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鱼也没料到谢惊蛰没蹲稳,操场跟地面有两阶台阶,看人摔下去心也瞬间提起来。 于鱼正欲问人扭到没,等看到谢惊蛰先瞥了李溪一眼,才处理嵌满粗粝沙石的掌心,顿时没了心情。 谢惊蛰准备踹人屁股的脚收回去,纳闷的看了眼不出声还换个方向一屁股坐地上的于鱼。 他看了李溪一眼,恰好对上目光,忙眯着眼给了个笑,这才学着于鱼的模样坐下来。 “我这算是被城门失火?” 这段时间于鱼就不太对劲,不过秉承尊重兄弟的原则,加上他一颗心拴在李溪身上,还真没顾过来。 于鱼沉默不语,白胖的双颊收紧。 “啧。”谢惊蛰试探的问,“少男怀春?” 于鱼横了人一眼。 谢惊蛰顿觉自己真是条被殃及的池鱼,他瞄了眼有些痒的手心,也没管那破了的一点皮,内心大石落地。 刚那一会,他妈的连人是不是患了不治之症都想过了。 “你跟程娴雅为什么分了?”于鱼沉着脸。 “啊?”谢惊蛰有些疑惑,这都多久以前的事了。 于鱼接着问,“为了学神?” 谢惊蛰没听出人话里的深沉,顺口就道,“嗯,我——” 他停住了,讶异的看向于鱼。 于鱼瞳孔放大,面色苍白,震惊得嘴唇都在抖。 这眼神压得谢惊蛰心里有些沉,他不自觉皱紧眉,“你不是知道吗?” “我什么时候知道的?” 这话像是咬着后槽牙说的。 谢惊蛰见惯于鱼成天像个智障的样子,此时分外不习惯,也跟着冷了脸,“你他妈还叫我喜欢就上。” 两人对视一会,于鱼有些艰难的道,“所以,你说的喜欢上一个不该喜欢的人,是学、李溪?” 他说喜欢就上的情况还真不多,所以于鱼清楚记得那是期中考左右,谢惊蛰发现找了许久的仇敌就是李溪。 当时于鱼就觉得不至于,都到现在这情分了,多大点事,吃顿饭喝两杯就过去了,谢惊蛰像被挖了祖坟一样。 谢惊蛰那天半夜敲响门的时候,于鱼永远也忘不了那个眼神。 现在想来当时他那么支持谢惊蛰跟程娴雅在一起,未必没有内心潜意识的驱驶。 不过他还是没往那方面想,毕竟两人一起看过的美女,撸过的片不是假的。 直到谢惊蛰跟程娴雅在一起后,有时候会刻意的不理李溪,他越看越心惊,等两人分手那根弦就彻底绷紧了。 “那你以为是谁?”谢惊蛰也烦,脑海里闪过刚于鱼的问题,一言难尽的表情,“你以为是程娴雅?” 回首往事才总能看见自己忽略或误解的很多东西,跟程娴雅在一起,谢惊蛰知道是干了一件错事,结果还是混账事。 他没有再问出口去确认于鱼是不是喜欢程娴雅,这太伤人心。 “对不起。” “我特么是要你这句对不起吗?” 于鱼绷紧的弦,现今断了。 “你他妈脑子是进水了还是被门夹了,同性恋——” “于鱼。”谢惊蛰心里一凛。 于鱼被这带着警告的视线唤回些理智,他喉结上下滑动。 刚觉自己过于冲动,就见谢惊蛰往右边担心的看了一眼。 这一眼如最后一根稻草,压死了岌岌可危的情绪,于鱼几乎是在嘶吼,“我看这他妈就是病,还是个恶心人的传染——” “砰。” 拳头接触皮肉的声音,与此同时是不远处传来的惊呼声。 于鱼那声简短的闷哼像当头一棒,谢惊蛰冲上头脑的怒意唰的褪下,脊背硬生生冒出冷汗。 他看向偏着头的于鱼,喉咙滞涩。 于鱼用舌尖顶了顶破皮的内颊,将铁锈味吞了下去。 他眼底下挂着浓厚的淤青,眼眶却泛红,唇色苍白,像重病已久。 此时勾起充满嘲讽的笑,轻声道。 “谢惊蛰。” “你真够兄弟的。” 看着人错身而过,谢惊蛰握紧拳僵着身体。 两人认识实在太久,久到于鱼不用想都知道,这一拳是因为李溪挨的。 怕人听见伤心,所以给了自己一拳让闭口。 于鱼觉得有点搞笑,好笑得鼻尖酸涩眼眶发热,他微抬着下巴压抑内心涌动,从围过来的人间穿过。 李溪被撞得后退半步,他半侧着身子见毫不停留的于鱼,将话也吞了回去。 他几步走到谢惊蛰面前,还没说话,人就抬眼看过来。 “那胖子很怕疼。” 李溪心口一紧。 那双总是神采飞扬充满自信的双眸被茫然和无措覆盖,近乎显出些让人心疼的脆弱。 他竟跟着有了一瞬压抑的大脑空白,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脆弱不过一秒,谢惊蛰很快转身,面色如常的冲发问的人摆手,“观念不合吵起来了。” 抱着球的威哥有些纳闷,“好多鱼儿还有观念呢?他不都听你的吗?” 谢惊蛰一顿。 浑然不知道插了人一刀的威哥大咧咧的开口,“你好久没动手了,要不今天这一出我都快忘了。这一拳威力不减啊,外观肿而不流血,技术还没退步。” 又笑,“可怜的鱼儿哟。” 谢惊蛰:“……你能不能闭嘴?” “就是,屁话多。”男生之间也不讲究那么多,听没事就道,“走走,打球。” 谢惊蛰下意识接住扔过来的球。 不管他面上如何云淡风轻,憋屈愧疚意外各种情绪堵得他心烦意乱,只想发泄一下。 李溪看着谢惊蛰的背影,裹在队伍里往篮球场去,头也没回。 他不动声色的将稍向前伸出的手收回……刚谢惊蛰抬头说话的那一瞬,他差点以为人想要一个拥抱。 ———— 谢惊蛰有些烦。 关于道歉哄人这块,他似乎天生缺了根筋,不管心里有多真诚,说出来总有几分讨打的意味。更何况,这次他没法真诚。 他知道于鱼想听什么,不过是把在李溪面前说的那套话再说一遍罢了。但每到嘴边,就好像失去说话的能力。 实在过于违心。 谢惊蛰骗不了自己,只好责怪于鱼这么大惊小怪。 “不都说体胖心宽吗,他心眼咋这么小。” 李溪侧头看了嘟囔的人一眼。 谢惊蛰察觉到视线,怕人又问为什么吵架,就准备转移话题。 李溪忽然停住,他双手微抬: “要抱抱吗?” 谢惊蛰呆住。 两人是碰巧遇见。他吃完夜宵刚好碰到回宿舍的李溪。 “感觉你刚像个要糖的孩子。”李溪轻笑了声,像是解释。 谢惊蛰呆住一瞬后眼睛瞬间亮了,他脚步一动几乎要飞起来。 本以为要撞进怀里的人停在咫尺。 李溪微挑了眉,目光从谢惊蛰微垂的眼睫上滑过,听见半声低语,“算了,已经够——” 谢惊蛰已经退后半步,剩下的话消失在耳边。 已经够什么? 够了?够多?放纵?过度? 李溪看着谢惊蛰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很是惆怅的语气,“不能再当个有糖吃的小孩了。” 李溪不置可否,两人默契的继续往前走。 谢惊蛰余光看了人一眼。默默将刚刚清俊的心上人张开怀抱的画面刻在脑海里。 他无数次将喜欢埋葬,依然心动得很轻易。 “你可以直接说清楚。”李溪忽然道。 “说什么?”谢惊蛰脚步一顿,脸上的轻松明亮褪去,皆化为一种不自觉的敌意对峙。 他忍不住揣测,自己那恶劣的故作委屈人是不是看得清楚明白。 于鱼那天吼的声不算小,就算其他人一头雾水,身为当事人的李溪稍一联系便明白大致原因。 谢惊蛰想要的瞒着,只是人配合的不拆穿。 现在人不配合了。 “……我可以去跟他讲。” “你去讲什么?”谢惊蛰抬眼,有些无力的叹道,“你都拒绝我两次了哥哥。” 他还在尽力掩饰,用了最近班上流行的称谓,但情绪使然,哥哥两个字没有兄弟间的搞怪戏弄反倒添了缱绻的意味。 撞死得了。 谢惊蛰木着脸。 等第二天放假回家,谢惊蛰就更加确定,昨天就该撞死。 本该上班的刘芳面色凝重的坐他房间,面前摆着那副被他反复丢了又捡起来的画——画纸五官已经填好,真实生动得像李溪站在面前。
第37章 在这一瞬间谢惊蛰竟感到有些痛苦的快意。 他沉默着坐下来,是李溪最常躺的位置。 “非要我问?”静默了一会刘芳率先开口,可能觉得语气过于苛责,她缓了缓,“多久了?” “也没多久。”谢惊蛰没怎么害怕,比起老妈知道他喜欢上个男的,求而不得反而更难为情一点。 说不定还会说自己霍霍了李溪。 “你现在什么个想法。”刘芳深吸了口气。 谢惊蛰闻言忽然耷拉了下来,“没什么想法。” “生你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太好,说好听点给你自由成长,真实点就是没空管你。你过了清谷要什么就哭着闹的年纪,妈也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就尽量顺着你。但你也不提喜欢什么。”刘芳将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皱纹渐深的眼尾似乎染了晶亮的痕迹。 向来脾气火爆大咧咧的老妈突然如此,谢惊蛰有些局促的坐直了身体。 “别人总说你家孩子不管管,将来就得是社会的蛀虫。孩子什么性格我清楚,我不愿拿世俗那一套来规范你,但前些日子你好好学习妈也是真开心。为人父母,总有些忐忑,担心你怨管多了,也担心你日后怨没管。” “时代不一样了,妈也不想当个老古董。”刘芳叹了口气,“妈就问你一句话,你是不是真喜欢?” 谢惊蛰嗓子有些哽咽。 他虽然心大,但也想过会有些苛责,却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得到了最大的接纳。 “真喜欢。” 此时方明白情不知何起,一往而深。 刘芳深吸口气,啪的一巴掌拍在了自己大腿上,温柔知性就如昙花一现转瞬就没了。 “行,这件事就包老娘身上了!你爸那边我去说。” 这下烟花炸开了。 谢惊蛰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就好像你穿了新衣服出去裹上泥浆,惴惴不安的回家结果大人笑着说脏得好啊再给你买一套。 ……幸福得有那么一点惊悚。 “也、也不用。” 毕竟李溪还没答应他呢。 “你爸可没我好说话,我先去通通气,他那个大老粗哪懂艺术。” “额,妈这也不算艺术吧。” 谢惊蛰挠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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