轻轻地摩挲了半圈。
第100章 熟悉的陌生人 这场有害听力的歌会到底没持续多久。 刚过十点钟,不耐烦的许世康就强烈要求回寝休息,理由是十一点肖阿姨就要关大门门禁了。 天知道平时他半夜三更打完游戏是怎么无视肖阿姨的层层防守翻墙回来的,不过这建议倒是正中陆宇宁的下怀。 虽然顾向年就这样安安分分地坐在他身边,可只是知道他存在于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陆宇宁就觉得如坐针毡。 依旧是顾向年抢着付了账单,陆宇宁扶着醉得不省人事的赵阳站在一边看他行云流水地掏钱包刷卡,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回头对着几个没踏入社会的愣头青说以后再来,心里有种古怪的陌生感。 他熟悉的顾向年,就算长袖善舞,有着善于交际的天赋,但多少带着几分愤世嫉俗的不羁,从没见过他多么主动地去讨好谁照顾谁。云园515寝室的这几个人,真的看不出哪里有需要他高看一眼的地方。 天都大学门口的夜市热闹熙攘,烧烤摊的胡椒被暗红的木炭发散到来来往往的年轻人的鼻尖,刺激着味蕾分泌唾液,裹着头巾的阿伯坐在板车拉来的水果摊后面,一手削着清香的菠萝,一边指点着穿着清凉的女大学生们打折的红苹果跟紫葡萄的价格。 陆宇宁小心地选择着前进的路线,生怕踩到卖手工艺品的学生就地摆放成堆的小玩偶和瓷器,可这个时间点正是人流最多的时候,他不得不紧紧挨着身边的顾向年,才能勉强在夹缝中走动几步。 肌肤摩擦的温差感让他如芒在背,但他无法欺骗自己,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自己内心不是没有小小的欢喜的。 围着镜湖边上的石板小路,四个人穿桥过湖,小水洼里的荷叶过了夏末已经开始凸显出衰败的迹象,几只残荷躲在枯黄的叶面后,粉色的花瓣垂落到小鱼游弋的水面,夏虫不知道在那丛蔷薇的枝头聒噪地鸣叫着。 明明是十分惬意的夜晚,赵阳酒醒了一点却开始扯着嗓子唱歌,许世康觉得路人都盯着他们看实在太丢脸了,索性拉着同伴猛冲一顿,把陆宇宁和顾向年远远地扔在身后。 一直低着头数着湖中锦鲤的陆宇宁突然听到一声轻笑,他不明所以地转头探寻身边人的状况。 “你看,那边有两只鸳鸯,像不像在求爱。” 顾向年的手指对准镜湖中心的一座小岛,月光下隐约能看到两只禽类动物互相追逐着,个头大一些的那个不停用自己的短喙去磨蹭小的那只的颈部,十分亲昵的样子。 “什么鸳鸯,只是野鸭而已。” 其实陆宇宁也不知道到底这是什么鸟,学校在湖里养过天鹅,养过双脚细长的水鸟,他平时无心去观察,但天然地却不愿意承认那是象征爱情的鸳鸯。 这个时候他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呢。 陆宇宁孤独了太久,也和顾向年分别了太久,从前他总觉得两个人心意相通,他能从心上人的一个眼神中猜到他所有的心意,可三年的音讯全无,让他好像丧失了这项能力,或者他根本就不情愿去分析顾向年的想法,他知道自己还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个人,所以每一个念头都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绮念,偏离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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