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无人回复,他又挤出个笑容讨好张旭尧,“哥,我演技不错吧,我一看手机上什么也没有,就随机应变那么一说,一下子就把他诈出来了,哥,这事搞清楚了,真和我没关系,你看我又立了一功,能不能把我放了?” 张旭尧反身抓住眼镜的衣领,动作不算凌厉,手力却用得足:“这回就算了,以后再让我遇到你坑人……” 眼镜赶紧接上后话:“见一回,你揍我一回行不哥?” 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锁,张旭尧拉着人向门口走,眼镜心里一松范,嘴上就不闲着:“哥,你一会儿狠狠揍他,妈的,基佬就是死变态,不揍他揍谁。” 刚刚打开的门缝又被一把关上,张旭尧向上一提人:“我也是基佬,确实挺变态的,要不你再留留,晚走一会儿?” 眼镜吓得两腿筛糠,腹部长好的骨头又隐隐犯疼:“哥,我胡说呢,基好啊,基……不用养孩子,谁想操那份心啊。” “闭嘴。”张旭尧觉得聒噪,打开门将人向外一甩,“这几天会有人盯着你,嘴上最好严实点。” “知道知道哥,江湖的规矩我懂。”眼镜忙不迭道。 唯一进光的那扇门被“啪”的一声关上,丛齐浑身一凛。 他也学着眼镜叫:“哥我错了,我一时昏了头,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张旭尧转身走近,影子压在丛齐身上,像一张沉重的巨网。男人垂眸,看一团死物一样看着脚下颤抖的青年,语气无波无澜地问道:“丛齐,你数学成绩怎么样?” “什……么?” 棺材一样的房间里,竟然有一处暗室,暗室内有地牢,黑洞洞的,似乎会啖肉吞骨。 张旭尧拉开地牢的铁闸时,金属摩擦的声音向铁锯慢慢切割着溃烂的灵魂。 丛齐脚下汪了一团水渍,气味难闻,却不及地牢传出的万一。张旭尧将人拉到地牢旁,蹲在他面前轻声道:“知道这地牢里都关过什么人吗?叫出一个起码身家千万,关你,真是折辱它了。” 张旭尧的目光中第一次浮现冷酷,“你动了不该动的人,就应该付出相应的代价,怪我上次手软了,没让你懂得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惹的道理。” 站起身,他一脚将丛齐踹进了地牢,在撕心裂肺的嚎叫声中,铁闸慢慢关合,张旭尧踩在菱形的钢架上,俯视蝼蚁一般的青年,将一沓数学卷子扔进了地牢:“也别闲着,做做题,要是有错的……”他转身离开,关门时扔下了一句,“那就别吃饭了。” 张旭尧刚刚拉开入户门,就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他将钥匙放在五斗橱上,看到了同样放在上面摆得规规整整的方斐的那只祖宗包。 男人面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波却似乎柔软了几分,他走到厨房靠在门板上,闲散地问道:“一会儿吃什么?” 烟机的声音掩盖了入门声,方斐看到张旭尧时有些惊讶:“回来了,刚刚打你的电话不通。” 安全屋屏蔽了信号,张旭尧随口敷衍了一句。 两菜一汤摆上饭桌,方斐摘下围裙:“不问我为什么过来。” 张旭尧坐在餐椅上舀汤:“想徜徉在数学的海洋中?” “不想。”短暂的笑容过后,方斐拿着筷子静默了片刻,“在学校里,我现在走到哪里都会受人关注。” 张旭尧正视过来:“他们都知道那些照片是假的。” 方斐扒了一口饭,机械地咀嚼:“但那些窥探的目光和窃窃私语让人很难忍受。” 羹匙放在汤碗中发出清越的声音,张旭尧推开餐具,抬手解开了衬衫的几颗扣子:“你来系扣子,心情会不会好点?” 方斐微怔,漾出笑容,他放下筷子勾手:“过来。” 张旭尧向前探身,方斐也倾身而起,隔着桌子,摸上了那排纽扣。 方斐漂亮,手指也纤长白皙,搭在黑色的扣子上,像新发的笋尖儿。张旭尧看着他低垂的眉目,忽然缓缓问道:“当初你喜欢丛齐什么?” 送进扣眼的纽扣滑脱出来,方斐抬起眼睫看向无波无澜的男人:“为什么问这个?” “忽然想知道。” 方斐坐回椅子又拿起筷子,夹了一箸青菜放进瓷碟,无所谓道:“就挺喜欢的。” 张旭尧将剩下的两颗扣子自己系好,也拿起羹匙喝汤:“具体一点。” “抽烟喝酒烫头,坏。”方斐回得利索。 握着羹匙的手崩起青筋,张旭尧的声音却依旧平稳:“就喜欢坏的?坏就可以?” “对。” 手中的餐具骤然一落,张旭尧迅速起身,绕过餐桌一把拉起方斐向门口拖去:“你想找坏的就去找,别把我这里当成你的避风港。” 拉开门,漂亮纤薄的青年被推了出去,张旭尧盯着那双噙满泪水的眼睛,漠然地缓缓地关上了门。 门里门外一下静了下来,窗帘被微风轻轻鼓动,房间里的饭香散了几分。 张旭尧很少冲动,做事也不应激,他从没想过自己能有一天会对方斐发怒。深叹了一口气,生出了几分自责,他压下了情绪,伸手去拉房门。 几乎同一时刻,门外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听得出忐忑与犹豫。 门板被拉开时,方斐眼中的泪水已被抹去,眼尾带着湿痕,睫毛都沉重了几分,他极力控制着嗓音,让自己显得平静有礼:“张旭尧,我的高价包还在你屋里,我能进去取吗?” 顿时,张旭尧心里的那点气就都散了。 他沉身望着方斐,面容严肃:“方斐,喜欢坏的是吗?知道我做了什么吗?就在刚刚,我将你的前男友丛齐关进了暗无天日的地牢,他嘶声力竭地哭嚎,吓尿了裤子,而我锁上了门离开那里,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回家吃饭。”他将愣怔的人向前一拉,钳着下颌,“我他妈比谁都坏。” “为什么?”方斐眸光微闪,“因为我的照片……是丛齐合成的?” “对。” 两个人离得极近,呼吸裹缠,方斐从震惊到空白,又到……惊喜的表情清晰地映进了张旭尧的眼中。 高大强壮的男人被人蓦地一抱:“张旭尧,你在为我出气?” 方斐跳得很高,被张旭尧托了一把才没摔倒,他双腿一盘,挂在男人身上:“真的是他做的?你真的把他关进了地牢?” 张旭尧抱着人走回房间,反手带门:“嗯。” 又补充,“还给他扔了一沓数学卷子,做错了,就不许吃饭。” 方斐眸光灿烂,将男人搂紧了一些,轻声道:“怎么办?” 好想亲你。 “嗯?什么怎么办?” “好想……奖励你。” 男人脸上挂了笑,将人又向上一托:“怎么奖励?” 方斐快速地瞄过张旭尧的嘴唇,然后红着脸慢慢倾身吻上了男人鬓角的疤痕。 “谢谢你,张旭尧。”
第14章 你拿什么换? 裹着包装的小面包被抛起又被接住,张旭尧坐在地牢口说:“背一下三角形的重心坐标公式。” 不多时,从地牢传出嘶哑干裂的声音,打着抖支支吾吾:“三角形……ABC三个顶点的坐标分别为……” 声音混沌不清,伴着地牢中散发的淡淡腥臭味。张旭尧倒是好脾气,微微探身竖着耳朵听,最后轻轻摇头:“你是怎么考上的大学?这么基础的东西都会背错?” 撕开面包的包装,一掷,张旭尧喂给了趴在屋子里的流浪狗,然后在地牢传出的呜咽声中,又说:“这回问个简单的,要是再错,今天你就真没吃的了。” 废弃车库的门从里面被拉开,张旭尧躬身而出,他回头吹了一声口哨,黑白杂毛的流浪狗跟了出来,张旭尧弯腰撸了一把狗头:“走吧,明天再来。” 送走狗子,男人点了一颗烟,烟雾在口旁轻腾,他才看向规规矩矩站在车库门旁的方斐:“不是让你在车里等着吗,干嘛跑过来?” 方斐从祖宗包中翻出纸巾,走到张旭尧身边拉起他的手腕,将他手指上沾着的细碎面包渣轻轻拭去。 “我能进去看看吗?”他问。 “不能。”张旭尧给了明确答复,“污秽的地方,不适合你。” “哦。”方斐没再要求,将纸巾对折了一下,“换手。” 张旭尧换了手夹烟,伸出手时先在方斐的头上撸了一把,他咬着烟笑:“和刚刚那狗子的手感差不多。” 方斐觉得他无聊,却多瞅了一眼男人的笑容。将粗粝的手指一根根拭净,他问:“你要关丛齐到什么时候?因为盗窃的事情他主动办了休学,但你总这样关着他,我怕会有人察觉到他的失踪。” “既然关着他,这些事情就都考虑到了。”收回手的张旭尧向停在路旁的车子走去,他嫌方斐速度慢,回手钳着青年的后颈推着走,“网络上的照片已经陆续在清除,什么时候丛齐肯乖乖去派出所投案自首,我就什么时候放他。”拇指在方斐的发根轻轻摩挲了一下,“放心用不了几天了。” “他不会告你非法囚禁吗?我不想你有事。”方斐微微踉跄了一下。 张旭尧的手臂一圈,将方斐扶稳,顺手碰了碰他的睫毛,笑着说:“我给他补习功课,什么时候成非法囚禁了?再说他也得敢告我才行。” 方斐的目光撞进张旭尧的视线中,拉丝的热糖一样,黏腻热烈:“张旭尧,你好厉害。” 男人微微扬眉,烟咬进嘴里,嘬得畅快。 方斐的心房快速鼓胀,轻盈得像只欲飞的气球,可又在一个瞬间后慢慢塌陷,最后干瘪枯萎,他勉强提起唇角维持微笑:“所以我做了一个正确地选择,把你介绍给我爸,你会保护他的对吗?” 老烟枪咳了几声,摘了烟向前走:“天晚了,送你回学校。” 方斐下了张旭尧的车,没过十分钟又打了电话回来。 关了车载音乐,接通电话,传出的声音有点儿急:“张老师,送我去趟酒吧。” 酒吧街不远,车程只需一刻钟,车子还没停稳,方斐就拉开了车门。 张旭尧伸手将人拖了回来,单手停车入位:“有秦三在,你爸吃不了亏。” 扣在肩上的掌温,让方斐逐渐冷静,他的话中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无奈:“就是因为有秦三在,”目光看向张旭尧,“我才更担心。” “六斤”是静吧,喝酒听歌的清净地儿,猎艳的虽不在少数,但不管揣着什么心思,大多依着酒吧的调性,皮都披得挺好,遭人拒绝也鲜少纠缠。 今晚却闹了起来。 还是酒吧深处的那张卡台,紫色的裙角在精致的黑色高跟鞋上轻轻划过,顺着交叠的双腿向上,是纤秀的腰肢,流畅的肩颈,和瘦窄漂亮的下颌。 微卷的黑发如瀑,衬得面色枝头白雪一般,再向上,望进一双幽冷深邃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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