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遗星听到了耳边变重的呼吸。 走廊密不透风,无穷无尽的热将他包围。他脸颊去贴贺嚣的手背,指尖,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一些。 贺嚣手指避开。 陆遗星不悦,整个人都攀了上来。 脸颊触碰到冰凉的手指,陆遗星哆嗦了一下,贴在他掌心蹭了蹭。向来清冷的凤眸蒙了层朦胧的光,其间流淌的疏离变了味,柔软,又毫不设防。 永远一丝不乱规整系到最顶端的领口不知什么时候松开了,露出白得刺眼的肌肤,和一小截通红的锁骨。 贴着的冰凉手指突然变得滚烫,他嫌弃了,拍开,却被钳住下巴:“陆遗星。” 陆遗星毫不客气:“找你爹有事?” 贺嚣闷笑,手指捏了捏他脖颈。 凉快。 陆遗星眯起眼睛,像是被捏着柔软颈皮舒服躺平的猫。 他睫毛很长,黑而浓密,半眯着像把漂亮的小扇子。这小扇子也很骄傲,尾端微微往上翘。 唇色绯红,像是雨天被打湿了的樱桃,泛着漂亮的水光。 发梢从鼻尖掠过时,贺嚣嗅到了淡淡的酒味,还有……阳光下校服的味道。 脑里的弦断了。 难言的感觉袭来,大拇指酸筋抽动,往全身蔓延。他指腹蹭了蹭陆遗星的脸,克制地一寸寸移动,听到自己哑涩的声音:“带你去医院?” 陆遗星屈膝:“你在装什么。” 说完这话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拽进屋内,重重按在墙上,砰地一声,门重重关上。 屋内灯没开,两人在黑暗中贴在一起,呼吸咫尺可闻。 他仰头找到贺嚣的呼吸,这时候还不落下风,嘲讽:“怎么还不送我去医院。” 贺嚣捏着他的下巴,眼睛慢慢适应了黑暗:“这副样子能让谁看?” 陆遗星又羞又恼,抬手揍他,脸颊传来轻柔的触感。他顿住,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茫然地眨了眨眼。 贺嚣的呼吸就在旁边。 陆遗星怒道:“你敢亲我?” 可是他忘了贺嚣一身反骨,越是禁止的事偏要做。话音刚落,另一边脸颊也落下轻柔湿润的触感。 陆遗星抬手,却被按住手腕,双手举高按在墙上,手腕被禁锢着,额头上也落下了冰凉的吻。 陆遗星莫名屈辱:“松开。” 他推开贺嚣,拨通电话:“黎青,过来接我,地址——” 电话被挂断。 贺嚣又亲了过去,这次嘴唇准确无误地贴上了他的唇。 两人均是一愣,却都没有推开对方。 陆遗星眼睛睁着,嘴唇微张,不知道是震惊无措还是……其它,直到尖尖的虎牙在唇上咬了一下,才拉回意识,不甘示弱回咬了一口。 他胸腔呼吸有些稀薄,也去堵贺嚣的呼吸。 两人像较劲一样,都不肯让对方呼吸。 贺嚣却没一直继续这种无聊的较劲,攻势开始绵软。陆遗星懵了一下,睫毛动了动,慢慢闭上眼睛,抬手抱住他脖子。 手机一直在响。 黎青打了十几个电话都没人接,焦灼不安地走来走去。打到第二十二个,谢天谢地终于通了,忙道:“陆总——” 那边传来陌生的声音: “不用过来了,他跟我在一起,贺嚣。” 黎青惊恐脸,还想说些什么,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他更焦灼了,疯狂走来走去。 那两位在一起不会打起来吧!!! 事实上那边的战况确实进入胶着状态。 贺嚣嘴唇微微破皮,虎牙抵上近处的唇瓣。 陆遗星:“你敢!” 然后嘴唇被尖尖的虎牙咬了一口。 他握拳。 总有一天,他要把贺嚣的狗牙磨平! 陆总现在还没认清形式,还在那里张牙舞爪,颐指气使。贺嚣扯下领带,绑住他手腕。陆遗星抬腿踹他,又被按住,整个人都压了下来。 以前他俩打架时,陆遗星触碰到他的身体,硬邦邦的,像是铜墙铁壁。 他今天倒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无缝可击! 贺嚣被咬了一口,闷声:“陆遗星。” 他凑到陆遗星耳边:“又想亲了?” 陆遗星顿了顿,没反应过来,唇上又传来柔软的触感。 …… 他能坚持到现在真是个奇迹,偏偏贺嚣这个蠢货好像不会一样。陆遗星咬牙:“能不能快点?” “不能。” 贺嚣慢条斯理地说,“因为贺嚣是世界上最讨厌的人,宇宙第一大混蛋,很坏,性格恶劣,还很丑。” 陆遗星气得鼻头都红了。 这混账! 这个时候跟他翻旧账! “怎么办呢?”贺嚣叹气,“世界上最讨厌的人有情绪了,他现在很不爽,他一不爽就不想让别人爽。” 陆遗星咬唇,侧头看向别处,嘴唇张了张,能屈能伸道,“你不是。” 贺嚣捏他下巴,让他看向自己。 陆遗星像只可怜巴巴的小动物,世界上最柔软的存在,身上的盛气凌人完全不在了,头顶的黑发被揉得打了卷,毫无攻击力。 “我不是么?” 贺嚣心脏软软往下塌陷,亲他耳朵,“那你说说我是什么。” 陆遗星哆嗦了一下:“你是,你是好的。” 总有一天,他要跟贺嚣狠狠算这笔账! “毫无诚意,具体说说。” 陆遗星声音带了鼻音,“你……你人缘很好,朋友多,讨人……讨人喜欢……” 百倍,不,千倍奉还! “我丑么?” “我……我不知道。” 最好祈祷别落在他手里。 贺嚣的吻落到眉毛眼皮和鼻尖。 “不要乱亲!” 陆遗星抬手揍他,胳膊却缠上他脖子,那些凶巴巴的巴掌全化成虚张声势的爪印。 …… 陆总真的很难伺候,轻了不行,重了不行,他又是不肯受委屈的主儿,牙尖嘴利的—— 凌晨,贺嚣半跪在床边,认真把陆总精心修剪过的指甲剪成光秃秃像狗啃过的。 陆遗星早就睡熟了,眼皮泛粉,睫毛全湿,可怜地垂着。 贺嚣看了许久,凑过去,低唤了声:“陆同学。” 陆同学嘴唇不满地动了动,抬手,啪地照头打了一下:“说了不来了!” 白白挨了打的贺嚣:“……” 贺嚣在床边,玩他被修剪光滑的手指甲,过了会儿自己在床上找了个地方睡觉。 觉当然是睡不着的,眼睛盯着一个地方,手指拨着陆遗星的额发数,不知不觉窗外的深蓝变成浅蓝。 他抚开陆遗星额发,掌心贴上,温度有些高。 贺嚣去楼下买退烧药,想着是不是该买些消肿的药,但他没做过这方面的功课,上网搜了半天。 买完药,又想着是不是再买些早餐。 等他提着包子豆浆一大堆消炎退烧药回来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 车内很安静,前排的黎青小心觑着上司脸色,没敢说话。 这位不苟言笑的上司比平日更冷,脸色苍白,身上散发着杀人的气场。 黎青后背出了冷汗,车开得比平时都稳。 陆遗星闭着眼睛,靠在还算软的高级靠背上。 浑身都疼,隐秘部位更是针刺般痛。 刚才下床那一下没设防,差点要了他的命。 说实话杀了贺嚣的心都有了。 他离开可不是怕贺嚣! 他是怕那禽兽再来一次! 现在不是贺嚣对手,好汉不逞一时之勇。 等他—— 陆遗星握了握拳头。 等他恢复了—— 前面是红绿灯,车身慢慢停了下来。 陆遗星身体在惯性作用下前倾了很小的幅度,低头,闭上眼睛。 他要把贺嚣阉了。 幸好路况好,没怎么颠簸就到了家。 陆遗星强忍不适往前走,冷冷扔下句:“贺嚣与狗不得入内。” 他养的大白狗撒欢跑了过来。 陆遗星改口:“贺嚣不得入内。” 他想洗个澡,可实在不舒服,沾床就睡了过去。 果不出所料,回来没多久,贺嚣就过来了。 门禁不放人。 贺嚣把东西递过去:“这——” 他顿了顿,依陆遗星的性子,不炸才怪。 还是亲自给。 陆宅奢华幽静,院墙高耸,四处都是监控。 傍晚十分,后院传来动静。 巡逻的保安看了一眼,没异常,继续往前走。 墙头草轻微晃动一下,一道身影从墙头跃下,不着痕迹地稳稳落在地面。 贺嚣拍了拍手。 许久不翻墙,生疏了。 陆家别墅后院偏僻,安保防控最为薄弱,黄昏光线昏暗,几个房间稀疏亮着灯。 他大概判断出陆遗星房间的方位,在二楼,粗略估计一下高度,问题不大。 他往前走了几步,发觉空气中安静得诡异,隐约听到呼噜声,看过去,黑暗中亮着绿光。 半人高的影子猛地扑过来。 靠。 贺嚣快速躲过。 那大狗半人高,被喂得如坦克般敦实,恶狠狠地磨着牙,喉间频频发出呼噜声,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伺机进攻。 大狗叫了一声,扑过来。 贺嚣侧身躲过,以极快的速度捡起绳索,往那笨脑袋上一套,拽着绑在树上。 大狗扑过去咬他,被绳索牵制住,放声嚎叫。 后花园声音嘈杂,灯全都亮了起来,犬吠和人声混杂,场面一时间十分混乱。 陆遗星刚睡醒,拉开窗帘—— 对上一张帅气张扬的脸,黑发有些凌乱,微喘着气。 这歹徒一看到他就笑了,勾起的嘴角和窗外月光交相辉映,嘴角露出漾着欢喜得意的酒窝,隔着玻璃朝他挥挥手。 仿佛他不是来送死的,而是来上演罗密欧朱丽叶月下相会。
第04章 算账 后花园亮如白昼,大家四处找人。 陆遗星无法想象这人是怎么爬到的二楼,现在是什么姿势,当然也不愿意想象这种有失风化的事。 他面无表情打开窗。 贺嚣有些意外,竟然肯放自己进来。 陆遗星冷声道:“信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把你推下去喂狗。” 贺嚣真信他能做出这种事,快速从窗口翻进来:“我是来给你送东西的。” 陆遗星一天没吃东西了,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心想他还知道自己没吃饭—— 然后看到贺嚣郑重其事从怀里取出几瓶药和两管药膏。 陆遗星闭上眼睛,压住冲到喉间的“滚”。 贺嚣靠近一些,抬手想摸他额头:“还烫吗?” “你在假惺惺什么。” 陆遗星冷脸避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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