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老实交代着:“小七来捐肾了。” 韩晔几乎是立刻愣住,失声厉斥:“你说什么?!” 赵陆隔着屏幕都能感受到韩晔的愤怒,当下却只能硬着头皮表示:“他在戚氏旗下的达济医院。” 话音刚落的刹那,视频通话便宣告了结束。 韩晔顺手拿起搭在椅子上的外套就往门外冲去,正好迎面撞上推着轮椅而来的韩释。 “爸,到现在你还要拦我吗?”韩晔眼圈全是赤色,手指蜷缩成拳,无法抑制的颤抖。 韩释悠悠叹了口气:“你现在去能解决什么呢?” 韩晔抬眸质问:“您什么意思?” 原来他的父亲全部都知道吗? 韩释可能也查清楚了当年捐献的人是谁,脸上带着羞赫,可是他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认过错,现在自然也不会低头。 “我查清楚了当年的人是他,但那又怎样,韩晔你脑子清醒一点,他想要什么回报,我都可以给他,不管怎样大的代价应该都不至于赔进去一个儿子。” “您真的不可理喻。”韩晔难以置信地听着韩释说完那段话。 无力的悲哀再次涌上心头,他似乎真的过于渺小。 戚时序曾经问他什么是自由,后来他终于从一点点往事的遗迹里,发现那些惨痛的过往到底给戚时序搭建了一个怎样的对自由的渴求。他以为自己足够幸运。 但如今看来,他们俩都是套子里的人,只有谁比谁更不幸,而他醒悟得更晚。 韩晔满眼嘲讽,总算是认清了自己。 身上的所有标签。 年少有为,坚决果敢,青年才俊等等都是韩家公子带给他的,他是个真空里的提线木偶。 新鲜的空气被誉为自由。 而他作为木偶,悬浮在真空之中,永远落不到实地,便以为空中楼阁是永恒的浪漫却最后才发现,那是避免他所拥有力量的反叛。 从头至尾,只有戚时序一人,把他当成韩晔。 只有在戚时序面前,才称得上所谓的自由。 韩晔疲于所有的争斗,只想冲到戚时序的面前,等着那扇门打开,把他的爱人还回来。 韩释看着韩晔的状态不对,仍在劝说:“韩晔!戚时序进都进去了,你赶去有什么用?” “是没有用,可我想让他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是我,这么多人欺负他,我怕他太委屈。” 留下这句话后,韩晔没再回头。
第58章 飞奔过去的时候,风也在叫嚣。 在看到手术室红灯闪烁的那一刻,韩晔就失去了所有的表情。 他有些忍不住,想问问站在一旁安坐着处理公务的女人,为什么再三提醒了戚时序会有生命危险却还是要坚持做手术?为什么她可以平静成现在这幅样子,戚时序的生死在她眼中到底算是什么? 可最终他只是捏着了拳头,一言不发。 把戚时序最后的救命稻草拿开的,不正是自己吗? 没有情绪,他只愿戚时序可以安然无恙地出来,除此之外,别无所求。 赵陆在一旁一言不发,踌躇着上前却又被韩晔的气场钉在了原地。 他也很久很久没有看到意气风发的韩总是现在这幅样子。 眼球全布满血丝,不知道靠咖啡熬了几个钟头,下巴冒出青茬,头发被风吹乱了,也没好好打理。 整个人透露出来的颓靡简直要摆在脸上。 “韩总......” 韩晔总算是有了点反应,偏过头看向赵陆,双目里暗藏着疲惫,往日里神采飞扬的眸子此时却像是一潭平静无波的死水,赵陆心不忍,小声提醒道:“韩总,你现在这幅样子,小七醒来看到会担心的。” “你说笑了,他但凡是考虑到我的情绪,现在便应该健康的站在我面前,而不是只留下一个你。”韩晔说话的声音低沉暗含着哭腔。语气里若有似无的嘲讽此刻听来更像是心疼的反话。 “他才不会心疼我,他只想要我心疼他。” 赵陆哽住,直觉地退到了一旁,不再多言。 头枕在医院的瓷砖上,冰凉地的触感总算是稍稍缓解了眼睛的涩痛,韩晔静静地对着墙,计算着时辰。 戚时序会选择回来吗? 可他周围的世界太糟糕了呀...... ----- 吴伊跟随着护士进来的时候,发现戚时序正对着窗外发呆。 房间里的沉默更像是一种格调,吴伊自己找了一张沙发坐下,舒服的椅背足够地让人放松。 她想了想还是先开了话头:“戚先生,你好。” 戚时序扭过头,很温柔地对吴伊礼貌一笑:“吴医生,好久不见。” 吴伊讶然于戚时序能够发声,可能是近来没有开过口,嗓音低沉沙哑但仍然算得上好听,吐词的腔调略显生涩,估计刚才那句是戚时序醒来后所开口说的第一句。 “你的心理障碍克服了?”吴伊颇有些欣慰。 本来她觉得这件事情棘手,失声不仅使得信息交流存在着延迟也表现一种封闭的情绪,拒绝与外人交流,她本来觉得要耗费足够的功夫,却没想到戚时序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惊喜。 她是真的为戚时序高兴。 戚时序还是很淡然,似乎对能再次发声没什么感觉,他只是在听到吴伊那句话时摇摇头:“没有。” 这句“没有”的意思实在是太过于让人寻味。 吴伊握紧手中的笔,问道:“你的意思?” 戚时序笑了笑:“我的意思是,您能不能把我恢复声音这件事当作不知道。” 吴伊不解:“为什么?韩总要是知道你能说话了肯定是很高兴的。” 提到韩晔时,戚时序的眉目就不由自主地染上了温柔,他轻轻嗯了声:“我知道他会开心。” “但是这世界上太多事情是说不清楚的,甚至因为有太多的人说,就变得越来越不清楚。” 吴伊观察着戚时序,知道其中的话都有戚时序自己的经历,也没有贸然相问隐瞒背后的缘由,反倒是先替他担心:“可是不说的话,你如何瞒得住呢?” 戚时序拿过床边的水仙轻轻嗅了下,并没有着急回答。 韩晔说院子里的水仙已经开花了,只是不能立马带他回去看,就先买了几束,让他解解“眼馋”。 “我不说话就好了,这不太难。” 吴伊明白自己的话再多说无益:“那可以问一下是为什么突然可以发声的吗?” 戚时序的淡笑着:“想通了......” 吴伊祝福道:“那就好。” ----- 戚时序发觉自己能够发出声音的那天,韩晔正躺在他的身边,呼吸声给人一种安定满足的感觉。 他只是觉得心口的石头放下了,却没想到喉间的阻碍也消失了。 戚时序凝视着韩晔的侧脸,回想着这几日的静谧,觉得不出声自有不出声的美妙。 他之前失声,大抵是所有的解释没有脱口而出的机会,所以悲观之下,觉得解释都是徒劳,下意识地封闭了自己。 可是睁开眼见到韩晔的那一刹那,心中的防线便已经松动。尽管他当时他还分不清是爱还是怜悯。 韩晔对他说过很多爱字。 他之前不敢信,信了却不敢要,要了却每日惶恐地害怕会丢,便一直无法治愈那无法开口的暗疮。 他大概也能明白韩晔现在站在原地是为了等待。 等待自己脱口而出真相的那天。 夜色还正浓,从梦中惊醒后很难再入眠。 他昨天看到了录音笔,听到了那段所谓自己害死崔旭的音频。 他当然记忆犹新,每一字每一句。 但是这一段太过于具有欺骗性,他突然就想通了某些东西。 韩晔听过录音笔,听过后却仍然来找他,没有逼着他做出解释。 这就够了。 这件事算是他最后一个秘密了。 可能是如释重负,终于可以完成和韩晔的承诺写下句点,也可能是韩晔在崔旭和之间毫不迟疑的偏爱。 他可以说出去全部。 那些难堪的,他执着想要去掩埋的,他不希望展现在韩晔面前的过往。 全部的,毫不留情地展现在韩晔的面前。 可被扭曲的真相无关于怜悯,韩晔还是站在他的身边。 他或许愿意去相信,这是爱情。 韩晔想知道的所有,他现在可以说了。 说出所有。 只不过是需要一个契机。 戚时序的侧过头去,借由月光的移动临摹韩晔的画像。 他不傻,明白在能正常发声时,韩晔一定会问他。但是那不是最好的时机。 他宁愿作哑,再多延长一些静默的温存,在最好的契机将所有故事说出。 这一次不作任何的隐瞒,他只等韩晔的答案。 吴伊注意着戚时序的表情,算是看清了其中释然的成分。 如果说谁是最先明白戚时序对韩晔感情的人,那理应是她。 韩晔从崔旭离世的那年就在她那里做心理治疗。 创伤后的应激障碍不容易康复,特别是生死离别的冲击更甚。 崔旭生前沾染在韩晔手上的血,成了这么多年无法割舍的隐痛,她所能做的只是不断地让韩晔进行脱敏,消除他心中的负面影响。 但效果一直都不乐观。 后来韩晔的状态变得不一样了。虽然说明面上依然抗拒着亲密关系,但是总算是不再满脑子想着离开想着失去,吴伊明白韩晔可能遇见什么人了。 再后来,她接见了一位客人。 戚时序当时迈步进来的时候,吴伊就能感觉这个病人与其他病人的不同。 种种特质杂糅在一起,吴伊一时间无法判断,而戚时序当然没有先开口。 以至于他们当中没有一个人先开口。 她听见他说:“我能冒昧地问一下,韩晔的事吗?” 吴伊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觉察出来面前这位便是韩晔改变的原因。 但也仅仅是感觉。 所以抱着谨慎的态度,她并没有说反而是反问道:“请问您和韩总什么关系呢?” 戚时序的表情很温柔,但她总觉得能看见戚时序眼底深处的阴霾。 同样的,戚时序也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笑着又添问了句:“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吗?” 吴伊不置可否,他们陷入了良久的沉默,最后是戚时序站起身来,礼貌地说了声谢谢。 等到戚时序走后,吴伊看了几遍戚时序的交来的信息表,和百度百科上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她只是记住了他。 再后来,韩晔终于谈及了生命中出现的人,她不动声色,总算是确定了韩晔口中的那个人便是戚时序。 她问了韩晔同样一个问题:“您觉得您和那位男士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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