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德对男友怀抱愧疚,但也不能放着赛琳娜小产不管:“我送她到医院或诊所,立马就回来……” 我们只有三天蜜月。卡拉汉张开嘴,想这样说,却无法发出声音。 “卡拉……”席德上前一步,想要给出安慰的拥抱,却见卡拉汉神色一凛,同时脑后传来不详的嗡嗡声,紧接着自己就被按倒在地上。 卡拉汉只来得及推倒席德。他最后看见的画面是那个危险的女人高高举起链锯,朝自己砍过来,无法逃避。他本能地朝席德伸出手,没有拉到,一切就变黑了。 — 所有的事情都发生得太快。 前一秒,席德想要拥抱自己的男友。下一秒,赛琳娜和她的链锯扑了出来,他甚至记不清究竟是他们中的谁在尖叫。 锯齿砍在了卡拉汉的头上,血,还有一些白色的东西喷出来,落在席德身上。 赛琳娜晕倒了。 席德双手颤抖地关掉作响的链锯,跪在卡拉汉身边,无法看他脑袋上的伤口,也无法感知到任何东西。 他拼命地想着,想着:不可以,卡拉,你不可以死。醒来,活下去,就像你上一次做到的那样。活下去,看看我。我该怎么办? 他可能把这些话说出了口。但哭得太厉害,应该没有人能听清。 ……哗哗的水声。 有人,或者动物,拖着脚步朝这边走来。 席德抬头,模糊的视线中,出现一个巨大的黑影。几次眨眼后,黑影分成两个,更小的那个靠近男孩。 很奇怪的,一张脸在黑暗中浮现。 金色短发,蓝色眼睛,一张年轻英俊的脸。 “阿什顿……” 金发少年似乎露出一个微笑,抬手碰了碰席德的头发。 更大的那个黑影则扛起了卡拉汉巨大的尸体。 “卡拉……你在对他做什么?” 金发少年退后,两个黑影再次融合在一起。 席德听见低沉的声音从高处传来,不像是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传送到他脑子里。 [他不会死。] [他会活下来。] 席德摸了摸脸上的泪水,发现它们混合着血红,胃部开始翻腾,他伏在草地上呕吐。 “还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黑影远去了,声音依然遥遥传来。 [等待。] — “……你真的很擅长惹麻烦,小子。” 兰迪警长再一次在卢米斯宅邸无功而返。关于霍恩斯家的案子,年轻人反反复复地说着一个脸上长着红色胎记的怪人跳出来把人拖走的故事——没有人会相信这个。 另一名幸存者,她在苏醒之前就失去了她的孩子,因此患上了缄默症,并失去了部分关于惨案的记忆。但她对“搭车客”的反应较为激烈,似乎又印证了小卢米斯的故事。 “我会继续盯着你的,小子。” 兰迪警长锐利地看了席德一眼,在卢米斯太太不悦的目光中告辞离开。 但镇长太太同样有许多疑问。为什么席德没有和他的朋友在林德镇狂欢,而是和另外的人去了黑森林? 他什么时候认识了这些新朋友? 他的行李去了哪里? 他为什么要对妈妈说谎? 他身上那些痕迹……是谁对她的宝贝施暴了吗? 席德沉默地背对母亲,没有丝毫为她解惑的意思。 “……好好休息吧。我去给你做一点小饼干。” 卢米斯太太疲倦地起身,打算离开房间。在她迈出门框之前,忽然听到儿子在说:“我看见阿什顿舅舅了。” “……你说什么?”她声音干涩。 “阿什顿,他有一双蓝眼睛,对吧。” 席德依然没有转身,“他还在湖里,和黑水湖的大鱼,他们融合在一起。” 前普雷斯科特小姐无声地捂住嘴,克制住了尖叫的冲动。许久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不是融合,是黏合。” 席德扭头看向母亲,只见她背光站在门框下,垂着头,沉浸于痛苦的记忆当中。 “……黏合,这就是那个怪物口中,关于配对的方式 。”
第56章 版本二:三年之期(1)
第一章 席德一回到公寓,就看到不请自来的客人正躺在他的沙发上看报纸,双腿延伸到了茶几位置,地毯上落满烟灰和烟蒂。 年轻人吸了一口气,用力把门关上,走到沙发前一脚将那人踢翻。 “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那是我最喜欢的一张地毯!” 不速之客满不在乎地在地毯上打了个滚,懒洋洋地道:“我不知道一张地毯也能区分出喜欢和最喜欢,你不觉得这说法太基了吗?” 不管基佬不基佬,反正这地毯是要不得了。席德冷着脸跨过他,打开冰箱,要将提袋里的东西往里面放,结果发现了更糟糕的事情:“杰德!这个瓶子,这个瓶子里的是什么玩意儿?” 杰德·迈尔斯从地毯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烟灰,平静地道:“很明显,是一根手指啊。” 席德恨恨地看着他——所以为什么这根手指会出现在我冰箱里? 杰德耸耸肩——当然是因为我的临时窝点没有冰箱。 - 三年前,席德被父母送到安科莫珀求学,他没有选择那些镇长先生青睐的专业,而是选择修习美术。基于那一年席德接连遭遇的悲剧,以及卢米斯太太的百般回护,卢米斯先生虽然连连叹气,还是同意了他的选择——并迫不及待地把他送到了安科莫珀。 学业逐渐没有问题后,席德就在美院附近租了一间公寓,单独居住。直到某一天,他在餐厅里偶遇老乡。 在赫若伍德的时候,席德和杰德只是泛泛之交,只知道那年他似乎和某个连环杀人犯搅和在一起,并共同出逃逍遥法外了,不料两人还能在安科莫珀遇上。三年逃亡生涯给杰德带来的变化是:更深的肤色,更多的伤疤,和更疯狂的头脑。 这个疯子不知怎样摸清了席德的住处,之后就隔三差五的来访,有时候只是睡一觉,有时候还要蹭顿饭。席德并不一直都在,偶尔他们能撞在一起,也只是随意地聊聊天,大多数时候是席德在听杰德抱怨他的前男友。 其实“前男友”这个称呼很可疑,据席德了解到的,那个人还没有变成“前”,似乎也不是杰德的男友。 “所以他又把你甩了?” 席德把那瓶手指放到保鲜层的最下方,继续往冰箱里塞东西。杰德的到访没有什么规律,但每逢被那个人甩开,总会来这里骚扰席德一回。 结果这次杰德耸肩摇头,只道:“没有,我已经好久没遇见他了。”他们默契地不提那个人的名字,“前段时间我回了赫若伍德一趟,办点事,顺便见一见妹妹。” 席德的动作顿了一下。自三年前离开赫若伍德以来,他回家的次数不超过五次,而随着失望的累积,回家这件事也变得越来越困难。 [他不会死。] [他会活下来。] 阿什顿的话究竟是一种安慰,还是一个承诺?席德一次又一次重回黑森林,甚至去了两次黑水湖,没有,什么都没有。卡拉汉没有回来,阿什顿也没再现身。 “那个西红柿被你捏烂了。”杰德越过他的肩膀看了一眼,提醒道。 “这是你的晚饭。”席德不动声色地将那个烂柿子放到一旁。 杰德嗤笑了一声,拿起那个柿子当零食啃,同时走到窗边,用望远镜观察对面的大楼。 “对了,小少爷,我发现你房间里整理好了一个行李箱,是打算搬家还是怎么着?我记得你快毕业了是吧?” “你又随便进我的房间!” 席德掂量着手里的菜刀,估算自己刺中那个疯子的概率,“我还要一年才能毕业。那行李箱是为写生旅行准备的,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可能都不在这里,你——算了,你向来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杰德嘿嘿一笑,又问道:“写生旅行?” “嗯,教授组织的,希望我们能从旅行中获得灵感,目的地是T高原。” “真是悠闲自在的学生时代啊。”杰德无谓地感叹着。 他收起望远镜,提醒席德:“不用做我的晚饭了,我这就离开。” 不蹭饭了?席德怀疑地看向杰德,却见他咧嘴一笑:“刚刚看见了我的宝贝,或许应该去和他共享烛光晚餐。” 把杰德的“前男友”和“宝贝”对应在一起,总是让人感到恶寒。 眼见勒索犯哼着歌离开了,席德还是忍不住好奇地走到窗边朝对面看,但对面的酒店客房大多拉上了窗帘,除了楼下超市正在卸货外,街上并没有几个人影。 “……奇怪的人。” 朝厨房走去的时候,席德看到杰德之前拿在手上的那张报纸整齐地叠放在茶几上,这很古怪。视线扫过报纸标题的时候,呼吸不由得停顿了一瞬。 他拿起那份赫若伍德晚报,展开阅读。 在不起眼的版面上,刊登了一名年轻女性的不幸遇害。 ……赛琳娜·库珀,霍恩斯宅血案的幸存者之一,在侥幸逃生后,因精神问题一直处于医护人员的照料和监管下。日前,库珀本人和负责照顾她的一名护士被发现惨死病房中,凶器据推测为冰锥,分别于两名被害者颈部和头部造成贯穿伤…… 席德放在报纸,捂住嘴激动地想着:他回来了!一定是他回来了! 目光落到卧室门上,行李箱已经准备好,目的地可能要临时更改一下了。 - 没有开那辆惹人注意的跑车,席德租了一辆普通的小车开回赫若伍德,没有在镇上停留多久,就径直往黑森山麓方向而去。 三年过去,镇上已经没有人在谈论霍恩斯老宅的惨案,事实上,在席德离开赫若伍德之前,他们就已经淡忘了这件事。就像他们忘记安东尼等人的失踪,忘记那些惨死的未成年人一样,这个镇子的老毛病。 路过那个公路商店的时候,席德停下买了一份简餐。店主面无表情地收银结账,就像从未见过这个年轻人。 不过,席德的确改变了一些。他现在是二十一岁,又长高了一点,胳膊和腿上的肌肉也更紧实了一点;独自在外求学的生活不算艰辛,但也比他想象中困难一点,年轻人眉眼中多了几分沉静。最显然的变化是,他把头发留长了,在脑后扎起一个马尾辫。 杰德声称这相当于把基佬二字刻在脑门上。席德不在乎,这的确为他招来一些男性追求者,但没有一个是卡拉汉——没有一个比得上卡拉汉。 不起眼的小车停在夏屋门前。受霍恩斯血案的影响,这栋卢米斯家的别墅当年没能卖出去,之后也没人再提起,它就这样被遗忘在黑森营地,连被卡拉汉拆掉的窗户也保持原样,那个房间早已落满灰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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