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额头上放着一块冰镇退热贴,鼻子底下又有风油精的清凉气味。 他活动活动自己垂到沙发下面变得有些酸麻的手臂,翻了个身坐了起来。“欧阳?” 并没有人应声。厨房里也没有那个他已经习以为常了的忙碌的身影。 这是去哪里了? 楚尧起身撑着沙发扶手站起来。 他转身向里面洗手间的方向走去,一边喊着“欧阳”的名字。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还有什么东西磕到地上的声音。 “小楚尧,你醒啦?”张姨拎着那只带轮子的洗拖把桶出现在楼梯口。拖把戳在水桶里,想来是她刚刚打扫完二层。 “嗯。”楚尧点点头冲她笑笑:“张姨,欧阳鑫呢?” “哦,他啊,刚刚接了个电话回自己屋了哦!”张姨道。“你要找他?等下我出去的时候帮你喊一声。” “哦,没事。”楚尧笑着摇了摇头。“谢谢张姨,您先忙。” 张姨又将两颗用纸抱着的糖拍在楚尧的桌面上,道:“呐!这个等会儿记得吃啊!又低血糖了是吧?” “好好,等会儿就吃。”楚尧笑着应付两声,径直走到餐桌跟前,拿起了自己的水杯。“我倒点水,免得抬甜了齁得慌......” 张姨拖着水桶离开了。 他转头给自己泡了杯绿茶,然后闻着茶香继续思考余楠的这个案子,理都没理张姨拍在餐桌上的那两块糖。 说实在的,他原先以为这个案子很简单,但现在看来,总觉得哪里好像不太对。如果只是继续跟着张重,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屋头的苍蝇,东拼西凑出来的线索难以还原事情的原委。 余楠为什么一定要跟着张重呢?如果并没有那么爱的话。他让楚尧收集张重出轨的各种证据,但浮现出来的,好像越来越多的都是张重职业里的各种灰色地带和潜规则。 难道,其实余楠真正要的,是这些吗? 他为了什么?为了报复张重?就因为出轨?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呢? 余楠和张重,原先并不住在枫城。 据余楠讲,他的老家在邻省稻城的一个小镇上。 镇子不大,乡里乡亲的街坊之间信息沟通非常快。张家长李家短的那些事,在某次集会逛街,或者一次饭后的麻将,又或者一场傍晚的广场舞之后,就会被传得人尽皆知。 不过他们的信息开放,有那么一丢丢的排他性,外地来的和陌生人要是想跟他们问出点什么来,那是万万不能的。 楚尧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找到一个有价值的,能够迅速传递信息的联络人。 他翻动着电脑里的资料,陷入了沉思。
第069章 尘封的故事 “你没事吧?咦?怎么不好好休息,又忙上了!”欧阳鑫推开楚尧工作室的门,踱步到电脑跟前,轻轻敲了敲他的桌面。 楚尧回神抬起头,扯开嘴角笑道:“刚刚你背着我偷偷接什么大单子去了?” 欧阳鑫扒拉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认真回答:“哪有什么大单子,都没有余楠给你的多呀!” “切~~”楚尧半开玩笑地撇了撇嘴,重新托腮盯着电脑屏幕。“说到余楠......欧阳,你真的跟他不熟吗?有没有什么渠道可以打听一下他的?” “余楠么......我确实不熟。”欧阳鑫微微皱眉,见楚尧若有所思地盯着他,于是又补充道:“当时我只知道他是知名艺术家,并且感觉他出手很大方,才介绍给你。就算是坑,那我也没想到啊不是!” “哈?坑?真的有坑?你都知道什么?赶紧来说说!”楚尧咄咄逼人的眼光盯住他。 欧阳鑫连连摆手:“都说了我不知道什么坑不坑嘛!咱就是说,他少给你钱了,还是......” 楚尧飞速地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没有......” 钱是真没少给过。几乎每次任务,他都会把酬金给足。单独要求楚尧去做的任务,他还会额外给一些。更不要说特殊任务之下的花销,他还给报销。比如上次在私房菜馆的那一顿。 就目前他拿到手的金额加一起,都比上次那个诈骗团伙的案子拿的多。 但他给钱越是痛快,每次他提出新要求的时候,楚尧就越难拒绝。可执行下去的话,就又有一种被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欧阳鑫又问:“那是他抠门难搞给钱不痛快?” 楚尧摇摇头:“也不是。” 欧阳鑫摊开双手:“那不就得了!他这不挺优质一客户呢!我这不是想着要感谢你先前收留我,这才......” 楚尧拍拍他手背,眯着眼睛笑:“好了好了!欧阳哥你对我最好了。话说,你有认识稻城谷神镇的人吗?我想打听打听余楠和张重的底细,看看他跟张重之间,在别人眼里的事实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稻城......”欧阳鑫思索着,忽然灵光一现,拍着大腿道:“别说,还真有!那这事你交给我吧,回头我来打听。对了,如果你不放心,我也可以把他的联系方式推给你,你自己来查也行。” 这真是的振奋人心的好消息。楚尧很兴奋,差点抱着欧阳鑫的胳膊转圈圈。当然,这次他没有被喜悦冲昏头脑,他一边表示愿意相信欧阳鑫,一边问他要了对方的联系方式。 欧阳那边的联络人就是他先前在漫展上摆过占卜摊的那个朋友。他的名字叫徐智,现年29岁,自由职业者,正好就是稻城谷神镇人。看年龄,他比余楠还年长几岁,应该怎么都对这个人有些印象。 欧阳鑫拉着楚尧一起,跟他打了个语音电话。 他们俩虽然不经常见面,但联系很频繁,偶尔还经常一起打游戏上分,所以欧阳鑫跟他打起电话来也很是轻松自在。 可欧阳鑫一开始跟他提余楠的名字,徐智是一脸懵逼,好似对这个人没有半点记忆。 后来欧阳鑫又说到张重,他也仍然是一副不知所以然的状态。 就在楚尧以为余楠跟他说了慌的时候,欧阳鑫又提起余楠的爷爷画得一手好画,徐智终于想起来了。 “余楠?!他现在改名叫余楠了吗?你说画画我才想起来!我们那儿,以前有个美术老教师,名字叫张奇志。他是北方美院毕业的,挺有名呢,听说他还是稻城书画协会的副会长,很多我们当地的企业家都喜欢收藏他的作品。他啊,有个孙子,名字叫张南。那小子从小不爱说话,也不喜欢去上学,总是一个人坐在那儿拿本子不知道画啥......” “什么?!”欧阳鑫和楚尧都被震惊到,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欧阳鑫凑近手机,问:“张南?他真的姓张?” 徐智“噗嗤”笑出声:“哥们儿,你不是傻了吧?都说了他爷爷名字叫张奇志了,他叫张南很奇怪?” “那他现在怎么姓余?他妈妈姓余?”欧阳鑫又问。 徐智挠挠头:“为什么姓余,那咱们哪儿晓得呢?兴许他入赘了?他妈妈姓黎,黎明的黎!跟余这个姓八竿子打不着啊!” 楚尧和欧阳鑫对视了一眼,心脏突突跳到了嗓子眼。 怎么回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张南,余楠......张重?!楚尧和欧阳鑫同时伸出手指对指了一下,默契地互相点点头。 “啊,对了,阿智。你知不知道张南,他有没有跟一个姓余的小子玩得很好的......”欧阳鑫提示道:“他年纪比张南大十多岁......” 徐智挠挠头,苦笑一声:“那我哪儿知道呀!我跟这孩子也不熟。我大他好几岁。他们家出事那会儿,我还在省城读大学呢!” 出事! 几乎是异口同声地,楚尧对欧阳鑫比了个口型:“他们家出了什么事?” 说起张家的惨案,徐智也很是唏嘘。“张家闹了火灾。据说是他爷爷害怕家里进小偷,晚上睡觉前反锁了门窗。而张南的爸爸刚好有失眠的毛病,那晚他考虑到第二天要早起工作,晚饭后不久,就服药睡觉了。这在平时没什么问题,但在火灾面前,安眠药就成了催命符。 爷爷张奇志年纪大了耳背,又睡得沉,一开始都没发现任何异样。等他被热醒的时候,火势已经控制不住了。 张南妈妈在外出差不在家,躲过一劫。至于张南他自己么......据说他那时候正值叛逆期,天天不着家,泡在朋友家睡,把他爸爸气得不行。但你说这是幸运还是不幸呢?他就这样,也跟着捡了一条命。” “......” 楚尧和欧阳鑫蹙眉唏嘘。不管余楠怎么样,故事里的张南一家是真的太惨了。
第070章 矛盾的疑点 楚尧思索着:那火灾后,既然余楠的母亲也一并逃过一劫,为什么他没有跟着母亲一起生活,反而跟张重在一起了呢? 而且当时他已经是在要读高中的年纪,就算他母亲再婚或者怎么样,供孩子上到高三毕业参加高考,总应该能做到吧? 可余楠怎么被弄到辍学了呢?还有他父亲和爷爷,难道没有存款之类的遗产可以留给他生活吗? ...... 楚尧的疑问,也是欧阳鑫的疑问。他似乎看穿了楚尧一般,在徐智讲完火灾的事刚刚停下啦喘口气的时候就继续问道:“那后来呢?张南,是跟着他母亲走了吗?” 徐智吸了口气:“哥们儿你让我喘口气行吗?等我喝口水啊!” 手机对面传来金属杯底碰到桌面的声音。 “这件事还要从火灾的判定起因说起。”徐智重新打开了话匣子。“当时,有邻居传言说,张家之所以会起火,是有人偷偷往张家阳台的防盗窗里扔了一只还在燃烧的烟头。这个情景刚好被一个下夜班的邻居看到。据这个邻居所说,虽然他没看清楚扔烟头的人的脸,但从那人的身形和穿着来看,那个人应该就是张南。所以,他当时也没在意,便径直回自己屋子睡了。” 楚尧和欧阳鑫又一次震惊了:“怎么会是张南?那是他自己家!那里还有他的家人!他怎么会对自己的亲人纵火呢?!” 徐智道:“当时咱们这些街坊邻居,也对这件事进行了各种议论和猜测。大家相对比较一致的说法是,张南那个时候染上了一些恶习,比如抽烟什么的。他总跟家里要钱,张爸爸不想惯着他,就拒绝给钱。但爷爷疼孙子,总把自己的私房钱悄悄拿出来,再偷偷送给张南。这一次两次还好,时间久了,金额加在一起就多了。爷爷再疼孙子,也是吃不消,于是就想跟他爸爸一样,断掉他的经济来源。就这样,他......应该是恼羞成怒了。” “......真实的情况,不能是这样吧?”欧阳鑫眉头紧皱,满脸的不可思议,宛如那个“地铁老人看手机”的经典表情包。 徐智在对面“嗯”了一声。“确实不是这样。但我这不是要跟你解释一下为什么张南的母亲没有带走张南一起生活么!当时她对这些传言深信不疑,坚持认为这一切并非空穴来风,所以本能地对张南产生了排斥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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