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教授:“还要去吗?” “去。” 郑教授就欣赏池曦文身上的责任心,非常满意地点头:“航班定了再发给我。” 池曦文放缓了收拾的速度,花了十分钟,把行李箱合起来。 还有一半都是空的,他没有什么东西需要带走的。 下午六点,池曦文的门铃响了,他过去开门,是梁越。 池曦文身上穿着家居服,请他进来,给他拿了一双拖鞋。 “几点的飞机?” “四点的。” “凌晨四点?明天下午四点?” “凌晨的,但晚上十一点就得去值机了,我打算休息会儿再去。”池曦文给他倒了一杯水,梁越马上过来:“我来,你去睡觉。” 池曦文点头,没有和他多说什么,回房间把猫捞到怀里睡觉,闭眼了几分钟,想起来了:“梁越,我让你来是让你带猫回家的。” 梁越站在门口:“但你现在不想还给我对吧?” 池曦文胳膊夹着猫脑袋,在被窝里点头。 梁越看着他头上戴着眼罩,把黑发撑得十分凌乱,眼罩底下露出惺忪的双眼,露出笑意:“那你抱着吧,晚上送你去机场。” “好……”池曦文说完,单手把眼罩拉下来,倒头睡了过去。
第63章 池曦文完全放松了警惕, 毫无防备的模样,和记忆中一模一样。 梁越站在门外,望着他出神, 无法挪开视线。但他不能打扰池曦文, 于是搬了张餐椅到可以看见他的位置,继续处理下午没看完的文件。偶尔抬头,梁越能看到小卧室的床上,池曦文沉睡在被褥中, 安静而不起眼的身影, 他瘦削的下巴压在柔软的枕头上, 熟悉得让梁越感觉时间倒退回了几年前。 那时候,他总是忙碌到无暇顾及池曦文。池曦文无事可做,但又想待在他身边,却不敢打扰,于是就悄悄在旁边沙发上望着梁越睡去。如今场景重演, 时间仿佛没有改变什么。 但梁越知道变了。 池曦文不是那个无事可做的学生了,他比自己还忙,他的每一分钟都是在拯救生命。 餐桌上,池曦文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屏幕上弹出一条消息:来自一个叫“郑教授”的人。梁越扫了一眼,内容是:“接通知,会议时间定为北京时间上午十点半,会议地点是……” 消息还没看完, 屏幕就暗了下去。梁越皱了皱眉,想着池曦文要赶的会议, 看了看时间,他决定等池曦文醒来再说。 晚上九点左右, 梁越让秘书点了家私房餐厅的闽南菜外卖。池曦文在床上睡得很沉,直到外卖送到门口,梁越也没开门拿,怕吵到他。不过没几分钟,池曦文的闹铃便响了起来,他伸手按掉,懵懵懂懂地睁开了眼睛。 “醒了,吃点东西吧。”梁越声音轻缓,在门外道。 池曦文抬头看了他一眼,缓缓坐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眼睛,不发一言地走向卫生间。洗漱的时候,他依旧没完全清醒,睡衣领口敞开,抹了牙膏的牙刷在嘴里来回晃动,白色的泡沫在嘴边堆积着。 梁越靠在门旁静静地看着,嘴角微微扬起。池曦文洗完脸后出来,梁越见他嘴角还挂着一点牙膏沫,便伸手替他擦掉。 这一动作让池曦文彻底清醒了,他愣了几秒,后知后觉地往后退了一步,轻轻别过头,避开梁越的手:“梁越,你、你别这样。” 他有点无措。 梁越的手停在半空中,眼底闪过一丝情绪,但很快恢复平静。他慢慢收回手:“我只是看你还没完全清醒,牙膏都没擦干。” 池曦文沉默不语,低头走向餐桌:“你点的外卖么?” “你家乡菜。”梁越打开包装精美的木制饭盒,“这家还能吃。” “谢谢。”池曦文点头,看了眼时间,他要赶十一点去值机,时间还来得及,“你不用送我了,我吃完打车过去。” “我送你。”梁越很坚持。 “真不用……” 梁越说:“我正好要去机场接人。” 池曦文:“接客户吗?” “嗯。” 池曦文点头:“那好吧,麻烦你送我了。” 他态度还是疏离的,礼貌的。 车上,梁越一件件地问他:“护照拿了吗?检查一下。” “拿了的。” 梁越:“要拿两本,你的签证在旧护照上,我记得。” “……都拿了。”池曦文不知道他连这个都记得这么清楚。 “去美国做什么,飞刀?”梁越又问。 池曦文把华盛顿动物园的情况解释给他听:“是公派出差。” “噢。”梁越旋即拿了一张卡给他,“过去了用我的卡吧,买东西可以闭店服务。” 池曦文:“……” 他视而不见地别开头:“我自己有钱,我不是学生了。” 梁越的手便停留在半空中,顿了有半晌。 池曦文不再需要他养了,他有能力支付自己的一切开销,梁越的存在对他来说不再是雪中送炭,甚至也不是锦上添花。 他沉默地收回去,手搁在膝盖上:“那你过去住哪儿,定了么,几号飞?” “还不确定,要等开会。”池曦文回答。 不多时,车抵达航站楼的地下停车场,池曦文这才发现不对:“走错了吗?” 梁越说:“没错。” 池曦文指着路标:“我去浦东,这是虹桥啊。” 梁越不紧不慢地解释:“你的航班又延误了,现在是七点起飞。你赶不上十点的会议了。”他顿了顿,眼神柔和下来,低声说:“我安排好了,如果你不想在会议上迟到的话。” 池曦文盯着他,然后开始查看自己的航班信息,果真发现又改了起飞时间,刚刚路上梁越就一直在观看航班信息,现在才得以告诉他:“我们半小时后起飞,落地是凌晨一点,你可以在会议厅附近酒店睡一觉再开会。” 到现在池曦文发现梁越说来机场接客户是在骗他。 梁越的私人飞机是一架湾流,用了几年,保养得非常好。他带着池曦文和猫一起上了飞机,空间宽敞,安静的机舱让人心安。 飞行途中,池曦文靠在座位上,侧头朝着窗外的夜空,没看他:“谢谢你……但你没必要陪我一起飞的。明天上午你还要上班。” 梁越说:“我送你到酒店,早上再飞回来,能赶上。” 池曦文有些无言,不知道说什么,只能又轻轻地道了句谢。梁越只道:“习惯了,我没关系。” 池曦文沉默地靠在座椅上,脑海中却浮现出很多过往的记忆。 以前的梁越也常常过着这种节奏飞来飞去的生活。他常常从纽约飞回来,在飞机上睡五六个小时赶回加州陪自己,那时候的他根本不理解梁越的辛苦,甚至误以为他总是借口出差躲着自己,他怀疑梁越对自己失去耐心,怀疑梁越不轨,会对着金融街的新闻胡思乱想,嗅他衣领上的陌生香水味,在他洗澡的时候检查梁越的衣兜和包。 池曦文心底泛起了很多愧疚,过了很久,他终于低声说:“我以前不理解你,我以为你总是出差……我埋怨你,我不知道,对不起。” 池曦文没有看他,或许是不敢,低下头说:“对不起。” 其实他早该说的,但没有合适的时机,前段时间池曦文也一直以为,他和梁越不会再有多的交集,说不说似乎都一样,过去的事就过去好了。 梁越如黑色鸦羽的睫毛轻颤了下,似是没想到池曦文会这样说。 他也从未认为池曦文需要为过去的事情道歉——那时的池曦文还在念书,没有经济来源,因为家庭的事和生病而情绪不稳,他依赖自己,那些怀疑和埋怨不过是因为当时的状态……他们彼此的状态都不适合相爱。 梁越反思过了,他自己也没有做得足够好,他们的关系不是不爱了,只是没能承受住时间和压力,因为误解和缺乏沟通,渐渐疏远,直至分开。 所以梁越沉默了会儿,朝他靠近了些,声音仍旧低沉,语气却放软:“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那时候的你病得很严重,我应该更有耐心。” 池曦文掀起眼帘,注视着近在咫尺的梁越。他们坐得如此靠近,明明客舱里还有其他空位,梁越却执意与他挨在一起。 梁越的气息几乎拂到他的脸上:“所以你不怪我了,是吗?” 池曦文头朝后仰,后脑勺抵着座椅头枕,神情有些不安,睫毛在躲避。 “又不想说话了?”梁越的声音低沉,却带着一丝温柔的强迫,“你可以对我点头或者摇头。” 池曦文摇头,声音低不可闻:“不怪了,没什么可怪的。” 梁越低声问:“那你心里还有我吗?” 池曦文下意识地想否认,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他沉默了。他不想撒谎,却也不愿意轻易承认深藏的感情。池曦文想和梁越拉开距离,把那些曾经的伤痕和痛苦重新摊开,止于这个彼此释然的时刻,不要再犯错了。 可很显然,梁越不曾释怀,他也没有。 梁越似乎察觉到他内心的挣扎,稍稍向前倾身,声音更低:“你还爱我吗,宝宝?” 池曦文闻言却下意识地攥紧了扶手、手指微微颤抖,目光在空中游离。 舷窗外,灰色的云层缓缓漂浮,映在玻璃上的倒影与池曦文的不安交织在一起。池曦文透过玻璃看着自己的模糊侧脸,内心的混乱和挣扎无处遁形。 池曦文知道自己无法装作若无其事。他闭了闭眼,喃喃道:“还爱……” 这个答案终于脱口而出,带着他无法忽视的心痛和自我否认。 “只是梁越,和以前不一样了。”池曦文抬首看向他,目光直直的。 梁越忍不住逼问:“为什么不行?” 池曦文看着他说:“你不会一直考虑在上海工作吧?” 梁越顿了一下,解释:“至少这两年都在。” 作为亚太地区的CEO,这意味着梁越的职业生涯暂时安定,但池曦文比谁都清楚,梁越不可能止步于此。梁越正处于事业的巅峰期,他显然还会再进一步。 池曦文考虑得现实,语气带着一种难以忽视的理性:“你知道我以前爱你成什么样,我怕你再一次离开,我没有力气再自我愈合了。像那种爱,一次就够了。” 梁越眉头锁得更紧:“我不会再走了。” “我们不合适。”池曦文的手无意识地拉紧了安全带,“当朋友吧,梁越。” “朋友?”梁越仿佛看见池曦文身上对他亮着的微弱烛光正在熄灭,他不能接受,随着航班颠簸,梁越俯身靠近他,语气加重,“文文,我已经朝你走了99步了,你只需要向我走一步就好。” 池曦文嘴唇抿紧,大概还想拒绝。 梁越:“一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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