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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明商一时怀疑自己是不是接了年级主任交给他的市广播台的采访节目，这派来的主持人还挺帅的。 “您是？” 虽然知道自己这回答不太符合对方的预期，可当那个眉目秀丽的白衬衣帅哥皱起眉毛一脸失落的时候，季明商还是产生了一点小小的负罪感。 “大概换了发型您不认识我了，这样您看有印象吗？” 白衬衣放下手里的水果篮，单手撩起漆黑的刘海，把光洁白皙的额头露了出来。 季明商这才脑海中闪过一道电火花，惊喜地叫了起来： “陆宇宁！你是陆宇宁！” 穿着白衬衫的陆宇宁这才嘴角翘起，放下柔顺的头发，点了点头， “是的，老师，是我。” 季明商又扫了一眼陆宇宁背后那个黑体恤的高大男人，仍旧面无笑容，表情臭臭的，也不知道是因为眉毛太浓太直显得凶神恶煞，还是本身就有些不高兴。 “这是……顾向南？” “噗嗤” 白白净净的陆宇宁笑出了声，揶揄地看着身后一脸黑线的顾向年。 “嗯，‘像男，像男’，还好不是‘香楠’。” 看两个大小伙的表情，季明商也知道自己叫错了，奈何快十年过去了，对比自己额外关注的陆宇宁，那个只读了一个学年就转学离开的孤僻学生确实印象不够深刻。 三个人寒暄一阵，说了一下各自的近况，季明商惯于和各色家长打交道，陆宇宁也是个性情温和会照顾人的，所以即使浑身散发着低气压的顾向年站在一边，气氛倒也还算融洽。 “是这样的，我们俩现在都在天都上班，这次回来办一些事情，刚好路过看到学校艺术节，就买了点水果，说来看看老师们。” 陆宇宁把礼品水果篮子推到季明商的面前，自然又是一些客套话。 偏头扫了一眼办公室里的其他空座，陆宇宁有些疑惑地问： “怎么不见别的老师呢？” 季明商收起水果，有些无奈地指了指自己挂在墙上的贴满便利贴的班主任小黑板。 “今天艺术节，只有班主任必须要留在学校。不过这两个月你们换别的时间来也不一定能碰到他们。宋桢老师上个月刚生了个大胖小子，在修产假；米老师好几年前就退休了，听说被孙子接到日本去住了；秦越老师评了先进教师，公派到天都交流学习；本来你们再早半小时还能看到老王，可惜他们家王天然小升初，每天他这个爸爸都要回去给儿子送营养餐，这不，刚提着食堂做的排骨汤走了。” 陆宇宁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随即又露出他习惯性的温和笑容： “挺好的，知道老师们生活得都很开心，那我们也满足了，以后还有时间，我们再来就是了。” 一直闷着不说话的顾向年却突然插了一句： “等组织同学会的时候就能见到了，你都答应我一起定居天都了，不可以老往江城跑。” 季明商和陆宇宁都尴尬地笑了笑。 “你们……还在一起？” 其实作为老师，是不该问这些问题的，可陆宇宁高三那年是经历的了多大的压力和困扰，作为班主任的季明商是再清楚不过了，他一直也不看好这段禁断之情，不为了惊世骇俗的男人与男人的亲密，只因为见多了兰因絮果的少年情谊。 陆宇宁被这样问却没有从前那样闪闪躲躲的不自信，他牵起顾向年的手， “是啊，兜兜转转，分分合合，最后还是在一起了，以前也让老师操了不少的心呢。” 季明商摆摆手，看曾经敏感内向的学生变得这样坚韧温柔，心里一时十分感慨。 “什么操不操心的，以前还劝过你不少，看来是我杞人忧天了，不过老师我也还没老到成老古板的地步，看你们这么圆满，以后也会学着多理解一些事情的。” 话刚说完，门外就传来一阵喧闹，紧接着，一堆学生簇拥着一对少年少女进了办公室，开始还叽叽喳喳的，可一见季明商又立马噤声了。 “怎么了？” 对比已经长大的陆宇宁和顾向年两个大龄学生，季明商还是更关心手里带着的这一班小祖宗们的。 被推出来的少女满脸泪痕，还在不停抽泣，在女伴们的鼓励下，才开口断断续续地告起状来： “胡小凡说我唱歌像驴叫，还和厉恭他们一起笑话我。” 退到一边的陆宇宁好奇地看了一眼，女孩旁边脸色涨红十分局促的少年应该就是那个罪魁祸首“胡小凡”了，此刻他正不安地抓着裤子躲躲闪闪地瞄哭泣的少女。 “胡小凡，是不是这样的？” 季明商摆出班主任严肃冷酷的表情，依稀还是陆宇宁印象里的模样，可惜鬓角白发，眼尾生波，到底老了一头，不复从前的威严了。 胡小凡羞愧地低下头， “我说笑的，就和厉恭嘴臭了一下，没注意到戚柒她们在门后面。” 哭泣的少女戚柒立马哭得更加梨花带雨了， “才不是呢，他一直就嫌弃我，说我唱歌不好，从和我分一组参加艺术节表演练习就不停地打击我的自信心，老师，我不要和胡小凡组合了，我讨厌他！” 小女孩泪珠子一串一串的掉，旁边的胡小凡就手足无措地抓脑袋，还是戚柒的女伴递了纸巾给她，才渐渐止住眼泪。 季明商头疼地看着面前的青春期少年，这种调皮男孩子和较真的女孩子之间鸡毛蒜皮的摩擦他也不知道处理过多少回了，可到底还是需要班主任调和的。 “胡小凡，你为什么要针对别人呀，戚柒那么好一个女孩子，其他男生都争着和她做搭档，就你不珍惜，还口出狂言气别人，快道个歉。” “就是” “就是” …… 一堆女孩子跟着附和，反倒是一旁格格不入的陆宇宁和顾向年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约而同地露出了笑容。 “我，我……” 胡小凡憋红了脸，看着哭红了眼的戚柒，半天也说不出来理由，于是猛地低下头， “对不起，戚柒，是我不对，你骂我吧，骂我是笨蛋猪头，我真的不是故意要惹你生气的。” 戚柒撇过头去不理他。 胡小凡也难过地红了眼。 季明商叹了口气。 “说开了就行了，都是一个班的同学，没有隔夜的仇。” 本来作壁上观的陆宇宁也出人意料地附和道： “是呀，以前我们班也有些同学吵吵闹闹的，结果毕业的时候抱在一起哭得最不舍得的也是他们。” 季明商笑了笑，拍了拍大龄徒弟的肩膀，又对胡小凡和戚柒问道： “那你们还组队吗？” 胡小凡：“要！” 戚柒：“不要！” 两个人互瞪了一眼，都是不认输的表情。 这下季明商脑袋更痛了，按住太阳穴揉得很大劲。 陆宇宁看他还有不少事要处理，于是主动作别。 “季老师，您还有事就先忙吧，我们也想去逛一逛从前的教室和花圃，就不打扰您了，以后有空我们再来找您。” 季明商还想挽留他们多聊一会儿，一起看看艺术节的歌唱比赛，可一想到自己也要登台，又闭上了嘴巴，送了他们离开。 陆宇宁和顾向年走出办公室的时候还听到里面的胡小凡正舌战群儒和戚柒的女伴们斗嘴，不禁哑然失笑。 “我以前也像这样惹人嫌吗？” 顾向年趁着四下无人，偷偷吻了吻陆宇宁的耳垂。 受惊的爱人皱着眉推开了他的下巴。 “何止！你要比那个男孩会让人难受多了。” 黑色体恤的英俊青年不好意思地拉住白衬衫陆宇宁的手掌， “那我以后对你好一点，加倍地弥补以前的过错。” 陆宇宁只是挑眉笑，并没有说相不相信这甜言蜜语。 江城中学薄荷绿的教学楼被春雨洗刷出光亮的青色，而横跨在柳溪河上的石桥经年被行人踩踏，依旧沉默无语。 唯独河岸边的柳枝，年复一年地抽芽生长，完成一轮又一轮生命的轮回。 ---- 答应给最开始那个读者朋友的班主任的番外，最近状态不好，计划的番外和新书都拖了好久，努力加油中
第191章 番外三 小团圆 “宁舅舅，什么是‘见家长’啊，是不是和‘见老师’一样，要被打手心的啊？” 三岁的小布丁舔着手上的冬瓜糖，一脸天真地扒在陆宇宁的大腿上，黏糊糊的小爪子不安分地在柔软的棉衣上擦拭着口水融化的糖液。 小女孩年纪小，但是她爹妈都是知识分子，自然要把娃从小抓起。从确认怀孕开始胎教，每天拿着森海塞尔贴在肚皮上听莫扎特、贝多芬、柴可夫斯基，二姐把所有的肥皂剧综艺节目都排除在消遣活动之外，二姐夫还要夜夜睡前对着老婆的肚子念唐诗，这个孩子可谓是“饱经苦难”。 等到学会说话，可以交流了，各种兴趣班和计划表就已经安排到小学六年级了。可到底小孩子爱玩调皮，总避免不了被叫家长，在她的概念里，“见老师”就意味着要吃苦了。 坐在小阳台上赶着做寒假作业的十五岁少女陈青青听见表妹这么说，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放下手里的英语阅读，指着电视上正你侬我侬的偶像剧男女主，不屑地说： “喏，像这样谈恋爱，谈到想住在一起过一辈子了，就要见家长了。可不是要打手心，而是啃嘴！！” 小布丁深吸了口气，手里的冬瓜糖都差点吓掉了， “啃嘴？要把嘴巴吃掉吗？宁舅舅你快跑，不要让人吃掉嘴巴。” 陆宇宁无奈，摊开手里抱着的平板电脑，暂停了林青回江城前发布的最后一期旅行视频，把小外甥女提溜起来，抱在怀里，按动遥控板，跳开了湖南台夸张的偶像剧，换到了央视少儿频道的熊出没。 小布丁立马转移精神，把注意力都放到了熊大熊二身上，陈青青却已经不是十年前的小女孩了，虽然小时候迷恋过熊出没，现在却要表现得非常成熟，对幼儿动画不屑一顾。 “舅舅，你都多少岁了，还看熊出没呢！” “好好做你的寒假作业，别老看偶像剧带坏了思想。” 陆宇宁难得拿出舅舅的威严，但这点威严压根不被陈青青放在眼里。 “越来越像我妈了，你以前不这样的，我过生日还给我买过EXO的专辑呢，哼，果然三十岁就是坎，女人男人都一样会变得庸俗。” 青青姑娘悲愤地把最后一个理解自己的长辈也划为了烦人的家长，恶狠狠地对着中考冲刺题奋笔疾书。 这边被吐槽三十岁变老的陆宇宁也无语了一阵，自己真的已经快进入而立之年了吗，明明感觉几个月前，他还是家里最年幼最受疼爱的小幺儿，一转眼，两个姐姐都成家立业，外甥女都快上高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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