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和你在一起,他的家人不反对?” 方书玉坐在椅子上浅浅喝了口水:“他有他的办法。” 方斐沉默了一会儿缓缓蹲在了方书玉面前,轻声道:“爸,不管秦三做了什么,我只问你,你喜欢他吗?你从来没谈过恋爱,我怕你……” “我知道,你怕我受到伤害。”方书玉将杯子放在茶几上,垂眸轻笑,眼底荡开温柔的光芒,“小斐,以前我不想这些事情,你妈妈把你送到我这里时,我特别特别的开心,再也不用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你,不用扮成陌生人接近你,我有了你感觉就像拥有了全世界。” 方书玉轻轻摸着方斐的头发,满眼都是自己的骄傲,“以前我一心想着赚钱,想把你养的好一些,快乐一些,直到你真的长大了,外出求学,家里空了下来。”话音微微停顿,变得很慢又空,像是某种自言自语,“曾经那种跟随着我的漫长的……孤独又找了上来。” 方书玉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那里戴着一只黑色的橡皮圈,昨夜翻窗而出的秦翼将它套在自己手腕上时,黏黏糊糊地说道:“我看那些女孩都会给男朋友套上自己的发圈,我没有发圈,只有捆东西的橡皮圈,你先戴着,以后我给你换好的。” 纤白的手指搭上橡皮圈,轻轻转动:“你问我喜欢不喜欢秦翼,其实我也说不好,可是自从他出现在我的生活中,我这日子过得就热热闹闹的,这辈子除了小斐你,还没有谁把我这么放在心上过。” 窗外冬景萧瑟,方书玉望出去的目光却柔情暗蕴,“我们都预知不了以后的事情,他既然敢为了我搏命,我就陪他走一程,不管这一程能走多远,即便以后分道扬镳,我也不后悔现在的选择。” 他收回目光,垂视方斐:“小斐,虽然现在我和秦翼的事情看起来有些像胡闹,但我还是想得到你的理解。” 方斐扶在方书玉膝上的手紧了紧,刚想点头,颈间就蓦地一凉。 方书玉手里拉着方斐的一侧衣领,自上而下的目光很容易地便滑入了衣怀深处,看着斑驳的青紫,他下意识问:“怎么受伤了!” 问完才反应过来,方书玉手上一抖,骤然红了脸。 方斐的脸更红,抓紧自己的领口,胡乱回答:“没什么,就是和张老师做了几套卷子。” 方书玉:“什么?”
第48章 选C 夜幕刚刚低垂,方斐就已经握起了笔。 书房只开了一盏落地灯,修长微弯的灯杆撑着圆形的灯罩,落下一片弧形的光影,那只握着笔的手,裹在直垂而下的光线中,肤若温瓷。 只是握笔的姿势不算正确,握得极紧,指节都压出了清白的颜色,笔尖落在卷子上久久未动,氤出了一个墨色的圆点。 “审题。”低沉的声音落在方斐耳畔,“读出来。” 每一个字方斐都听到了,却无法将指令转换成相应的动作,他的脊背向后微弯靠着结实的胸膛,偏头去索吻。 张旭尧却躲开了,男人垂眸看着那双迷蒙的眼睛,无情地说道:“嘴疼,伤口还没好。” 他像课上提示学生给出答案时那样轻叩桌面,只是这两下叩在了方斐的胸前。 又分指一拉,听到了低低地轻叹声。 “审题。”男人再次提示。 在极其有限的清醒意识中,方斐下了定论,张旭尧是这个世界上心眼儿最小、报复心最强的男人。 不过他只能依言看向笔下的卷子,用力眨了一下眼睛,视线清明了几分,他轻声读:“王安石说过一段话,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 声音一颤,又勉强继续,“从数学逻辑角度分析,‘有志’是‘能至’的什么条件?” 张旭尧拢着人,手臂穿过方斐的腋下,手掌反扣在了他的肩头,然后读出了这一题的选项。 “A 、充分条件。”男人的声音在空气中跑了最短的距离就送入了青年的耳中,与此同时肩上的手用力一压。 笔尖顿然在卷子上划了长长一道斜线,方斐向后仰身,重重“啊”了一声。 桌前的那束孤光中,后仰的颈项拉伸出最漂亮的弧度,血管中快速涌动着血流,青筋鼓起,微微偾张,而张旭尧的吻就落在那里,沿着动脉一点点向上,冰凉的嘴唇交换了热血的温度,最后落在耳边,将那未消的热量送入耳中,烫得人心头一紧:“B 、既不充分也不必要条件。” 肩头宽大的手掌再次向下用力,张旭尧又听到一声哭音,他吻了吻柔软的发丝,像最温柔的老师那样安抚人心:“别急,还有两个选项。” “C、充要条件。” 即便方斐已经做足了准备,与C选项同时到来的痛苦与愉悦,依旧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他用那只没有握笔的手慌忙搭上了肩头宽大的手掌,胡乱给出了答案:“选C,我选C。” 张旭尧轻啧:“认真审题,逐一分析,先排除,后确定,教你的都忘了?” 方斐现在哪敢说一个“不”字,他亲不到张旭尧的唇,就去亲男人的下颌,猫似的用脸颊蹭上面隐隐的胡茬,撒娇似的抱怨:“你说很简单的,可这好难。” “方斐,我选了最简单的题。”白皙脸颊上蹭出了红痕,像梨花红蕊,让人徒生亵渎之心,张旭尧目光沉沉,揽着那树梨花,轻轻出声,重重按压。 “D 、必要条件。” 狂风如疾,落花纷纷。无尽的摇晃中,湿漉漉的眼泪涤净了的枝梢,又被骤起的风,带起一片细碎如泣的响动…… 最后,那支笔终于被握入了两人的手中,张旭尧带着方斐在空白处写下了一个英文字母。 “选D,必要条件,这回记住了吗。” 方斐无需点头,自身的颠簸就让他看起来像是一个听话的学生。 张旭尧却不满意,用自己的方式惩罚了不懂感恩的学生:“应该说什么?” 方斐睁开迷蒙的眼,抖落睫上的水痕,心不甘情不愿的开口:“谢谢张老师。” “乖。”张旭尧终于向方斐施舍了一个吻,他说,“我们继续下一题。” ——— 那张已经做完的数学卷子现在还装在方斐的包中,上面痕迹很多,肮脏不堪,张旭尧却不让丢掉,并且夹进了一本他常看的书中。 方斐臊得慌,趁人不备将卷子偷了出来装在包中,打算寻个时机会毁尸灭迹。 他看着一脸不解的方书玉,赶紧岔开话题:“秦三下一步要做什么?” “他……”方书玉摇了摇头,无奈地笑道,“我也不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 ——— 秦三在家中靠着沙发,喝着茶水,翻着佛经。 手指捻过一页,他煞有介事的点点头:“说的有道理。” 话音未落,手机响起了信息提示音,屏幕上的文字干净利落:“你让我去和补习班的方老师相亲?还让我传扬出去?” 第二条信息紧跟着又到:“为什么?” 秦三落在键盘上的手指确实灵活,似乎没占用任何时间,就回复了对方:“让你干什么干什么,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姑奶奶我凭什么听你的呀?”对方的文字后面配了个笑脸。 “凭你有难的时候我帮了你,凭我帮你赶走了渣男,凭你在我这挂了那么久女朋友的名号,现在也该回报我了。” “真相亲还是假相亲?那方老师长得还挺好看的。” 秦三看着屏幕“啧”了一声:“当然是假的。” “传扬出去是传扬到什么程度?” 输入的速度降了下来,屏幕上逐一落下文字:“到我妈和我姐知道的程度。” ——— 门口传来开门的声音,秦三一掀眼皮看到了由外而入的秦兰。 脸上的神情顿时多了几分空远的愁苦,低喃了一句:“愿一切众生远离贪嗔之心住平等舍。” 秦兰换鞋的动作一顿,看着喝茶盘串儿念经的弟弟紧紧皱起了眉头。 进了屋子,她装作不经意地问道:“中午想吃什么,姐给你做红烧肉怎么样?” 秦三起身,缓步踱回自己的房间,边走边说:“还是吃素吧。”反身关门,他又道,“我过几天辟谷,就不吃东西了。” 尚未看破红尘的目光中还带着自怨自艾的悲凉,门板渐合,掩住了他半个身体,被掩住的那只手插入了被掩住的裤子口袋,摸了摸里面装着的套子:“你和妈就不要常来我这里了,打扰我抄经。”
第49章 不就是娶个男人回来吗? 秦母消息灵通,广场舞还没散就听说了有人要给方书玉张罗对象。 舞蹈队里的吕秋水与秦母年纪相仿,名字好听,外号却出奇的难听。她长得人高马大脸又长,早年有孩子因她脸长叫她“驴婶”,以前吕秋水也破马张飞地骂过,拎着她那双41码的鞋追着孩子揍过,可越叫人越多,不知从何时起,她自己竟然也习惯了下来。 驴婶的名号在新发镇不比秦母差,因她喜欢保媒拉纤儿,成功率又颇高,吃喜酒时常常被人当做上宾供着,在镇上便也有了几分颜面。 “这回我做媒这对儿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驴婶头发稀疏,用皮筋儿拢着,如今跳了会儿舞,头发略散,她用手拢了一把,眉飞色舞,“镇北张裁缝家的女儿,对,就那个特漂亮的丫头,你猜她相中谁了?” 驴婶轻咳一声,挑高细眉,“经二街开补习班的方老师。啧,不是他儿子,就是方书玉。”嘈杂的声音中,女人嘿嘿一乐,“可不是吗两个人年纪都差上十岁了,不过男人大一点会疼人,再说人家方老师长得年轻,乍一看和二十郎当岁似的。” 秦母在舞蹈队中算得上“常任理事”,调试好音响才扎进人堆儿,驴婶的话她听得不全,只听到了“方书玉”的名字。 “方老师怎么了?”她急忙问。 人群中有人回她:“人家要娶媳妇儿了。” “娶媳妇儿?!”秦母心中一惊,口无遮拦,“他怎么能娶媳妇!” “为啥不能?”驴婶拨开挡在面前的人,问秦母,“他有什么问题?” “他啊……”秦母自私,只顾自己儿子,方书玉不让秦翼近身,就去了他那傻儿子半条命,这要是结了婚,自己保不齐白发人要送黑发人,因而她翘起脚尖在人高马大的驴婶耳旁嘀咕了几句,话后还眯着眼睛“啧啧”了几声,“你可别给人家好姑娘推火坑里。” 驴婶半信半疑,将秦母拉出了人外,低声问:“方老师不能人道?这事可不好瞎说,再说这么秘密的事儿你咋知道的?” 秦母眼珠子一转:“咱们新发镇这地界儿还有事能瞒得住我?方书玉偷偷求医问药的时候让我撞上过,你想想,他要是好好的,为什么这么多年单着不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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