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他们如胶似漆,也看着他们貌合神离,到现在分崩离析。觉得所谓爱,也就那么一回事,没什么意思。” “你们不一样。”郭浩浩忍不住道。 李溪看过来,眼里带了点笑,“当然。后来我也想通了,感情本就是变数,不能强求太多。” 若真是经年之后不再喜欢,那共度的时光也算求仁得仁。 “耗子,我只是怕。”李溪仰起头,看着无尽的黑空。 他说出口的话比山间的雾还轻,可又像沉重的山压在郭浩浩心头,“我怕他恨我。” 怕心生怨怼,怕他后悔。 怕他过得不快乐。 冰凉的酒下肚,反倒让心更加焦躁了起来。 郭浩浩也被这沉重压得有些踹不过气来,他想说点什么,张口又觉无力。 他向来不会想这么多,这简直超出了思维频道。 李溪深吸一口气,跟人碰了个酒,“你觉得谢惊蛰爸妈怎么样?” “好人啊!”郭浩浩不假思索的竖起了大拇指。 他有幸去待过一下午,真比自己家还自在些。 “他们待我更好。”李溪不由得勾了勾嘴角,可最后那笑突然又带了一点苦涩。 郭浩浩忽然明白过来。 心里就沉甸甸的。 李溪以前就是一想而过,直到沈万雅的态度。现在想起沈万雅的歇斯底里,他已不会在难过,可头还是疼得厉害。 他实在无法想象有一天那样的场景会出现在刘芳跟谢惊蛰之间。 “我没选择,但他还有。” 郭浩浩又想哭了。 怎么就他妈这么难呢。 “那也不是非要走啊,不在一起当个兄弟呗。” 李溪捏了捏手里的啤酒罐,“要能当兄弟,也不至于到现在这样。” 他看着谢惊蛰发现自己的喜欢,看他努力克制,反复拉扯,自己恶人当了一次两次,其实选择权不在他手上。 谢惊蛰自以为能忍,但他压根不是能忍的性格。 “我留在这,他就始终不会放下。” 郭浩浩觉得老大这话真自恋,可想了想,又觉得无可辩驳。 太操蛋了。 “那你也不打算告诉他?” 郭浩浩想了想谢惊蛰后面知道了的样子……不太敢想。 “嗯。”李溪默了会。 “所以,这件事是我对不起他。”李溪举起手中的啤酒,向人敬了一下,“不要找他麻烦,帮我照顾一下。” 郭浩浩捏着手里的罐子,声音有点哽,“你跟我讲这么多,就为了让我照顾他是吧。” 李溪笑了笑。 郭浩浩仰头将大半罐酒一饮而尽,哐当一声落进了垃圾桶里。 “……那你还回来吗?” 沉默散开在风里,许久之后,李溪道。 “或许。” 或许会还是不会,郭浩浩没问。
第49章 星期一一大早,谢惊蛰就去了集训的地方。 学校对美术没有开设班级,都是在外面找教育机构,谢惊蛰选择了当初那位网课老师所在的教育机构。 线下的第一次见面,这位闻苍老师比视频里看着更有魅力一些。 招收的学生不算多,总共十五个,据说经过了层层筛选,程娴雅也在里面,看到谢惊蛰很是惊喜,“早就劝你来了。” 集训已经开始了两周,今天是早会。 “是不是没想到人这么帅。”程娴雅对人小声道。 谢惊蛰看向首座的闻苍。 精心打理过的头发,妥帖的衣裤,腕间的手表,还戴了个单边琉璃眼镜。在别人身上或许浮夸的东西,却衬得他艺术气息浓厚。 李溪就夸过人好看来着。 “一般。”谢惊蛰如是道。 正在讲话的闻苍侧过头,脸上带着笑,“两位小朋友讲什么呢?” 那潋滟的桃花眼眨了眨,像燕尾轻轻点过一池清水,谢惊蛰不自在的坐直了。 这位不会——也喜欢男的吧。 长得帅得那么多,李溪偏夸过他好看。 “没讲什么,觉得老师你实在是太有才了。”程娴雅在旁边道。 闻苍笑了笑,“拍马屁没用,今天心情不错,饶了你们。后面可就不准了。” 谢惊蛰向来讨厌听这种讲话,陈词滥调翻来覆去,无趣得很。 但不知道是闻苍口才太好气势太足,让人不由信服,还是他多少觉得新奇,竟听得心胸激荡,久久难以平静。 在这之前,他多少有点自命不凡。 闻苍的机构限人数,很多人托关系都进不来,而自己的天赋让人主动邀请,这难免让他飘飘然。 但一场小考后,谢惊蛰就彻底收了这想法。 闻苍和带教老师的实力让他望尘莫及,而在这些同学里,他也是最差劲的一个。 关于绘画这个世界,他原先只是窥得一角而已。 “不知道现在是否还有人抱着这是在走捷径的想法,我可以负责的告诉你。”闻苍看着面前这些尚且稚嫩的脸,“既然没有生在终点,既然选择朝前走——人生就没有捷径可言!但你们很幸运,至少找到了喜欢什么。恭喜你们,即将开启炼狱生活。” 说是炼狱,就真的差不离多少。 当天中午针队每个人的计划表都列出来,优缺点在上面一目了然,密集的课表一张纸竟然打印不下。 而谢惊蛰的就更多一些,书都比别人高出一截。 “还得从基础给你补。”闻苍叹了口气。 谢惊蛰挑眉,“你给我上课?” 他总觉得这闻苍对自己好像有点颇为照顾。 闻苍一眼看穿人在想什么,故意搭了搭人的肩膀,眼见着人便秘的表情更加僵硬,勾唇笑了笑,“那不然呢,你跟得上?” 谢惊蛰深吸口气,还是没脸说大话。 毕竟自己的理论确实最差,小时候学的那些忘掉了大半。人家复习他预习,这不是闹嘛。 “来吧。” 闻苍伸出手。 他们机构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上课期间,课题期间,反正需要用心的时间,都需要上交手机。 为此机构还提供了几台共用手机。 谢惊蛰掏出手机,看到微信右上角有个红点。 他想瞄一眼,但闻苍目不转睛的盯着。 也不差这三个小时。 谢惊蛰想。 以前也听过闻苍讲课,但面对面才发现效率跟气场都不是一个级的。 闻苍在短时间内已经找到适合谢惊蛰的学习方法,哪些要多花时间,那些只需略讲,有些留给他自己下来看就可以。 只是听着听着谢惊蛰有些心不在焉。 闻苍提示了两次,终于有点不耐烦,敲了敲桌子。 谢惊蛰喝了口水,试图压下心中慌乱的感觉。 “我想看一下手机。” 闻苍眉头一挑,向后靠着桌椅双手抱胸看着人。 “这就忍不住了?”他看了眼表,“还有四十分钟。” 谢惊蛰舔了舔唇。 以前没发现自己有手机焦躁症啊,四五个小时不看手机也是常有的事,他不知道自己在慌什么。 他想说算了,出口却道,“就十五分钟,给家里说一声,中午电话没人接。” 闻苍看了人几秒,“行,记违纪一次,今天的清洁就你做了。” 谢惊蛰拿到了手机。 老在心里闪的消息是工作号的推送,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的消息与电话。 他在门外站了两分钟就想进去,顿了顿还是给老妈打了个电话。 响了有一会才接。 “你上完课了?”刘芳在那边道,“晚上回来吃晚饭吗?” “不了。”来回得四十分钟,谢惊蛰打算就在这附近吃,“没发生什么事吧?” “能有什么事。”刘芳说完又突然哎了声,“那啥,你跟小溪还在闹矛盾啊?” 谢惊蛰皱了皱眉,“没有,你别操心。”顿了顿又觉得不对劲,刘芳很少就同样的话说两次,特别是在孩子已经表态后。 “李溪怎么了?” “没怎么啊。”刘芳应道,“我就是刚跟你沈阿姨打了个电话,你俩作妖,搞得我这个当妈的心虚。” 谢惊蛰不疑有他。 前天郭浩浩的未尽之言让他有点上心,回家就问了老妈,李溪家里也没发生什么事,打电话联络感情也是正常的。 中午的电话其实打通了,该说的都说完了,这次没说两句就挂了电话。 谢惊蛰按着不停跳动的眼皮,想了想给于鱼发了条消息,“李溪来上课了吗?” 于鱼很快回了,“来了啊,听话着呢。” 忽然吹来的风有些冷飕飕的,手臂的汗毛都飞起来了。 谢惊蛰抬眼,发现中午还晴朗的天已经变得有些暗沉,乌黑的云层挤在一起。 要下雨了。 啧,没带伞。 谢惊蛰关掉手机屏幕,正往兜里揣,手机又震动了声。 他看了一眼消息,往里走的脚步停住。 大雨说下就下,一滴滴雨珠汇聚成线,又被雨刷器分向两边。 “这刮风下雨的还有点冷啊。”等红灯的间隙出租车司机搓了搓自己裸露的胳膊,“午觉睡过头了吧,现在去课都上一节了。” 没人应。 出租车司机看了眼后座的客人,挺帅一小伙子,就是没啥礼貌,沉着个脸还怪吓人。 红灯变绿,他一踩油门冲了出去。 雨没有减小的趋势,出租车司机停好车,“这么大的雨,我这有雨伞,十二——” 车门砰的关上,句话未说的客人早已经冲进雨里。 “我这价格也不算贵啊。”司机咕哝着,调转车头开进雨里。 刚关上的门被猛的推开。 冷风顺着灌进来,钟甜皱着眉抬眼,看见人有些惊讶,“谢惊蛰?” 门口站着的人全身都被淋湿了,气喘吁吁的扶着门框。 谢惊蛰稳着呼吸,抬手将头发向后理了理露出眼睛,张口就尝到了雨水的味道。 “钟老师,李叔叔。” 他微微欠身,还向办公室的另一位老师打了招呼。 “怎么弄成这样子?”李季从座位上站起来。 他收拾得很齐整,却还是难掩憔悴,远没有初见那么精神。 谢惊蛰皱了皱眉,压下心里的疑惑,不太在意的应了声,“淋了点雨。” 他看向钟甜,“手续办完了吗?” 钟甜还在想人怎么知道的。看着谢惊蛰的眼神竟有点心虚,“快了。” 那就是还没有。 谢惊蛰绷紧的心弦松了一瞬,“我有话想跟李叔叔说。” 李季看了谢惊蛰两眼,似乎是考量,有似乎什么都没想。 “先换身衣服吧。钟老师麻烦你了,我晚些联系你。” 钟甜点头,“行。”又看向谢惊蛰,“喝点药,别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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