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到对面,坦然地注视着秦正道:“你来是想问孔雀王的下落吧?” 秦正深吸一口气:“不,三日之约,我答应大哥,无论大哥怎样处罚我父亲,这是他应得的,我接受。” 塞缪尔有些意外,还是点头道:“好。我想你知道,任何一处赛德里茨家族的客厅不会再奉你为宾,请理解。” 秦正盯着他:“这不可以。” 塞缪尔无言地笑笑,就要转身离去。 秦正叫了一声:“等一下!” 塞缪尔礼貌性地留步,回身,惊诧地看着秦正举起的左手:无名指上那枚戒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秦正郑重说道:“我和东方泽已经是伴侣,这是蓝博的意思。无论今天东方泽因为什么做出这样的决定,你应该知道,这不是大哥愿意看到的,所以你必须帮助我。” 塞缪尔终于犹豫了,最终道:“但是,你需要尊重Zenith本人的意愿。如果他不想见你,请你给他时间。” 秦正道:“可以。1个小时还是2个小时?1天还是2天?现在是最关键的时刻,他现在心里在想什么,你们有谁知道?一旦他做出决定,再想让他回头,你知道会有多难?我想,无论你、还是大哥,一定不希望他继续为这个家族做出牺牲,对吗?” 塞缪尔的心动摇了,因为在过去24小时,所有人都知道东方泽在决定整个家族未来的走向,但的确没有人可以理解:他到底在想什么? * * * 蓝博的书房里,东方泽将自己关在里面已经一天了。 他仔细盘问过:马丁并不知道蓝博在图谋什么,他只负责蓝博的安全,事实上,没有一个人知道,无论利奥、彼得这些集团高管,还是塞缪尔、道格拉斯这些家族核心人物,所有人都被蓝博屏蔽在这个项目之外,大家只知道他去约见不同的人,但每回都由他一个人单刀赴会,马丁只在外面负责安全。至于英美千方百计要偷的文件,更没人真正见识过,都只存在于蓝博偶尔的交谈里,没人知道那份文件到底长什么样子、上面写着什么内容。 东方泽将马丁列出来的所有蓝博约见过的人名按时间排序,摆在宽大的桌案上,盯着思索:这份名单不仅包括德、法、英、意等一众欧盟国家的国防部长,甚至包括欧盟委员会主席容克、德国总理莫克、法国总统奥朗德、英国首相卡梅伦…… 东方泽用力按压自己的太阳穴:什么样的项目需要这么高级别的单独会晤?阿尔法项目至多只到防长层面就基本可以决定,至多由防长去说服本国政府首脑,为什么需要蓝博这样一个军火商身份的人直接与对方最高政府首脑会谈? 东方泽的目光飘向窗外:布鲁塞尔将在下周二举办欧盟防长会议,妮哈和田中在一个月前就准备好在那里发动恐怖袭击,如果成行,这会造成什么样的国际影响?无论怎样,其恶劣影响都注定会远在巴黎爆炸案之上,后果几乎是难以想像的。到底是什么项目,可以让美国这样穷凶极恶、狗急跳墙到如此不计后果? 他仿佛看到蓝博眼睛闪亮地对自己说:“相信哥哥,我在想办法,让我们家族免于今天这种威胁。” 这个项目为什么可以保护整个家族免于暗杀威胁?可是,恰恰这个项目正式公布前,美方不计代价地杀了蓝博…… 他的目光摇动了一下,记起蓝博搂着他的肩膀对他说:“你现在的年纪正是人生最好的季节,过去三十年我都没能在你身边,现在你回家了,我希望你象休假一样,真正放松下来,用心去感受生活。” 他用力按住自己的双眼,阻止酸涩的感觉渗透到心里的每一个角落…… 书房的灯光彻夜未熄,秦正站在山间道上,忍着风寒彻夜遥望,他知道东方泽一定在殚精竭虑地思考谋划,只恨自己无法陪在他身边,跟他对话、帮他理清思路,哪怕无言地守在一边、只是默默地看着他,也好过让他独自一人去承受这一切。 陈立悄声道:“回去吧,如果明天塞缪尔带来转机,你总要有精力帮他才好。” 塞缪尔最后没有答应秦正的请求,只说:“无论怎样,我支持阿泽的决定。如果可以,我会劝他,你明天等我消息。” 秦正木然摇头:“我没事,只要他需要,我永远都精力充沛。” 怕只怕,那人再不给他机会。 陈立小声道:“夜深了,被人看到我们一直守在这里,也不好吧?” 秦正身上一抖,才觉得深秋的夜好冷,不知不觉已浸到骨头里,竟寒彻心底,不由问:“几点了?”一边抬起手腕看了眼那块朗格表:差5分1点。 陈立道:“快4点了,再不走,天就亮了。” 秦正皱眉,甩了甩手腕:表停了吗?这才用几天?这是半自动上链的手表怎么会有这种问题? 秦正怒道:“连你也欺负我!”差点甩出去,终究舍不得,转身上车:“先入住酒店,天一亮找个表行修一下。” 他的声音滞了一下,这块表对他意义非凡,而今想起当时蓝博随手扔给他的样子,说不出的随意和亲昵,就象对待自家兄弟。 秦正转过头,随手拭掉眼角的泪水。即便对东方泽他也不曾说出口,内心里,从小就孤单长大的他,也渴望有一个这样的哥哥,那天他好开心,因为蓝博默许了他与东方泽的关系,也因为从此他也可以叫这个人“大哥”。 他再望了一眼黑夜中书房里寂寞长明的灯光,狠心道:“走吧。”却分不清,是对书房那人狠心,还是对自己狠心。 * * * 清晨的阳光惊醒林间的鸟,啼鸣声随着寒风飘来,莫名觉得凄怆。凯西推开书房的门,只见东方泽独立窗前,背影寥落,不知在想些什么。以往,晨起时如果蓝博不在身边,凯西就会来书房看看,无论他在家、还是在出差,在这里她能感受到强烈的属于蓝博的气息,让她觉得踏实。而今,物是人非,天人永诀,刺得她心在痛,可脸上却仍然保持端庄的微笑,温和地问:“你一夜没睡吗?” 东方泽见到她,并不意外,伤感地说:“你也没睡好吧,为什么起这么早?”虽不曾说破,两人的心是同样痛苦的。 凯西的笑容再保持不住,轻声道:“习惯了。” 东方泽想了想,走到她面前,诚恳地说:“凯西,他在与不在,都会希望你快乐、坚强地活着。” 谈何容易?凯西苦笑道:“关于未来,你做何打算?” 东方泽沉吟了一下,坦然道:“有一道命题,必须今天破解,早餐后请家族人员聚集。不过,在此之前,我希望跟你谈谈。” 凯西吸了口气,做好准备:“是关于我的未来吗?” 东方泽知道这很残酷,但他一定要在今天说明,因此坚定地说了下去:“是的。对于我、对于塞德里茨家族来说,只要你在,你就是这个家族的女主人,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但是,如果将来有一天,有一个人可以象我哥哥那样视你如生命,照顾你、给你幸福,我会将你作为塞德里茨家族成员,象我的姐妹一样将你嫁给他,你的嫁妆由我亲自准备,塞堡会一直作为你的家——你拥有永久的使用权。” 凯西挺起脊背,道:“作为塞德里茨家族的女人,我希望象Vivian祖母那样,支持家族的发展。” 东方泽看着她倔强的眼神,宽慰地说:“我明白了,只要是你想的,我都会支持。” 餐后,道格拉斯、塞缪尔、凯西、苏珊等人聚集在蓝博的灵前。 东方泽镇静地说:“今明两天,我需要跟进我哥哥的未竞项目。作为家族事务的负责人,我希望在离开前就以下几件事,做好安排。” 他安排后事一样的语气惊到了众人,道格拉斯问:“你要做什么?如果有危险,还是不要去了,我们家族再经受不起任何打击。” 东方泽振声道:“这件事,我自有分寸。即便我们躲在城堡里,也躲不过命运给予塞德里茨家族的使命。但不管怎样,我需要你们知道我的决定。如果我回不来,以下是我对家族事务的安排: 第一、家族全线退出现有欧航集团军机的运营和管理,我们只作为财务投资人收取投资回报,放弃董事身份,不再对经营业绩负责,也不再行使表决权参与决策; 第二、SFO部分,仍然保持现状,既只作DB集团的财务投资人,不参与运营、不参与决策,由道格拉斯叔叔继续负责; 第三、UFO合资企业照旧,但运营部分全部委托职业经理人,家族人员不再介入日常管理,这部分由凯西负责; 第四、凯西和道格拉斯叔叔共同负责家族内务,凯西享有塞堡的永久使用权,塞缪尔享有骑士城堡的永久使用权; 第五、继续‘家族资产永不分割’规则,所有我享有的我哥哥和我本人的全部财产,将成立遗产执行委员会负责监管,塞缪尔将作为我的遗嘱执行人监督委员会的运行; 第六、十年后,会有家族继承人出现,他拥有塞德里茨家族血统,并且持有我的唯一信物,由塞缪尔和遗产执行委员会确认后,可继承我名下的全部资产和权益,并行使家族最高决策权。” 说完,他用一双清明而坚定的眼睛从每个人脸上扫过,沉着问道:“有问题吗?” 凯西的眼圈儿红了,苏珊轻轻拥紧她,两个人默默流泪。 道格拉斯只问:“你决定了?” 东方泽坚定地说:“是。” 塞缪尔艰难地摇着头:“你一定要去吗?你哥哥做什么,我都支持。可是今天我真的不知道我当初到底做得对不对。如果此行这般凶险,你一定要去吗?我们不可以放弃吗?” 东方泽仰视着蓝博的遗像,坚定地说:“这是我哥未了的心愿,作为他的弟弟,我责无旁贷,我不能让他死不瞑目。我想,这就是命运安排我离开三十年后重回欧洲的使命。” 这时,马丁从外面匆匆而入:“飞机准备好了。” 东方泽起身,仰望着他哥,郑重低语道:“哥,我去了。无论结果怎样,你和爸妈在天上看着我,我会让你们为我感到骄傲。” 塞缪尔突然叫住他:“你,有什么话要我带给秦正吗?” 东方泽身形一顿,简短道:“没有。”大步离去,头都未曾回过一次。 道格拉斯问塞缪尔:“他到底要去做什么?”又转去问凯西:“蓝博到底在做些什么?” 凯西苦闷地说:“我不知道,这一切只有蓝博自己清楚,只有他们兄弟俩知道。” 塞缪尔突然道:“也许还有一个人可能知道。” * * * 秦正接到塞缪尔电话时,正在修表行里修理那块朗格表。让他气愤的是,修表的老师傅坚持说这块表不是朗格手表。 秦正怒道:“你是说这是一块假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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