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 这一带挨着很多大排档,喝酒易冲动,随手的工具多,巷子也多,是个矛盾多发点。 谢惊蛰以前也是常客。 他虽然没醉,但还是有些晕,岔路口的时候犹豫了下,选择从梯子下去走大路。 这一耽搁,街上基本没什么人,只有少数一两家店铺还开着。 李溪去哪了。 为什么说谎? 谢惊蛰满脑子都是这两个念头。 他又走了一会,忽然停住,转身回到岔路口,从小路进去。 说是小路也不算小,是穿过的老旧住宅区,没环卫工人打扫,枯枝落叶,塑料纸张显得很脏乱。 谢惊蛰踩到松动的地砖,被喷了一裤管水。他掏出手机,开始给李溪打电话。 嘟嘟的声音在耳边想起的同时,谢惊蛰听见了熟悉的铃声。 预想成真,谢惊蛰脚步不由加快,循着铃声而去。 心里禁不住想,怎么自己一不看着人就要出事。 他通过窄巷,却顿在原地。 那不是李溪。 那人背对谢惊蛰,手里夹了根烟,把才爬起来的人当胸一脚踹了回去。 他将烟咬着,一脚踩在人背上,慢条斯理的掏出手机,神情微顿。 脚下的人在不停的挣动,“李西我**妈。” “这么有力气?”李溪笑了声。 他踩在人背上的脚移到脑袋,使劲碾了两下,半弯下腰,在人条件反射的闭眼中,彬彬有礼,“安静点,我接个电话。” 可没等他接通,在夜里过于响亮的铃声便停了。 李溪顿了片刻,脚下松了劲。 梓漳大口大口的喘息起来。 “还操吗?” 李溪蹲下身,堪称温柔的询问。 下一秒滚烫的烟头直接按在人手背。 想爬起来的人伴随一声惨叫,又跌了回去。 “我操——唔。” 梓漳按住仿若五脏移位的肚子,李溪那一脚踹得他几欲呕吐。 “说啊,还想操谁?” 李溪垂眼看人,勾着嘴角,重新点烟。 月色半掩,李溪的五官清丽而漠然。 他兴奋期待的决斗,对方从头到尾都漫不经心。 梓漳突然明了那声‘煜哥’。 咔擦一声。 一小簇火在夜里亮起。 梓漳回神,手不自觉的缩了一下,却移动不了。他那只胳膊被李溪按着,用转头一下一下的敲断了。 他狠狠咬着后槽牙,眼里的恨简直要化为实质,“我会报警。” 李溪一愣,嗤声笑了。 “好啊。” 他晃了晃手机。 “你约的我,说要给我好看,忘了吗?” 梓漳猛的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李溪,见人勾着嘴角,狭长的眼却一如既往的冷,“我只是正当防卫,而已。” 梓漳呼吸急促,眼里渗出红血丝,“你算计我。” 他前些日子,有好几次醒来身上都是伤,身边人都说是喝多了摔的,但他知道不是。 清醒的时候梓漳还被蒙着脑袋敲了一棍。 由于觉得这件事有点丢脸,他没给任何人说,每天过得疑神疑鬼的,直到前两天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终于消失。 梓漳松了口气,心情大好之下喝醉了,醒来又是鼻青脸肿。 但这次知道了是谁干的。 李西来接的他,弟兄们都以为两人真的关系好,就交给人了。 梓漳怒不可遏,这场子势必要找回来。 他当时还觉得李西徒有虚名,连报仇都不敢,搞些不入流的小动作。 现在才惊觉,这些都是李溪算计好的,前些日子的皮外伤,都等着这一刻。 李西就没想轻易放过他。 而且他要人咬碎了牙,也只能和着血,咽下去。 站着的人蹲下来,想明白的梓漳心里不寒而栗,惧意从心底油然而生。 他的眼睛被血和烂泥沾着,已经有些睁不开,只能看见模糊的人影。 “对你,还用不上算计。” “打我没关系。”夜里烟头的火星一闪一闪的,李溪俯身,声音低而哑,“但你不能动我身边的人。” 李溪站起身,把摔到旁边的手机捡起来,看了眼还能用,直接丢人身上。 “自己打电话叫120。” “哦温馨提醒一句,别揉眼,易感染。”李溪说着转身,抬眼欲走,步伐却僵住。 拿着烟的手下意识往身后藏,又惊觉左手还抓着发套。 李溪从心底叹了口气,将最后一口烟吸净。
第24章 热闹的城市在雨夜后,难得显出几分荒凉。 行人脚步匆匆,两个沉默的身影显得格格不入。 安静的空气如地壳下的岩浆,灼烧着心底。 李溪余光瞟了眼快他半步的谢惊蛰,沾着血的指节捏得发白。 意料之外。 不论是会被谢惊蛰撞见,还是这之后的反应。 李溪从未觉得有什么事情如此难以开口。 “对不起,我——” 这沙哑的声音像点燃引线,谢惊蛰极力抑制的愤怒喷薄而出。 他侧过身,手里的东西朝着李溪摔去,声音回荡在大街。 “真他妈好笑,你有什么对不起的?” 李溪没动,任那一袋东西迎面砸在身上。 谢惊蛰胸廓剧烈起伏,看着沉默不语的李溪。 人穿着他挑的黑色短袖,图案上的兔子依旧憨态可掬,但此时已经染上油污。 鼻尖突然发酸。 李溪低头看向摔在地上的东西。 洒出来的酥肉和几串烧烤,还有一袋卤菜,刘阿姨爱吃,没买一次就得夸上半天。 他蹲下身,刚伸手去捡,就被砰的一脚揣在肩窝。 李溪下意识用胳膊肘撑着地,整个人才没摔地上,抬头就看见谢惊蛰面色阴沉的脸。 谢惊蛰欺身,提着李溪的衣领,举起拳头。 他曾发誓,有朝一日找到李西,他定会悉数奉还。 他记得胳膊的钝痛,记得被人踩在脸上,碎石一点点割破皮肤渗进肉里的感觉,记得刘芳的失望与心疼。 如今辗转多少个日夜想要的机会,就在眼前。 李溪卸了全身的劲,不做反抗的看着人。 没了锅盖头做遮掩,原本柔和的脸部线条变得凌厉,尤其这双狭长的眼。 谢惊蛰永远记得当初头盔下那双眼里的漠然。 但此时这双眼里是无尽的歉疚,还有无措和小心翼翼。 而他见过这双眼弯起来的模样,记得闪动的光,笼着自己的笑意,讲题时的不耐,吃饱喝足后的慵懒,以及认真时令人着迷的深邃。 “你可真够可以的。” 谢惊蛰垂下手。 他是笑着的,可声音却哽咽得逐渐发不出声。 肩窝的痛四处蔓延,李溪撑着身体的手微微颤抖,蓦然睁大眼。 谢惊蛰眼里蒙上的一层水雾,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对不起。” 李溪心里剧震。 他做了很多种假设,包括当时会提出带谢惊蛰去找李西,是觉得在可控范围之类。 以谢惊蛰的性格,最大的可能是两人公平公正的打一架,谢惊蛰会不顾情面的下狠手,之后就算一架泯恩仇。 何况他一直在做铺垫,谢惊蛰也该有一定的心理猜测。 虽然他并没有看人笑话,耍着人玩的意思,但就算提前撞破,愤怒于被戏弄的情绪才合理。 为什么,会是这样,仿佛难受得连愤怒都没了力气。 谢惊蛰垂下的手,像在他心里套了重逾万斤的枷锁。 谢惊蛰放开抓着人衣领的手,他站起来,他垂着眼,看不清神色。 ‘对不起。’ 谢惊蛰反复念叨了两遍,脸上是讽刺的笑意。 他深深的看了李溪一眼,转身大步向前走。 李溪忽然想起早上,他本来准备打算收衣服,却在阳台看到谢惊蛰才洗的衣物。 抬眸看去,路灯昏暗,谢惊蛰惯常张扬活力的背影像融进暗淡的夜色里。 有人撞见这场闹剧,走远了还在回头,李溪撑起身,去捡地上的东西。 酥肉滚了大半出来,烧烤也染了泥,唯有卤菜装了三个袋子,只是外面弄脏了还能要。 李溪用最快的速度把东西收拾好,追上去跟在人身后。 “我们,能谈一谈吗?” 谢惊蛰停下脚步,侧首看过来。 李溪被那冷淡疏离的眼神看得怔住,大脑有一瞬空白,竟说不出话来。 最开始他怕谢惊蛰生气,现在才惊觉远比有生气更可怕的东西。 “我现在不想看见你。”谢惊蛰声音平淡,垂眸看着地面。 李溪抿了抿唇,想把手里的东西递给人,“这个——”你拿回去。 谢惊蛰抬眸看他。 “刘阿姨还等着要,我们先回去?”李溪顿了顿。 谢惊蛰移开眼,李溪正欲再说,兜里的手机响起来。 李溪不想接,但谢惊蛰一直看着,只好掏出手机。 ——刘阿姨。 “在哪呢?”电话一接通,刘芳就问道,“谢惊蛰那小畜生就把你扔那?他走没,让他给我接电话!” 谢惊蛰像知道有这么一出,李溪接起电话的那一刻,他就走了。 李溪收回目光,垂眸看着地面的一处水洼。 “到清水湾公交站了,现在没在一起。” “那孩子真的是,要气死我。”刘芳气得不轻,忍着气,“你快回来,那龟儿子别想进这个门。” 李溪回去已近零点,刘芳坐在客厅看剧。 看到李溪愣住片刻,惊叹的笑道,“剪头发了?帅多了,差点没认出来。” 李溪浅浅的笑了一下。 刘芳接过李溪递过来的卤菜,转身刚欲走,瞄到人的手肘,血渍呼啦的一大片。 “怎么了这是?” 李溪被握着小臂,又不敢用力抽,只能轻声道,“没事,不小心摔的,不严重。” “别看不严重,关节破皮能折磨死人。”刘芳去拿小箱子,走到一半又突然想到。 “老实告诉阿姨,这是不是打架弄的?” “我说怎么突然要跑于鱼家去。”刘芳没等李溪回答,内心已经深信不疑,简直怒火攻心,“还带着你弄成这个样子。” 在印象中刘芳一直大大咧咧的,骤然黑脸李溪被镇住几秒愣是没说出话。 “阿姨。”李溪开口解释,“今天是我心情不好,吃饭时跟人起了冲突,惊蛰为了帮我,这次怕你生气才……对不起。” 刘芳顿了顿,自己的儿子她再了解不过。 那小混蛋没气死她就不错了,还怕她伤心,骗鬼呢? 她深深吸了口气,抓着李溪的手臂开始消毒,顺着人问。 “心情不好遇着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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