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也如此——李溪对那晚的事避而不谈,仿若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所以尽管这回应过于平淡,但于他却是意料之外的惊喜。 谢惊蛰眼睛晶亮,他稳着情绪凑近人,刻意压着声说得有几分缠绵:“那你教教我。” 他对自己帅而自知,摆出的姿势有些微妙,好像在勾着人吻上去。 李溪内心叹了口气。 “别闹。” 谢惊蛰一顿。 李溪话语里真心实意的被困扰让他眸光发暗,不过转瞬他又挑起眉,后撤半步靠着床柱。 “没在闹,认真的。” 见李溪蹙眉,谢惊蛰心里一沉,莫名开始心慌。下意识扬了扬手里的卷子,“我有两个问题想——” 李溪接过卷子看了两眼空着的位置,随手放到桌子上,“这个待会再说。” 寝室的灯全亮着,将他的表情照得分毫毕现,是少有的正式。 谢惊蛰不由站直了,心跳如鼓。 “我记得你……最开始不是很能接受同性。”李溪斟酌着开口。 来了来了。 谢惊蛰心里仿佛有七八十个小人在上蹿下跳,每个都是他这近一周来预想的问题,他喉结动了动,拎出来一个小人,对答如流。 “客观来说,不是我不能接受,而是长期以来的教育和观念让我以为不能接受。这属于认知错误。” 李溪一愣,表情有明显的空白。 谢惊蛰心里暗自吹了声口哨。 实在不枉他这几天做的准备,而这还没完。 谢惊蛰清了清嗓子,看着李溪的双眸缓声道。 “而遇见了你,世俗观念颠倒,所以某种程度上来讲,你于我……是真理。” 李溪面无表情的回视,直到谢惊蛰偏开头轻咳了一声,脖颈都发红。 他抬手蹭了蹭鼻子。 “是有点那啥。” “你从哪去找这些。”李溪也不再能维持表情,又无语又好笑。 谢惊蛰挑眉,颇为得意的笑了笑。 那天的告白除了不够正式,他也觉得太冲动。心意过早挑明,让两人都处于一个尴尬的位置。 若是没有道破,给他点时间… 想着谢惊蛰不免叹了口气。 他本占着离李溪最近的楼台,突然的告白肯定又被划分到边疆,很多他能潜移默化做的事也失去机会。 当然这些小谋划没什么好值得拿出来说,不过这些学来的肉麻话,里面裹的也确实是他的真心。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的视线习惯的追逐着李溪。 他喜欢看人干净清冷的样子,喜欢阳光落在他棕色瞳孔里晕出的光,喜欢他偶尔的笑,喜欢他皱着眉讲题,喜欢他身长玉立,喜欢他困得迷迷瞪瞪,喜欢他眼里只装着自己的那一刻…… 谢惊蛰多想有个人来问问他喜欢李溪什么,他可以滔滔不绝给人讲上许久。 “李溪。” 谢惊蛰深吸一口气,藏在身后的手有些抖。 “我喜欢你是认真的。” “不是一时冲动的胡言乱语,是深思熟虑后的情难自禁。” 他勾起嘴角,眉目疏朗如清风揽月,带着少年特有的自信和纯粹。 “本人年方十七正青春,相貌堂堂未来可期。” “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 最后一个字落下,谢惊蛰长长呼了口气。 他难掩紧张干脆自暴自弃,眸底是一览无余的坦荡和温柔。 这场告白与谢惊蛰想的华丽也没扯上太大关系,但确实牵动着他整个心脏,他目光发亮,里面的情意让李溪几乎不敢直视。 谢惊蛰等了一会,等得满腔热血一点点凉下来。 他见李溪唇色苍白,眉间拧出两条深深的折痕——哪怕当初他孤身一人站在谢惊蛰家里,看着谢爸爸搬回他的行李,也不过是微微皱眉。 谢惊蛰嘴角往下掉,眉却扬起来。好像能借此封印暗涌的情绪,只将笑浮于表面。 “算——” 李溪缓慢而坚定的摇头,“不。” 谢惊蛰大脑顷刻空白。 眼里的李溪半垂着眼,近乎冷漠。 他甚至可以看清眼皮上那颗小痣,恍惚觉得自己近水楼台也是自作多情而已。 “我现在不喜欢,那以后也不会。” 李溪指节被自己握得发白,他声音哑得更厉害了,好像回到烫伤最初,每说一次话都是滚落的热血。 “你别让我……太为难。” 谢惊蛰从小混不吝,但某些方面也知道何为情面,话不说破。 他没怎么体会过被拒绝的滋味,一来就如此刻骨,瞬觉被戳得千疮百孔,挂在树上都漏风。 李溪这么狠,不知道算有情还是绝情,但谢惊蛰的那些喜欢确实被刺得缩进角落里,甚至油然而生自己这个人很失败的念头。 他不是没抱期待,结果却如此难堪。三句话交替来回,震得他头脑发晕。 谢惊蛰眼底有些阴鸷。 但在这触底的疼痛里又翻出说不出的斗志昂扬。 他向来自信乐观,不过一会,吐血倒地的小人又颤巍巍站起来。 怎么还玻璃心,不被拒绝怎么叫追人,直接同意了哪还有你展现魅力的余地。 一点狠话而已。 受伤的小人顷刻身强力壮,谢惊蛰如起死回生,目光一错,滑过李溪的食指指节,疯涨的气息蓦的顿住。 “……别掐了,出血了。” 李溪顺着目光低头,才发现食指关节处已经有些血肉模糊,血迹顺着手指往下流。 大拇指的指甲缝都是红的。 “没事。”他顿了顿又道,“夏天皮肤比较干。” 谢惊蛰喉结动了动。 那鲜红刺得他眼眶酸涩。 “于鱼那胖子有护手霜。”谢惊蛰话语里难掩嫌弃,“明天带给你。” 他说着抽了张纸,两人之间是他抬手就可以帮人擦去的距离,谢惊蛰的手却停在空中。 李溪接过纸都有些没反应过来,他顿了顿才轻轻的按上去。 细密的疼。 见着那抹红被白色盖住,谢惊蛰眨了眨酸涩的眼,他默了默。 “你是我最好的兄弟。” 是他越了界。 说完顿了顿,良心作祟,想起已经成死胖子的于鱼,补充道:“之一。” 近断时间人不知道抽了什么风,整天狂吃海喝,是一点也不克制,有点圆润的肚皮直接带上了游泳圈。 这点岔曲将他的思绪变得轻松了些许,迎着李溪的眼神,谢惊蛰双手往后撑着桌子,叹了口气。 “不然还能怎么办,总不可能……” 从此陌路。 这话谢惊蛰没说,他挑眉笑了笑,“不过可能还不太自如,有什么越界的地方你提醒我。” “你也别有压力,我大概只是鬼迷心窍,过段时间就好了。” 说到这,谢惊蛰嗓子突然哽咽了一瞬。 到最后,竟是他亲口给自己的心意套上鬼迷心窍。 “靠,这是不是就成为我的黑历史了?”谢惊蛰捂着脸哀嚎了一声。 李溪眼底有些不忍,下意识抬手,又停住。 他想说不必这样,又觉得自己不配说这话。 “恐怕是的,以后但凡不听差遣,就说当初……” “你拒绝了我两次。”谢惊蛰接道,说着往床上一坐,“艹,两次啊,你真狠心。” 谢惊蛰说着感觉情绪又在下跌,他低头有些慌忙的扬起嘴角。 每一句话都是扎在心上的刀,但若退回兄弟的位置,他就必须将这些东西在两人之间抹除。 “说起两次。”谢惊蛰突然喃喃,“老妈总说——”他熄了声,转头看到桌上的试卷,“来吧,还有两道题呢。” “算了,也听不进去。”谢惊蛰没等人说话又自己否认了,随性道,“明天再讲。” “行。”李溪点头,又听谢惊蛰问,“对了,凭什么说我技术拙劣,大家都是第一次谁也别嫌弃谁好吧?” 李溪一时有些迷惑。 谢惊蛰说话会习惯性的看人,可眼里不见了那独特的专注,明明四目相对却又仿若隔了一层东西,再也看不进里面。 连言行都缩回兄弟的身份里,好像方才那热烈的喜欢只是他的短暂一梦。 这明明是他想要的,却没有想象中的如释重负。 这微妙的停顿让谢惊蛰瞳孔放大了一瞬,愤愤不平,“靠,我亏了。” 李溪回神,摊了摊手,“那没办法了。” 谢惊蛰竖了个中指,摆摆手,“走了。” “去哪?”李溪疑惑的问了一声,说出口才自觉不妥。 自从上次高考完后,谢惊蛰不请自来占据寝室一席之地,“没有追你的意思,我寝室太吵学不进去。” 李溪一时心软,后患无穷。 ‘后患’本人登堂入室后仿佛就忘了说过的话,光明正大的追人,直到今天话谈到了这。 李溪这才发现,他困扰于谢惊蛰的喜欢,却对两人成天黏在一起的状态毫无所觉。 “雨露均沾去。”谢惊蛰挑了挑眉,“看看我于妃,别太想我哦。” 李溪被这拉长的甜腻的音激出一身鸡皮疙瘩,“滚吧。” 随着门哐当一声关上,寂静铺天盖地笼下来。 李溪坐下重新拿起笔,神了许久松开手,往后靠在椅背上。 他想起谢惊蛰未说完的话。 ‘老妈总说事不过三。’ 这句话阿姨确实经常说,但谢惊蛰很不同意,不止一次跟李溪讲,在我这,事不过二。 没什么事,能让我一而再,再而三。 ---- 作者有话要说: 祝小可爱们元旦快乐,新的一年健康平安,万事遂意。 实在拖太久了,鞠躬。愿今年不当鸽子!
第36章 那天真的被伤了心,谢惊蛰气势摆得很足,下定决心退回兄弟位置。 如今才想骂人,妈的说着容易做着难啊。 没有踏出那一步也就罢了,踏出后谁还退得回来。 连于鱼这榆木疙瘩都有点疑惑,“虫崽,你咋老盯着学神看啊?” 此时体育课,谢惊蛰没像往常一样飞奔在球场,他跟于鱼一人叼着根狗尾巴草蹲在操场边。 太阳迎面,谢惊蛰眼里被晃出光斑也不肯如于鱼低头,微眯着眼看打乒乓球的李溪。 李溪技术好,基本不怎么动,但因身高大多数时候就得弯着,从肩背到臀形成一道阳光跳跃其上的弧线。 谢惊蛰视线就在那线条上撕不下来了。 特别是他还摸过一下。 正想着那柔韧温热的感觉,就被使劲拐了一下。 “操,发什么疯?” 谢惊蛰被拐了个踉跄,以一个及其不雅的姿势坐了个屁股蹲。 他仓促的看了李溪一眼,确定他没注意这边的动静,满脸的羞恼才褪下,气冲冲起身找于鱼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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