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门口就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赵南霜有耐心陪着eleven玩这种无限重复的游戏,一遍又一遍。 那个雨夜的重逢比倾盆大雨更加让人措手不及,以至于到现在,两个人连一句完整的对话都没有。 天气好,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树叶落在梧桐树下的街道上,树影斑驳。 又是一个新的夏天。 车里的男人在抽烟,车窗开着。 “新的追求者?” “算是吧。” 周迟译收回视线,“看来这几年没闲着,没少谈。” 赵南霜语调轻松,“我长成这样,想闲也闲不住啊。” 沉默片刻,周迟译突然笑出声,“那你昨天晚上亲我是怎么回事?” 不等她反应,他又补充了一句:“别想拿喝醉当借口,我知道你的酒量。” 赵南霜本来就不想承认自己喝醉了。 她想了想,平淡地说了两个字:“谢礼。” “谢什么?” “谢你那天晚上送我去医院,否则我就上社会新闻了。” “你燃气中毒的时候,我背你去医院,你也没这样谢我。” “那个时候不合适。” “现在就合适?” “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 两人一来一往,似乎并没有因为六年的分别而生疏,但周迟译心里很清楚,不是这样。 她的性格不会轻易对一个人放下戒备心,能在半梦半醒时无意识地脱口而出,叫出江寻的名字,说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那个男人为她关过无数次灯,并且,她已经习惯了。 把eleven哄开心之后,赵南霜才坦然地看向他,“既然你单身,那为什么不合适?这不比一声谢谢更有诚意?” 周迟译不紧不慢地说:“意思就是,换一个人,你也会送这种更有诚意的谢礼。” 她认真地考虑,想到什么,皱了下眉,“不一定,我对男人的脸还是有要求的。” “我以为昨晚你看不清给你关灯的人是谁,原来是知道的,”周迟译低声自言自语。 在赵南霜把eleven咬过的球擦干净重新装进包里,准备上别人的车的时候,周迟译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身上的气息很干净。 赵南霜看着前面那辆车,搭在车窗上的手又点了根烟,烟雾缭绕,眉头越皱越深,夏梦这位堂哥的烟瘾也太大了,一大早就这么燥。 周迟译的目光从她衣服领口处扫过,他留在那里的痕迹被遮住了,“听说,我是你的初恋。” 赵南霜想回以冷笑。 但空气里好闻的花香味来自于他家院子里的忍冬。 “听别人说有什么意思,”赵南霜指着最新鲜的那两朵,“把你家的花给我摘两朵,我就告诉你是不是真的。” 周迟译顺着她的手看过去。 忍冬也叫金银花,市面上有一些晕车贴的主要成分就是金银花的提取物,花香味也有提神醒脑的作用,她昨天喝了那么多酒,早起头疼,开车的人如果抽烟,她肯定会晕车。 就只剩最后几棵了,奶奶打算晒干泡茶喝的。 周迟译进去摘了两朵,给她之前,他说:“赵南霜,我知道你想做什么,只要我有的,你都可以踩在脚下,我没有的,也会想办法争取到,但是在这期间,你得跟其他男人保持距离。” 赵南霜神色不变,抬高的手果断放下,“那算了。” “你算不了,”周迟译握住她的手,手心朝上,把刚摘下的花放在她手里。 如果就这样算了,她心里的那道坎一辈子都过不去。
第53章 赵南霜知道瞒不住周迟译,因为他的工作关系,他们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她不想拖太久,他明白她的意图也好,少了很多麻烦。 夏梦这次飞巴黎是去参加品牌活动,赵南霜和她的那位堂哥吃了几顿饭,怎么说呢,没感觉,但多个朋友也没什么不好。 助理敲门,抱着一束花走进办公室,“南霜姐,你的花,今天是香槟玫瑰。” “随便找个花瓶插起来吧。” “好嘞!” 连续半个月,每天一束,赵南霜虽然收了,但没有带回家,都放在工作室,给摄影师们拍摄用了。 上午在讨论下半年国内旅拍的安排,有人提议十二月份去长白山,问赵南霜很多年前出版的那本写真集里的照片是在哪里拍的,她说是露水河国家森林公园内的那条不冻河。 小助理天天跟在赵南霜身边,即使不说什么,时间久了,也能看出来她的心情好不好。 开会的时候没什么异样,傍晚夕阳西下,同事们都下班了,她一个人在办公室翻看长白山的照片,但似乎并不是在选景,像是……短暂地陷入了过去的回忆。 小助理又一次默默感叹,南霜姐这张脸真是牛逼。 他把那束花摆在圆桌上,见赵南霜还没有要走的时候,也好奇地在网上搜索关于长白山的照片,无非就是一些雾凇雪景。 南川每年冬天也会下雪。 长白山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你下班吧,我自己开车,”赵南霜往外走。 小助理连忙起身跟上去,“我回家也是闲着,南霜姐你想去哪里,我送你。” 赵南霜脚步不停,“江寻让你监视我?” “那不是!我拿谁的工资就听谁的,”小助理立刻表态,“这会儿堵车严重,我怕你堵在路上的时候心烦,没人说话。” 赵南霜要去看孙琴,“我对南川挺熟的,比你熟。对了,明天你休息,不用去接我。” 为了避开堵车严重的路段,赵南霜绕路了,车开到老城区时天已经黑了,孙琴知道她要来,提前做好晚饭,都是她喜欢的菜。 房间还是老样子,桌上摆着一张全家福,穿着六中校服的陆止止和陆淮分别站在孙琴的左右两侧,身后是那个时候经营的水果店。 赵南霜今天和前几次的目的一样,劝孙琴去医院做手术,但孙琴不肯用她的钱。 “琴姨,医生是我联系的没错,但肯定不让您不花我的钱,止止的店铺销量越来越好了,付得起您的手术费。” 孙琴叹气,“那丫头还是不肯回来。” 事情发生的第一年,邻居们总在背后指指点点,水果店的生意做不下去,后来陆止止也走了,她不是接受不了周围异样的目光,而是看清了自己的心,却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 在所有人眼里,她和陆淮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弟。 包括孙琴。 “止止会回来的,陆淮也是,”赵南霜把相框放回原处,“您安心手术,不要操心其它的事,养好身体比什么都重要。” 待到十点,孙琴送她出门。 车停在外面,要走几分钟的路,赵南霜下楼后回头往楼上看,路灯下一闪而过的黑影让人头皮发麻。 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想起陆福的死状,她加快脚步,越走越快。 拐过转角时,急急地撞进一个怀抱,心脏差点从身体里跳出来。 “是我,”周迟译低声道。 赵南霜松了口气,“你干嘛吓人!” “抱歉,不知道你会突然撞过来,”周迟译扶她站稳,手掌轻拍着她的后背,目光往她身后看,“有人跟着你?” 赵南霜摇头,“可能是我看错了,自己吓自己。” “先上车,”周迟译打开副驾车门,让她坐进去。 等赵南霜反应过来她上不是自己的车,周迟译已经顺着她刚才出来的那条路走进去了,路灯不算明亮,隔着车窗,她看着他从巷子口拐了进去。 他把车门锁了。 她只能等着。 大约十分钟,周迟译回来了。 他上车后就直接把车开走,“以后不要一个人来,尤其是晚上。” “关你什么事,”赵南霜平静地说,“停车,我自己开了车。” 周迟译打转方向盘,车速不减,“明天找人过来给你开回去。” “我自己开。” “那你跳车。” 赵南霜:“……” 他要当司机,她也懒得多费口舌,索性系好安全带,靠着车座闭目养神。 周迟译好不容易能休息一天,回来晚了,去她工作室的时候都已经下班,孙赫发消息跟他说,嫂子来琴姨家了,他又往这里赶。 不管多晚,总得见上一面。 “今天的花喜欢吗?” 车里没开音乐,周迟译的声音很清晰,赵南霜冷笑,“你搅黄了我的桃花,还想让我喜欢?” 每天一束花,准时送到,谁看不出来,夏梦的堂哥自然也就不会再去接她下班了。 周迟译说得理所当然:“那种野桃花,你应付得也心烦,我是在帮你。” 车开进繁华热闹的市区后,霓虹灯五彩斑斓,在车窗外匀速地后退。 等红灯的时候,赵南霜看到了盛离的广告牌,应该是粉丝应援。 “她以前问过我一个问题。” “什么?” 赵南霜眼尾漾出浅浅的微笑,“你拒绝她是因为对她没兴趣,还是因为她跟寇庄路的关系?” 周迟译往窗外的广告牌上看了一眼,他并不记得,但既然她问了,那就说明有这么一回事,“男人之间的兄弟情和女人之间的闺蜜情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打个比方,你和陆止止绝对不会争一个男人,就算都喜欢,也不会戳破那层窗户纸,如果我和寇庄路同时对一个女生感兴趣,就算二十多年的感情因此闹翻,反目成仇,我也会不择手段地抢过来,他也是。” 算是回答了。 赵南霜内心毫无波澜。 绿灯亮起,车辆驶过斑马线,周迟译侧首看她,“晚上吃饱了吗?” “嗯。” “那就回家。” “你还没吃晚饭?” “不打算陪我吃就别给我错觉。” 回到柳桥公馆,赵南霜下车就往院子里走,没有家里的那两条狗,留不住她。 在她关门之前,周迟译伸手握住大门,两个人沉默地站在院子门口,她在阴影里,他在路灯下。 有那么几秒钟,赵南霜觉得他好像还是少年时的混球模样,半夜凌晨把她从家里骗出来,他睡不着,也要搅乱她的心。 隔壁传来说话声,周时延和他老婆一起回来看老太太,聊得晚了,现在才走。 “回来了,”周时延看过去。 周迟译看时间,“都快十二点了,怎么不住一晚再走?” 周时延笑笑:“等你结婚了就知道了。” 他看不到,但能从周迟译身上那股鲜活的劲儿感觉到隔壁院子里有人,“是南霜吗?” 赵南霜只能打开门往外走,“时延哥,好久不见。” 有看向他身边的人,“嫂子。” “真的是南霜。我和时延收到了你寄来的新婚礼物,很喜欢,有空去家里吃饭,我最近学了很多家常菜,你和迟译一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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