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转名单较多,时桉陆续听到舍友的名字、同班同学的名字、陈曼和赵康的名字,就是没听到自己。 “下面是急诊科轮转名单,张宇辰,李三,王四,赵五……” 数量比之前多,时桉并不意外。急诊科年后扩增了一间病房,轮转医生和护士都在增加。 时桉听着这些名字,大魔头的选择更多了,也不知道他会选哪个,对方的表现会不会让他满意。 能让他满意的人,应该不存在,也不知道这次谁倒霉。 系主任的话还没停,“急诊科还有最后一人,临床一班时桉。” 场下有小范围哗然。 “什么情况?” “时哥又中奖了?” “他不是刚从急诊出来?” “我听说,规培期间表现突出的,带教老师会点名留人,将来有极大的可能留下来。” 作为顶尖三甲医院,省院是多少医学生的梦想。 “时桉还是牛逼啊!” “羡慕死了。” “留急诊科有点惨。” “先留下再说,干两年转。” “就是,在急诊呆过的人,去哪个科室不是轻轻松松。” 耳边乱七八糟,时桉还困着,脑子有点懵,他睡过午觉才闹明白。 两天后的上午,时桉又坐上了回省院的车。和上次不同的是,他还带了六个“小弟”。 走走停停一个多小时,公交车停在省医院门口,一行人风风火火跟在他身后。 时桉提着抱枕,踏进急诊大楼,轻车熟路。 他先碰到了几个老患者,笑着和他打招呼,紧接着,在走廊看到了陈曼。 时桉开心又有点难为情,“陈老师,我回来了。” “看来它要派上用场了。”陈曼揉了揉他怀里的抱枕,“小时,欢迎回家。” 时桉蹭蹭鼻尖,“嗯。” “我本来想要你的。”陈曼的余光转到病房,高挺的背影上,“但某人死活不放,讨厌死了。” 时桉低头搓耳朵,“您有事随时找我,我什么都干。” 陈曼说:“哦对了,这次规培生数量较多,科里商量任命你为小组长,他们平时由你安排。” 时桉受宠若惊,“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了。”陈曼靠过来,在他耳边说:“你是急诊科近些年,唯一留下的规培生,还是某人专门找你们系主任要的人。” “他从来没有过哦。”陈曼加重语气,“你是独一无二。” 陈曼走远,独留时桉在原地发烧,脑子里塞满陈老师的话,理来理去只剩四个字。 独一无二。 “愣着干什么,很闲?” 钟严查完房,仍是那副严肃无情的态度,“我们开会,新来的规培生交给你,介绍情况、安排工作。” 时桉打起精神,“嗯。” “好好干,别给我丢人。” 钟严从他身边经过,里面穿干净的硬领衬衫,外面是铺满消毒水的白大褂。 时桉却能闻到他身上的特有味道,桉树味洗衣凝珠、薄荷味洗发水,都是时桉亲自购置的味道。 钟严拆下消毒手套,指尖把吹下去的刘海刮起来,从时桉的额头到后脑勺,像带电的毛茸线团。 “一只龙虾。”
第27章 考核 虽说这批规培生除了时桉都是新人, 但也在其他科室轮转过半年,常识技能直接略过,主要介绍急诊的日常工作和排班制度。 时桉平静说完, 全员哭丧着脸, 噩梦般的日子即将开始。 又或者说,已经开始了。 当天下午,急救车陆续拉人, 全是菌类中毒。患者一个比一个眼熟, 大多在电视上见过。 经打听才知道, 今天省电视台组织团建,一行人郊游途中误食野生毒菌, 无一人幸免。 新来的规培生中, 有三人轮转过消化内科,洗胃操作轻车熟路,侧卧、插管、抽吸行云流水。 张宇辰来拿脱脂棉, 和时桉闲聊,“急诊科太热闹了,跟看集体节目似的, 电影频道,法制频道,军事频道, 少儿频道的主持人全来了。” 张宇辰住时桉隔壁宿舍, 这批规培生里,时桉跟他最熟。 “他们太逗了,一半在电视上播节目, 另一半都来咱们这儿躺着了。”张宇辰往外瞅,“诶我去, 晚间新闻那个也在呢。” 时桉顺着他的目光瞧,是晚间新闻的主持人于清溏,日喀则救援的时候他也去了。 于清溏的状态不像其他患者,没面目狰狞,也没呕吐不止。独自坐在床边,丝毫不在意外界影响,像个谦谦君子。 时桉一直想帮姥姥要他的签名跟合照,苦于没找到机会,他现在生病,过去要也不合适。 “小时,小张,你俩干嘛呢?”今天人手不足,王医生忙得焦头烂额,“还不赶紧干活。” “噢,来了。”张宇辰把无菌托盘递给他,“时哥,主持人交给你了昂。” 时桉:“那个床位归你管。” 中毒严重者需要洗胃,轻微症状只需打消炎针,于清溏是这群人里症状最轻的。 “我妈是于清溏的粉丝,我从小对他有滤镜,实在下不去手。”张宇辰说:“你知道的吧,女神是不拉屎的,同理,主持人是不能被打针的。” 时桉还有俩洗胃没搞,“你自己去,我不管。” “见到名人我真紧张,万一打不好了我妈能把我打死。”张宇辰说:“你难道就不想欣赏一下,著名主持人的腰臀肌肉群吗?” 受不了软磨硬泡,时桉端着无菌托盘走来。他先递了张缴费单给于清溏,“先给您打个消炎针,打完把费付了。” 于清溏收回手机,“好的,谢谢。” “这针得肌肉注射,您是在床上侧着身打,还是下来站着。” 于清溏脑袋一斜,看他身后,“我家属来了。” “正好。”单子还在时桉手上,“让家属先把费付了。” 年前时桉值班碰到个倒霉事,大半夜给患者包扎,啥都弄完了,钱没付人走了,害他被狠批一顿。 后来时桉长记性了,非急症,都得先付钱,知名主持人也不能走后门。 时桉转头,对上了徐柏樟的目光。 他颔首叫了声“徐主任”,半点不敢怠慢,左顾右盼,“于清溏的家属哪位?先把费付了。” 徐柏樟:“给我。” “不用徐主任,让家属来就行。”时桉伸长脖子继续喊,“家属呢,先付费。” 徐柏樟僵着脸,手伸过来,“我就是家属。” * 钟严开完会回来,留观室乱糟糟的,不少熟悉面孔。他绕到后面,发现了垂着头,像受委屈小狗似的时桉。 他揉了揉小狗脑袋:“怎么了?” “菌类中毒,都弄完了。” 这事钟严会上就听说了,他是问,“你怎么了?” “您说,徐主任会不会搞死我?” “你惹他了?” “我没认出徐主任的家属。”时桉还能回忆起徐柏樟又僵又硬的脸,“我还催他交费。” “他家属也中毒了?”钟严扫视四周,“人呢?” “被徐主任打了针,带走了。” “老徐自己打的?” 时桉点头,后悔且痛苦。 张宇辰没说错,主持人是不能被打针的,他就不该手欠,管什么闲事。 但时桉怎么都想不到,徐主任之前跟出家似的,一副看破红尘的架势。突然结婚不说,对象还是知名主持人。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来了个大的。 厉害了。 * 同科室规培人数增多,私下必然会暗自较劲,医学生又出了名的卷,特别是在重要的竞赛考核前。 下个月初,一年一度的医学交流会开始了,今年在新加坡举办,除部分主任医师出席外,还会挑选十名优秀规培生同行。 同行者需通过测试选拔,面向所有规培生公开竞争。 即便院方一再强调,该环节只选拔出席交流会的人员,并不关联其他,但有人统计过,省院每年招收的职工名单里,九成参加过学习交流会,剩余的一成未在省院规培。 至此,大家便把该名额看做进入省院的敲门砖。 出席人数有限,报名者众多,彼此均为对手。上班时,大家和和气气,下班便埋头苦学,卷死所有人。 不光规培生卷,带教老师也暗自较劲。谁的学生能脱颖而出拿到名额,哪位老师脸上也增光。 当天工作结束,“小灶”时间开始。 技能培训中心人满为患,一位带教老师配一到两位规培生,大家像打了鸡血,恨不得一分钟掰成两分来用。 但这些疯狂的学生中,并不包含时桉。 下午六点,时桉收拾东西回家。 陈小曼抱着本书,拦住了他,“你也太佛系了吧,真的不在乎吗?” “这事可遇不可求。”时桉打了个哈欠,“不要为难自己。” 卷是卷不过的,不如努力反卷。 陈小曼:“你不想留在省医院吗?” 虽然时桉仍在急诊科,但也不是铁定能留下,正常人会更加努力,夯实基础。 但时桉的想法是:顺其自然。 能留下固然好,实在不行,找个家门口的医院也不错。 陈小曼:“钟老师也不着急?” 说起来,钟严还没为这事找过他,也许他也支持自己将反卷进行到底。 想到这里,时桉有点感动,苍天开眼,魔鬼终于做人了。 然而两天后,时桉只想嘲笑眼瞎的自己,事到如今,他怎么还能对钟严心存幻想。魔鬼和人类的构造天差地别,魔鬼只能究极进化成无敌恶魔,开外挂都杀不死那种。 反卷梦里才有,休息是痴人说梦,钟严的书房是噩梦开始的地方。 时桉才是传说中的,被逼着悄悄努力,然后哭着惊艳全世界的大冤种。 一周的准备期,时桉的白天是黑夜,黑夜亦是白天。经常在书房入睡,在书房起床,身旁还跟着个魔王。 苍天没有眼,何苦刁难可怜人。 时桉除了要背钟严布置的资料文献,还得进行各种实操演练,半刻偷懒机会都没有。 熬过暗无天日的学习期,选拔前一晚,钟严终于做了次人。给他放了假,让他好好睡一觉,明天早上考试,绝对不能迟到。 时桉定了三十个闹钟,提前一个小时开始震。然而,当他气喘吁吁来到考场,看着紧闭的大门,还有阴森恐怖的钟严时,时桉知道,自己完了。 他试图解释,自己真的没睡过,真的起床了,但路上发生点意外,确切地说是干了件好事,所以迟到了。 钟严根本不信,还要调侃,“是帮小朋友找妈妈,还是扶老奶奶过马路?” 时桉:“……倒也没这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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