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前往大兴安岭追查线索之前,吴峥嵘的师父也被这个案子相关的毒/贩残忍杀害。 “你三岁那年,这个案子有了新线索。” 吴峥嵘追踪的那条毒/品运输线路,从东南亚过云南一直到东北边境去东欧,出现了一个关键线人。 “你妈妈还在外地拍戏没回来,他们都以为这是一次和过去很多次一样的普通的出差。但这一次,他没有再回来。” 吴峥嵘在追踪毒贩的过程中,就在吴随和姜君泽此刻站着的地方,连车带人,跌入了怒江。 失踪人口申报死亡,需要利害关系人,也就是配偶、父母和子女申报。 但姜致一直没有申报,所以吴峥嵘就是失踪,不是死亡。 她结束了手上的工作,之后带着三岁的吴随上了栖云观,在那儿住了两年,之后才又重新开始接戏,重新开始生活,但她却把吴随留在了山上。 “这之后,你就都知道了。”姜君泽呼吸有些颤抖地长长叹了一口气。 此刻,吴随面前的怒江仿若安静得听不到一丝声音。 他视线里一切都变得很慢,只有放大的自己的耳鸣声。 “……抓到了吗?”吴随听见自己这么问,又艰难地补充,“那些……凶手。” 姜君泽点头,又摇头,“但案件的一号人物至今在国外。” 说完这个,他似乎缓过了情绪,又继续说:“后来,一位去纽约学电影的中国学生辗转从逍遥法外的毒/枭家族的人口中,听到了这个故事。” “她回国后师从国内著名导演赵冉,也是雯雯当年在大兴安岭的那部电影的编剧及导演。这个学生名叫刘臻怡,也是你们现在这部戏的导演。” “所以,是您不想让这部戏继续拍下去?” 姜君泽目光深深地望着吴随,似乎想从他身上看到其他人的影子,“我是不想,但不是我。”
第120章 依然心动(正文完) 来自原始和自然的少女与闯入者的相遇,两个世界与两种文明的碰撞,经历苦痛的人向美好和善良的回归。 这是姜致曾经参演的那部纯文艺电影要表达的故事母题。 经过刘臻怡接手,平台深度参与改编后的迷你剧剧本里,故事被情愿或者不情愿地加入了符合当下剧集热播的各种元素…… 悬疑感、生死考验、故步自封的传统遇到的挑战、复杂的爱恨交织…… 姜知微作为代吴随参投这部剧的幕后金主之一,不仅拿到了项目方案,还拿到了项目系列续作的开发预案,并且让吴随也了解过。 《她来自旷野之境》的情节,第一季在大兴安岭的拍摄只是铺垫故事的起初,一个即将崩坏的美好之地。 而故事的后续,汪敞要偷走的部落古老神像里,其实藏着芯片和美金。 他的另一重身份,是一个被人遥控牵涉进犯罪集团交易的倒霉鬼。 刘导在纽约留学听到的关于毒/枭的另外半个故事,是一条纵穿中国全境的追逃之路。 末路狂徒带着“货”一路的转手、经历的财帛动人心、考验不起的人性和疯狂。 恶徒从俄罗斯出境,却留下手尾,不得不从云南再入境,结果发现是被人出卖。 绝路时他把追踪的刑警逼入怒江,损失多年积累搭上偷渡船从墨西哥走线入美国。 刘臻怡把黑色的这一半故事,和从她的老师赵冉导演那儿听到的白色的另外一半故事—— 女明星和乔装刑警的偶遇、多年锲而不舍的追捕却最终成了阴阳两隔,但后继者接过未完成的任务永不忘却…… 两个视角的故事结合在一起,完成了一个现实与虚构,过去与现在,黑与白交融的新剧本,聊以慰藉曾经的遗憾。 然而有人不希望这个故事继续。 当年被抓走的电影男主角,进组前已是制片厂领导的乘龙快婿,他的亲属后来在广电系统担任要务。 涉案旧电影重拍,宣传期里势必会有人翻出陈年旧事,免不了要追问曾经的电影没有拍下去的原因,探究其中的语焉不详。 而刘导已经确定的剧集第二季故事里,将正面表现当年的罪案旧事。 如今的信息渠道更扁平直接,有人担心被遮掩的丑事重新公之于众,决定从一开始就搅黄项目,让一切不了了之。 所以《她来自旷野之境》这个项目从立项初期就举步维艰。 “刘臻怡虽然年轻,但毕竟背靠德高望重的赵导,从立项开始,她就一路过关斩将,已经解决了不少麻烦。” 姜君泽从江边的护栏附近向回走,看吴随还立在原地不动,他拽过了吴随冰凉的手,强拉着他回头。 吴随的手是冰冷的,即便被姜君泽苍老的大手攥着,依旧没有回温。 他这才觉得,这一路上预估困难、收集信息、分析姜君泽的态度这些行为是如此多余。 往回走的那一路,在吴随的记忆里一片空白。 太多信息,太多复杂的情况在他脑中纠葛缠绕,父母的信息、他刚刚入戏的角色、不受他控制的事态…… 只是想拍完一部戏,演绎一段故事,和姜致靠近一点,他想要的,太多了吗? “你们这个项目,不是现在才遇上问题,是迟早都会这样。未来还长,不用强求。”姜君泽把脸色发白的神思不稳的吴随带回到村口的车前,“村里住宿条件差,给你安排了县城的住宿,先下山去吧。” 戴着墨镜的平头司机给吴随打开车门,看他目光没有焦距地坐上后座。司机回到驾驶位,准备启动,低声说:“山路颠簸,系好安全带。” 前途未卜的剧组、再一次无法完成的故事、和亲人突如其来的见面、父亲的一寸照、怒江的江水…… 一切就这么……不了了之吗? 姜知微的话忽然萦绕他的耳畔—— “抛开一切,他也就是个普通人。” “含饴弄孙” “他一辈子没有享受过儿孙绕膝的滋味……” 咔哒声,是吴随木然扣紧安全带的声音。 车里紧接着,安全带被他用力地打开,“停车!” 姜君泽目送车子开上下山的路,眼中不辨悲喜,此刻他才真正显出老态来,挺直的背微微弓下,缓慢而僵硬地转身,却被身后传来的声音叫住。 “外公!”吴随从车上下来,向他快步冲过来。 像很多次的被何见辰、被李星烁、被方舒、被徐觅、被易峥铮、被贾南、甚至被陈凌姿拥抱的那样,吴随学着他们的样子,张开双臂大力抱住了面前的这个,有些落寞而枯槁的老人。 吴随长吸一口气,“……谢谢你。” 他们同样都失去了亲人,同样后悔,同样必须消化难以接受的事实。 比起没有得到过亲情的自己而言,吴随觉得他的外公会更难过。 毕竟曾经拥有过,再真真切切地彻底失去,并再也没有机会弥补…… 那是多么巨大的遗憾。 吴随感受到姜君泽的身体在被他抱住的时候明显僵硬了,但他反应片刻之后,也抬起颤抖的双臂给了他回抱。 “吴随……吴随,好孩子……” 姜君泽,一个看起来那么高大健硕的长辈,此刻也不过是个身材瘦削的伤心的父亲。 年过七旬,却劳师动众地跑到边境附近的偏僻小村里,比吴随先到的那几天里,他去过江边吗? 他在那里想了什么? 是想替去世的女儿看一看,她没有机会再见面的爱人最后在的地方吗? 山长水远地把吴随带到这里来,是也想让不在了的人看看孩子现在的样子吗? 或者,他找吴随来,仅仅是想让这个世界上仅剩的,能明白他的最后一个人过来而已。 “不要伤心。”吴随对抱着的老人,更是对自己轻声说。 吴随松开拥抱,面前的老人偏开脸抹去泪,“怎么走了一半又回来了。” “我去县里住,那外公您呢,这几天住在哪儿?” “住村里人的屋子。村里年轻人都下山打工了,只剩下老人和几个孩子,很多房子都是空的。” 吴随知道自己面前的是执掌巨大的金融财团接近半个世纪之久的姜君泽,知道他来这样的地方一定是安排妥当的,知道他也许并不需要自己…… 但吴随决定遵从本心。 他说:“我陪您住吧。” 怒江边,高黎贡山上的这个小村庄是个怒族自然村。 和已经迁居到山下新定居点的同族不同,他们还住在自己世世代代修建的传统的木制千脚落地房中。 房子依山而建,面朝怒江,视野极好。屋子没有门,也没有窗,采光和通风都靠木板之间类似百叶窗一样的缝隙完成。 吴随躺在外间的木板床上的第一晚,辗转难眠。 他干脆爬起来到屋外扶廊上看月亮,却在那里看到抽闷烟的外公。 “也睡不着?”外公对他招招手。 吴随心中千头万绪,但月光下,他的目光明澈真诚,“我很想回去,回剧组。但也很想在这里陪陪你。” “车就在村口,司机住在旁边。你随时都可以走。”姜君泽手中的烟头被猛吸一口,在夜色里亮起猩红的光。 吴随摇头,“但我已经决定留下了。” “如果我说,我可以帮你,但你需要退出剧组呢?” 吴随回头看身边这个深夜emo的可怜小老头,“我还是会留下陪你。但就不需要你帮忙了。” “就算你们的剧组熬过了这一波,之后那个刘导可能会把你爸爸妈妈的故事放在屏幕上,让很多人评头论足。” “那就有更多人能认识他们,记得他们了。” “你的身世可能也会被人翻出来编排。” “我从小就被人编排过来的,早都习惯了。” “你的小男朋友也会被人攻击,他好像本来名声就不好?” “哦?你都知道了啊……” “又不是什么秘密。”小老头对他翻白眼,和姜知微的这个动作几乎一模一样。 吴随想起何见辰时,唇边都带着笑意,“反正他在我眼里很好。而且他也多少算个著名演员了,被人攻击这种小事,他自己能搞定。” 小老头叼着烟,一直没说话,一长截烟灰突然落在他手背上,烫的他甩着手回神,“雯雯……你妈妈小时候,也像你这样,什么都想得很通透,也什么都能放下。” “可能她也是因为有了想要的东西,所以必须放下另一些。” “你呢?非得想要拍这部戏?” “那可不止,我想要何见辰打的封闭针没有白费,想要刘导把她精心准备的剧本故事好好拍出来,想要剧组里还坚持等消息的人能如愿,还想……和她说,爸爸没我帅。” “有的事现在急不得,得等。你要是愿意,就跟我一起在这里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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