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荷叹了口气。这事儿让大儿子跑了好几趟警局配合调查,小儿子更是差点儿丢了性命,她心疼儿子但一听罗青意的事儿也觉得这孩子不容易,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谷震站出来说:“这样吧,你们非要去也行,我负责接送。” 要说这院儿里谁最能打,当然非谷震莫属。有了这个保镖,几位家长总算放心了。 为此,谷震连自己的拳击馆都不管了,送孩子们上课之后他就在外面等着,一直等到下课再把他们接回家。 这天,游弋一上车就问他:“谷叔,你一会儿回拳击馆吗?” “回,怎么了?” 游弋看了一眼霍域才说:“我想去看看。” 霍域一听就知道他想干什么,这是还在后怕呢,想学点儿功夫在身上了,于是他立刻说:“我也去”。 谷茁茁和谷壮壮听说这事儿也很后怕,这会儿也说要一起去。 谷震欣慰于孩子们感情深厚,但还是提前警告他们:“练拳击可没那么容易,你们可想好了,尤其是个别怕疼的和个别怕脏的小孩儿。” 这是说谷茁茁和霍域呢。谷茁茁笑笑说:“爸,我就只挑不如我的对打呗,打不着我。” “嘿我儿子真聪明”,谷震笑笑,又问,“那个别有洁癖的小孩儿呢?” 霍域还没说话,游弋就说:“不用管他,过几天他受不了就不练了。” 他似乎认定了霍域一定受不了。一帮满身汗的人都在一个场地里摔来打去,霍域能受得了才有鬼了。谁都没想到他一练就练了两年,到最后四个孩子还坚持去的只剩他一个了。 谷茁茁不练了是因为他真的太怕疼了,一磕一块儿青好几天都散不了。谷壮壮和游弋倒是一直坚持练但他俩最近也不能去了,马上就要中考了,他俩再不拼命复习都跟霍域和谷茁茁上不了同一所高中了。 那段时间游弋熬得黑眼圈都出来了。于茉莉心疼儿子但也不拦着,游景中就不一样了,游景中净扯后腿。 那天都半夜十二点了游弋还在看书,游景中敲门进来说:“赶紧睡觉,都几点了,考不上重点高中能怎么的?” 游弋一边写题一边摇摇头说:“那可不行”。 这小子从小就爱玩儿,这回竟然这么刻苦,游景中心知肚明是为什么。他叹了口气,走过去捏捏游弋的脖子说:“儿子,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罗老师他爸那个事儿是很小概率的事情,况且霍域现在拳打得比你好啊,你怎么还这么操心?” 游弋闻言笔尖顿了顿,也没解释什么,只说:“反正不行”。 游景中眼看着这两年两个孩子都发生了很大变化。游弋就像个保镖一样霍域走哪儿他跟哪儿,每天都跟看孩子一样看着霍域,夸张得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霍域也并不轻松。游弋整天这样他只好非常小心,偶尔打拳受点小伤都不敢告诉游弋,不小心被他发现了还得赶紧哄他,而且,那件事似乎也给霍域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这两年,家长们也尝试过带两个孩子去看心理医生,但效果并不明显。说白了,他俩的病根儿都在对方身上。
第11章 天黑了不都得回家吗? 霍域被掐住脖子的时候当然是恐惧的,当年他也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孩子,但那种恐惧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淡忘了,始终留在心底的反而是游弋那个惊惧的眼神。 霍荻破门而入时他下意识往门口看了一眼,跟游弋对上视线的时候他分明看到了游弋眼里深入骨髓的惊恐。那双乌沉沉的瞳孔像在经历一场地动天摇的山崩海啸,漫天黄沙之后,生的希望被掩埋殆尽。 那一瞬间霍域知道,游弋一定吓坏了。 两年过去,他时不时还会从噩梦中惊醒。梦里没有痛感,也没有被掐住脖子的窒息感,由始至终只有伴随着游弋那个眼神而来的慌乱和眩晕,失衡的感觉像从万米高空跳伞。 他们没有再聊起过那件事,日子好像还跟从前一样,可彼此都知道这事儿的种子在他们心里种下了,而且时不时就要跑出来彰显一下存在感。 中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游弋考砸了,一路从年级前二十掉到了五十六。这个成绩进重点高中没有问题,但游弋有更大的野心,他想跟霍域同班。 他们想考的重点高中是按成绩分班的,霍域和谷茁茁肯定能进重点班,游弋和谷壮壮虽然这段时间也努力了,但能不能进重点班还得看考场发挥。 这次考试的时候游弋太紧张了。这是中考前最后一次模拟,在他眼里几乎就成了他最后的审判。 卷子一发下来他就拧着眉翻来覆去地看,放学回家的路上也一直在背书。霍域在旁边看着,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那件事之后游弋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谁都知道一向心大的他现在变得心思非常深重。这两年他好像没有一天是轻松的,自己给自己施加了一重又一重压力,不给自己留一点儿喘息的空间。霍域本来期待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游弋能慢慢放下,没想到一天天地这么累积下来,到了中考这个节点,他都快把自己绷断了。 他想跟游弋谈谈。 这天晚饭后他直接去了游弋房间。游弋正在看书,见他进来抬起头问:“怎么了?” 霍域指指楼上说:“上去聊聊?” 游弋先是一愣,随后合上书点了点头。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屋顶,一人一张摇椅躺下,一时没有人说话。 6月的夜晚,天还没那么热,阵阵凉风拂过,再躁动的人都得沉下心来。 霍域沉默半天不知从何说起。时光就像夜晚看不真切的云,影影绰绰往前走,发会儿呆的功夫它就飘远了。 一晃他们都长大了。他不由得想起他刚来的那天,那个拎着一串葡萄笑着让他“eat eat”的小黑猴子。那时候游弋多快乐啊。 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点笑,霍域叹了口气说:“我们认识也快9年了。” 这老干部忆当年的口气让游弋乐出了声儿:“想说什么直说,你不擅长这种风格。这种风格的开头后面得跟一长串煽情的话,你说得来吗?” “试试吧”,霍域笑着说。 游弋挑挑眉,听到他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我大概会长成一个非常不合群的人吧。那时候姥姥刚刚去世,我妈又不要我了,其实我挺害怕的,怕我爸也不要我。” 游弋摇头一笑:“你小时候那么可爱,洋娃娃一样,谁舍得不要你啊?” “我妈不就不要了?”霍域开了个并不好笑的玩笑,又说,“从我来到这个院儿里,得到的就都是爱与宽容,感受到的就都是最纯粹的美好。每个人都毫无保留地对我好,尤其是你。” 游弋一愣,歪过头问:“尤其是我?” “尤其是你”,霍域看着他非常认真地点了点头,“你总能发现我努力藏起来的秘密,一眼就能看穿我突如其来的情绪,还带我体验了非常非常多我从没想过的快乐。这些东西对我来说弥足珍贵,我都记着呢。你塞进我口袋里的糖,翻墙给我送的蛋糕,你带我看你床底下的宝藏,给我做糖葫芦……尽管没做成还毁了口锅,但这么多这么多宝贵的回忆对我来说都是无价的。” 这人煽情都不忘吐槽他,游弋没跟他计较,躺在摇椅上笑着摇了摇头。 摇椅吱吱悠悠地晃啊晃,晃过了日升月落,晃过了春夏秋冬,当年那两个缺了牙的小不点儿转眼间长成了眉清目秀的少年。 头顶的夜空依然璀璨,两颗心也从没有走远。 霍域忆完当年,总算进入了正题:“我知道两年前的事儿对你影响很大,我要跟你道个歉。我不后悔把你换下来,但是很抱歉我没有保护好自己,让你害怕了。” 听到这儿,游弋忍不住皱了眉。他当然知道霍域不可能后悔,可他还是打心眼儿里希望他后悔,希望他未来都能优先考虑自己,但转念一想,如果换作是他,他当然也会跟霍域做一样的选择,所以此时他又把刚刚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霍域侧过头看着他的眼睛说:“游弋,那时候我没有足够的能力保护自己,现在不一样了。你对我好,我对你好,这是我们的本能,永远也改变不了,但我希望你依然是那个没心没肺、天真快乐的游弋,你能再信我一次吗?” 游弋看着这样的霍域一时说不出话,恍然惊觉他是真的长大了。小时候还没屋顶栏杆高的那个小卷毛,现在已经长到一米八,摇椅都放不下他的大长腿了。 回过头去看这两年,游弋觉得自己好像一头只顾着往前跑的野马,已经很久顾不上去看周围的风景了。霍域好像很久没有被他逗笑了,也很久没有跟他玩儿腹黑那一套了,家长们都很担心他俩,到处打听厉害的心理医生…… 这两年他就像坐了回时光机,噌地一下就从这头到了那头,中间是五彩斑斓的空。此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钻了太久牛角尖。 他看着眼前的少年,棱角愈发分明,眉眼愈发英俊,头发按照学校的要求剪短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成熟了,竟然也能跟人谈心了。 那一瞬间,游弋好像忽然想明白了许多事儿。他长出一口气,笑着说:“霍域,笑一个给我看看吧。” “嗯?”霍域看着他愣了一下,很快又笑了笑,“怎么了?” “没”,游弋也笑了笑,“你只要不总犯坏还是挺招人喜欢的。” 霍域挑挑眉没说话,游弋用了一下力,让摇椅前后摆动起来,伴着吱悠悠的声音说:“行,精神我领会了,你看我表现吧。” 霍域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说服了他,多少有些不可置信,保险起见,他又补了一句:“嗯,考不上重点班也没事儿,咱俩不还在一个学校吗?” 游弋眯着眼睛问:“那要重点高中都考不上呢?” “那也没事”,霍域说,“天黑了不都得回家吗?” 是啊,天黑了不都得回家吗?他们的家在这儿。 游弋飞快地蹭了下眼角,仰头看着夜空笑了:“行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了?” 霍域也笑:“不瞒你说,今天这些话我打了好几遍腹稿,累死了。” 游弋咯咯咯地笑起来:“我很荣幸啊小芋头”。 霍域很嫌弃地看他一眼,叹了口气:“忘了这个名字吧小薏米。” 这俩名字还是于茉莉起的。霍荻以前开玩笑说他俩是“鱿鱼”组合,于茉莉很不满意,总想给俩孩子起个好听的小名儿。那天她正在煮一锅芋头薏米甜粥,搅着搅着忽然灵光一现,自言自语道:“小芋头和小薏米,黏黏糊糊、甜甜蜜蜜,真不错!” 转眼间,小芋头和小薏米都要中考了,做饭最好吃的于茉莉也不敢随意地给孩子们吃了,生怕给他们吃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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