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又有人敲窗,却是昨天那个高个儿的卷发美女Lily,用手指着手表,示意加山“注意时间”。加山眉头一皱,眼神冷漠地注视着Lily。没想到昨天那样老练风骚的Lily,竟作出了乖巧听话的表情,安静地坐进旁边的奔驰车继续等。 东方泽有些意外:“她是你的朋友?” 加山道:“昨天在政府酒会上认识的,当时想跟你打招呼,很遗憾,你已经离开了。” 昨天!东方泽心头一沉,客气地说:“你的朋友在等你。” 加山只好下车,突然回身道:“我在华城租了套房子,周五举办PARTY算是庆贺乔迁之喜。我在华城的朋友不多,可以荣幸地请你参加吗?” 东方泽说:“我不方便出席。圈子不同,你的朋友我多半谈不来,就在这里祝贺你吧。” 东方泽驾车离去,Lily见加山仍注视着东方泽消失的方向,不甘心地问:“他是谁?要聊这么久?” 加山面无表情地说:“一个对手。” Lily奇道:“对手?我还以你们是朋友。” 加山冷冷地说:“因为是对手,所以才会是朋友。不是每一个人,都配做你的朋友。” Lily想问“我是你的朋友吗”,但看到加山的脸色只能忍住,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你对他还挺上心?” 加山淡然道:“我要掌握他的弱点。” Lily笑道:“他最大的弱点,就是长得太帅,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没想到加山很认真地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眼中全是玩笑的神情,才放心地转回头,继续望向迈巴赫消失的方向说道:“他的弱点在于,他以为自己很强大,其实他从未真正了解过自己的内心。一旦开始了解,他会寂寞,他会更加不快乐。也许,机会就到了。” * * * 布拉格咖啡厅。 秦正等了很久,仍不见东方泽的身影。他坐在里面好不郁闷,决定出来透透气。却见门外大树下,小黑悄无声息地停在阴影里,虽然光线昏暗,依稀可见东方泽坐在驾驶席上,左手半握着拳头抵住嘴巴,脸上看不清表情,就那样坐在黑暗中,不知坐了多久。 秦正连忙走过去,坐进副驾驶的位置,问:“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 东方泽没说话,连姿势都没有变一下,就那样沉默地望着前方。 ོ韩@各@挣@离秦正有些心虚地问:“你生气了吗?我和孟菲……” 东方泽打着火,沉声道:“我没事。” 迈巴赫快速驶出市区,拐进山道。 秦正犹豫着要不要跟他交底:“我其实……” 东方泽头也不回地截口道:“我明白。” 秦正有些纠结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到底明白多少。如果他真明白自己的用心,为什么还要这样消沉?难道不应该放下包袱、勇敢面对吗? 他决定进逼了,果断追问道:“真明白?” 东方泽目视前方:“是。所以,你尽管继续。” 秦正终于有些气愤了,突然叫道:“停车!” 东方泽这才瞥了他一眼:“干嘛?” 秦正赌气道:“我要下车。” 东方泽知道他在赌气,心里是好意、声音仍然冷冷地“劝”道:“真要走回去?” 秦正瞪着他:“是。停车!” 下车后,秦正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像是一气之下真可以一路走到西天取回真经似的。他大踏步地走出百多米,感觉有些不对,回头却见小黑停在原地,甚至熄了火。 他犹豫了一下,走回来站在车头前方,与东方泽隔窗相望,二人的眼中是对峙的怒气。这还是头一次,秦正强硬地挺在那里,一点示弱、求和的意思都没有。 正相持不下,轰隆隆一阵雷声,接着狂风大作,眼见着一场暴风雨就要到了!秦正心里这个气:我不就耍这一回横?看来老天是真不待见我!山间夜雨一向来得急,他赶紧冲上车,却还是慢了半步,右边肩膀已被疾雨打湿。 东方泽本来还担心他一直赌气不上车——难不成还要自己去劝他?见他不再执拗肯自己进来,心里先放松了,再见他仓皇逃窜的样子,脸上更现出一丝幸灾乐祸的笑意。 这当然逃不过秦正的眼睛,脸色顿时更黑了。 东方泽一见,偏要气他,故意夸张地拍打着方向盘慨叹道:“这天气真不错,现在我心情好多了。”正要打火发动汽车,秦正按住他的手:“等等!这是雷震雨,风太大,等过去了我们再走。” 这段路况虽然不错,但弯道太多并且完全没有照明,风雨中的确危险,东方泽只好作罢。 秦正望着车窗上倾泻而下的雨水,不甘心地说:“你看,老天都气不过你这么欺负我,真是人善天不欺。” 东方泽白了他一眼:“胡说八道。我怎么欺负你了?不是你自己要走回去吗?” 秦正瞪着他:“我为什么要走回去?我请问你,东方泽先生。” 东方泽不说话了。 秦正梗着脖子叫起来:“昨天谁三更半夜把我一个人丢在大马路上?不,不是大马路,是人迹罕至、鬼狼横行的大山里!为什么呀?就因为我在外面调戏良家妇女?还是因为我就是故意作给某人看的、所以某人就恼羞成怒?某人不是君子吗?不是发乎情、止乎礼吗?怎么还会吃醋?还会妒火中烧?还会……” 东方泽“啪”的一下猛然打开车门,秦正吓了一跳,死活拉住他,一迭声地说:“我错了,我不说了,我什么都不说了,我错了、我错了,还不行吗?” 东方泽这才把门关上,但吹进来的雨水已经把他左半边上身、还有左腿都淋湿了,秦正连忙探身从后面拉过来毯子帮他裹在身上,既保暖又可以吸收水分。 东方泽怔怔地瞪着前方,轻声道:“我们这样不是挺好吗?你为什么非要逼我?” 秦正注视着他,坚定地说:“因为事实不是这样的。这样,对你不公平,对我也不公平。” 东方泽伤感地说:“这样,对每个人都好。” 秦正心中一动,敏感地问:“是我妈妈跟你说了什么吗?” 东方泽摇头:“没有。她不用说,她是一个好妈妈,她的想法我都能理解。今天我想了很多,是我自己不想……” 他的手指握紧了方向盘,指尖因为过分用力而血色全无。他盯着窗外迷蒙的夜雨和不见一丝光亮的天空,压抑着声音悲愤地说:“我无法相信,这还是我吗?这还是我吗?”那声音如此沉痛,不知在质问谁。 秦正被他的悲愤惊到,小心地用手去扶他过于用力而近乎僵硬的手臂想要安慰他,不想东方泽怒道:“别碰我!” 秦正象被电了一样缩回去,心里隐隐感觉到:一场压抑已久的暴风雨即将来临。 东方泽不看他,仍然盯着前方,怔怔地望了许久,说道:“从三岁开始,我就无从选择自己的生活。你父亲来了,我不能拒绝;你来了,我还是不能拒绝。为什么,我只能接受你吗?是什么样的接受?我欣赏你、喜欢你、支持你,这还不够吗?我想要安静地离开你、选择安全地注视你,就一定不可以吗?但这才是我能接受的、两个男人之间最近的距离、最默契的相处,也许不是事实、也许这种关系不对,可是真的不可以吗? 那天晚上,尽管我做好了随你处置的准备,可还是无法接受,你居然会那样对待我……我情愿你象你父亲一样打我、哪怕打断我的骨头,可是,你却撕毁了我作为一个男人的尊严和我对你的信任。我不怕受伤、也不怕被出卖,只是我从来没有防备过,有一天会是你! 你不是第一个这样对待我的人。我妈妈离开我,我一直没有机会问她一句话:要么带我和妹妹一起走,要么我们三个人一起留下,为什么她不愿意接受的命运,却要我来继续?我不是在延续她的生命,我是被她抛弃的。 你也一样。我虽然不清楚我们之间到底算什么,但我一直很珍惜,我以为这份感情不仅属于你、也同样属于我,哪怕没有结果,也不要打破它。可是,你让我终于明白,这份感情里你才是主角,它从不取决于我,也不属于我。所以这一次,我被自己的心抛弃了。那晚昏迷之前,我才幡然醒悟:这就是彻底的一无所有吧? 那天坐在布拉格,我对自己说:这是老天帮我切断所有牵绊,让我下定决心、心无挂牵地离开,即使有一天重回这里,我一定可以坦然面对,不必对任何人心怀愧疚。我走的时候内心那么平静,我以为我对你的心死了,从此可以彻底忘记华城以及这里有关你的一切。 可是,无论在北京还是纽约、在香港还是曼谷,距离越远、我却越是感觉你就在我身边、甚至就躲在我心里。无论我愿意、还是不愿意,你顽固地就在那里注视着我,随着我的想法和呼吸出现,一刻不让我逃离。 如果自由在心里,为什么我的心总是走不出你?如果心是自由的,为什么我不可以选择不要你?” 他一面说着,一面泪水止不住地涌出双眸、涟涟而下,说到后面,不知是悲伤、还是愤慨,他的身体都在颤抖,可是他固执地用双手握紧方向盘,不愿示弱地去擦脸上的泪水。 这还是秦正第一次听东方泽这样吐露他的内心,尤其是两人刻意回避的那一晚的真实感受,秦正又是内疚、又是悔恨、又是窃喜、又是惭愧地听他控诉,看到他脸上闪着水光的泪,秦正的心痛成一团,忍不住倾身向前,揽住他的肩膀,一遍一遍只会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东方泽仍然挺直着上身坐在那里,继续说道:“我不想回来,你知道我不想回来,可是又一次,你主宰着这一切。当我只能回来,回到华城、回到咸阳阁、回到你的世界里,我知道,等待我的只有沦陷,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可是就算是俘虏、就算是囚徒,你能否让我沦陷得有一点尊严?”
第116章 你是主角 东方泽的声音沉痛而悲愤:“我从没想到自己会对一个男人产生这样的情感, 我也无法欺骗自己去否认我喜欢跟你在一起的事实,可是唯一能让我原谅自己的是,自始自终我还是我, 这份感情并没有改变我——变得让我认不出自己,我还是那个我足够了解、理智而清醒的自己,那个我可以理解、接受并能充分掌控的自己。 如果可以这样, 无论它其实不过是朋友之间更深刻的相知,还是你所谓的爱情,我可以接受, 就让它变成一生的相伴, 我无怨无悔,我可以坦然面对。” 秦正感觉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戳在自己的心上, 痛得那颗心抽成一团, 随着每次呼吸一下一下抽着痛,不知怎么泪水毫无防备地夺眶而出, 忙将他的头搂在胸前, 怕他看到自己的泪,怕自己会忍不住去擦他脸上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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