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家舶不是小心眼的人,但不妨碍他对有“前科”的帕特里克先生表示怀疑。同在一个屋檐下,总要打个招呼的。陶家舶对吉娜点点头,说了一句早上好。 对方并没有回应他,接过仆人递来的咖啡杯,问司机到了没。 陶家舶不甚在意地转过身,他已经习惯了在裴淮年身边当一个透明人。 裴淮年似乎从没把他介绍给过任何人,有些人是不用介绍,比如下属。有些人是不必介绍,比如自己的亲人。 煎蛋下肚,陶家舶机械地咀嚼着,爆浆的蛋黄划过喉咙。陶家舶身后的椅背被人扶了一下,他刚想回头,一道轻柔的女声在他头顶响起。 “Hey,东方人。赶快逃走吧”。 —————— “陶,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吗?” 裴淮年的声音打断了陶家舶的出神,他穿着骑装跨上一匹纯白色的马。马鞍用全黑的皮质包裹,裴淮年修长的双腿下,一双黑色骑士靴。 打猎的马匹为了不影响奔跑的速度,没有脚蹬,白马整装待发,四肢急切地在原地踩踏。陶家舶回神,仰头说:“我不去,你自己小心点”。 说完他看了一眼裴淮年身后那支10人规模的护卫队... “额,早点回来”。 裴淮年穿着深灰色皮衣,同色系的手套抓着缰绳看陶家舶,没有下达出发的指令。冲陶家舶身后的波特先生点点头,说:“我一会儿就回来,在这里等我”。 北欧有冬季打猎的习惯,这也是威廉家族的圣诞节例行活动。陶家舶坐在森林出口的一栋小木屋内,炭火上烧着水,面前有几盘点心、咖啡和红茶。 厚重的玻璃阻挡了屋内凛冽的寒风,陶家舶漫不经心地喝着红茶,手机传来震动。 是他几天前询问房东太太的信息有了回复。 【房东太太,你们还好吗?】 【陶,很高兴收到你的来信。不知道你为何这样担心我,但是我很好。我现在正和我的丈夫、孩子们在西班牙度假。这里很漂亮,希望你也能拥有一个美好的圣诞假期】 老街爆炸的事情才过去半个多月,据裴淮年说当时的爆炸情况很严重,严重到他不能再回去住。而以英国工人的基建速度,大概只完成了内部清扫工作。 而房东太太已经在西班牙度假了? 陶家舶回复了一句后放下手机,玻璃上笼罩着一层雾蒙蒙,从这个方向看过去,幽深的森林像一张巨大的网。从上看下来,这间木屋和他,渺小如一粒米。 陶家舶耷拉着眼皮,显得没精打采,波特先生适时问是否需要添加一些茶水。相处了一段时间,陶家舶已经没有那么惧怕波特先生了。他只是一位尽心侍奉威廉家族和这座古老城堡的老人家。 他问:“帕特里克先生喜欢的东西,很多吗?” 波特先生站在不远不近的位置,给予主人一定的空间又能听到吩咐。波特先生老迈的声音,颗粒感十足,他说:“不多”。 陶家舶知道他不是嘴碎的仆从,又问:“他有没有喜欢却得不到的东西”。 好像被第一次问这样的问题,波特先生吹皱的皮肤下流露出些异样的表情。 他似乎知道陶家舶在问什么,又似乎只是在回答陶家舶的问题。 “既然得不到,有什么必要继续喜欢呢?”
第0029章 挂科! 之后的三天,裴淮年都会出去打猎,陶家舶照例在小木屋等待。他表现得一如往常,只是不说话的时候眼睛总某处落空。裴淮年问他是不是不喜欢这个庄园,陶家舶又否认,说西翼后面的玫瑰花园非常漂亮。 陶家舶有心事是真的,喜欢这里也是真的。西翼地下有一层恒温泳池,一个矫健的身影一跃而下,灵巧入水,双腿不断交叠拍打出水花。几个来回之后,陶家舶从水里猛地钻出来,抹了一把水珠,看着岸边的躺椅上坐着裴淮年。 “你怎么来了?不是在打电话?” 裴淮年挑眉,站起身将浴巾递过去,说:“陶,你在怪我因为工作没有好好陪你吗?” 陶家舶:…?“我没这个意思”。 他两手一撑,腰腹用力,利落地上了岸。边擦拭头上的水珠,瞥了一眼裴淮年,这一看不要紧,他回身抓着裴淮年的胳膊,问:“这是怎么回事?早上出门的时候还没有这个伤口呢”。 裴淮年穿一件短袖,胳膊三分之一处有一圈纱布,明显是受了伤的样子。陶家舶让裴淮年坐下,蹲在他腿边用手指轻轻触摸,问:“疼不疼?怎么伤的?” “打猎的时候摔了一下,没事”。裴淮年这么说着,陶家舶不放心,他蹙眉抬眼问:“摔下马了?腿上有没有伤?”。不亲眼看不放心,他作势要脱裴淮年的裤子,被裴淮年一把拉住手。 “好了,陶,虽然我随时都可以,但这里并不是一个好地方”,说着他伸手指了指四周的监控,意有所指。陶家舶立刻反驳,“我又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看看你的腿”。 在监控下脱帕特里克先生的裤子怎么都不合适,陶家舶沉着脸主动拽裴淮年的手,苦大仇深的面色上楼回屋。 他脸色不好看,楼梯口的波特先生见状,困惑的表情写在脸上,瞧着自家主人被人拽着走,不放心地开口问:“Mr.Tao,你需要帮忙吗?” 陶家舶满心满眼担忧着裴淮年的伤口,头也不回地说:“我不需要,威廉先生才需要”。 波特先生又看裴淮年,对方摇摇头,比画了一个手势,波特先生在两人身影完全消失之后清空了一楼的仆从。 陶家舶小心翼翼地把检查了裴淮年身上各处,连脚踝也没有放过。他眉间绷得紧,是鲜少出现的担忧的模样。 庄园主很受用,却也不想陶家舶过分担忧。手指攀上陶家舶的胳膊,顺着手臂,用指腹揉捏陶家舶的耳垂。 “宝贝,家庭医生已经做了全身检查,你可以放心了吗?”。威廉家族的家庭医生自然是技术高超的专业人士。可陶家舶的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他说:“跟着你的有10个人,10个人都没能阻止你从马上摔下来?”。 陶家舶在得知这座古堡并不是裴淮年的家以后,连带着对这里的人都产生了微妙的不信任。 几十名仆从,几十名保安,而裴淮年除了他以外,没有别的帮手。在陶家舶自己都不知道的胡乱猜想中,早早就将自己归为裴淮年那边的人。 他胡乱想着心事,任由耳垂落入对方手里,抬眼看裴淮年的脸色,总觉得嘴唇有些白。 一定流了很多血,陶家舶眼珠子转了转,赶裴淮年去洗澡。庄园主趁机提出一个很合理的诉求,自己的胳膊不方便碰水,可不可以邀请中国绅士一起洗。 中国绅士转身无视了这个请求,只替裴淮年放了水,让他抬着胳膊泡一会儿。视线划过裴淮年略显苍白(他自己觉得)的嘴唇,凑上去吻在对方嘴角,难得放柔了声音哄他说泡好就叫他,他会服侍威廉先生“出浴”。 这个折中的方案被欣然接受,陶家舶站在露台上拨通一万公里外的周姨电话。 “喂,周姨,打扰您休息了,想问一件事…” 次日,裴淮年优雅地坐在餐桌前准备享用早餐,他握着刀叉皱眉盯着面前一碗黑乎乎的糖水,问对面的中国绅士。 “陶,能否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陶家舶咬了一口三明治,口齿不清,“我特意给你做的,快吃”。有过数次不算良好的记忆,裴淮年始终记得中华美食的“多样性”他。陶家舶含糊其词,裴淮年更加怀疑,于是追问:“我知道是你做的,我想知道这是什么?” 陶家舶终于把东西咽下去,正视裴淮年的时候眼下乌青明显了一些。 他今天起了个大早! 附近的集市需要开车一个多小时往返,连买带做,三个小时才弄好。陶家舶强撑着精神喝了一大口咖啡,说:“你昨天不是受伤了吗?我想是流了很多血,这是我特意问周姨要来的补血方子,她说她女儿…哦,是我们中国人喝这个都能好得很快”。 裴淮年不知为何陶家舶越说语气越有点心虚的感觉,他在催促下尝试了一口,很甜,有一股奇怪又复杂的味道。 虽然不太能接受这道甜汤,可想着陶家舶今天比自己起得还早,又是对方亲手做的份上,庄园主没有浪费这碗早起的甜汤。 陶家舶眼睁睁地看着裴淮年喝下这份神秘的东方力量,心满意足的继续吃早餐。当然,在裴淮年很多年去往中国见到了周姨得到这碗甜汤的真实用途之后,陶家舶捂着屁股疼了三天的事情又是后话了。 ———— 大学生没有不怕挂科的,海外留子更是,如陶家舶一般的穷留子更更是! 挂科意味着重修,延迟毕业时间,在国外的一切生活成本都将增加。幸好陶家舶从一开始就是来混日子的富二代,他学习勤恳,尤其是陶家破产之后做梦都是早日修满学分,提前回国帮老陶撑着。 上课从不迟到早退,每一次小组作业都争取高分通过的陶家舶同学在二学期期末考试,挂科了。 挂的还是史密斯教授的课,在内网查到成绩的时候陶家舶如晴天霹雳一般震惊。 Edy:【Todd,你挂科了?】 Rich Tao:【你也看到了?我以为是我自己看错了】 Edy:【确实震惊,你问过教授吗?】 Rich Tao:【还没有,助教说他这几天去柏林参加论坛了】 Edy:【我很遗憾,这里应该有什么误会才对】 Rich Tao:【Me 2】 陶家舶盯着自己完成并得到教授夸赞的论文,想了很久期末考试卷上自己每道题的答案。他想得出神,裴淮年到家的时候都没有发现。 “陶,你在做什么?”,裴淮年把窗帘拉开,转身靠在书桌旁问他。 陶家舶过了很久才把视线从成绩单上移开,他转头看裴淮年,郑重其事地说:“我要搬回老街”。 “为什么?”,裴淮年站得笔直,比了一个很松弛的手势,眼睛里的光却瞬间绷紧,“在这里住得不习惯吗?还是你更喜欢ST的庄园”。 “我觉得…”,陶家舶站起来,他比裴淮年稍微矮一点,左耳的耳钉被窗外的夕阳照耀的闪烁。“我觉得在这里住会影响我的成绩!” 裴淮年并不觉得这二者有什么关联,他给了一个询问的眼神,陶家舶负气地把电脑转过去,垂头丧气的宣布:“我挂科了”。 裴淮年松了一口气,“陶”,裴淮年伸手将陶家舶拥入怀中,垂头丧气的少年人额头抵着他的肩膀。 裴淮年像抚摸一只第一次出门打猎,一无所获的小兽一般安抚地说:“我知道你的心情受到影响,但这与同居无关”。 逻辑性极强的帕特里克先生先讲完道理,然后安慰地说:“下周学校放假,我们可以一起去德国度假,或者去你喜欢的苏黎世,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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