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霍域说,“又菜又爱玩儿”。 游弋不服气地看他一眼,跟林秋荷诉苦:“我可是为了他才不玩儿了,您说说,刚学哪有不摔的?我一摔他就看我,那个眼神,要吃人一样,啧。” “你没看我?”霍域走过来拉开凳子坐下,“没看我你跟着摔什么?” 游弋想起这茬儿又开始笑。昨天霍域不小心摔了,摔完了躺那儿半天没动。他吓了一跳,着急想过去看,奈何技术不行,滑了两下一个踉跄也摔了。 两人摔得一个比一个狠,坐在地上对视一眼,莫名其妙就开始笑,笑得都没力气站起来了,跟两个神经病一样。 此时林秋荷说:“歇两天再去,这几天降温,太冷了身体不灵活。” “嗯,对,就是不灵活”,游弋赶紧应和,“不是我菜。” 霍域笑了一声:“所以今天又干吗去?” “今天看电影,风叔淘了个片子,你肯定感兴趣。” 霍域来了兴致:“风叔回来了?” “嗯,回来了”,游弋挑着眉一副把他拿捏准了的样子,“去不去?” 霍域很喜欢看一些云里雾里的文艺片,这些年游弋慢慢从嫌弃到感兴趣,现在他都已经对霍域喜欢的电影如数家珍了。 风叔实际年龄不详,仔细看的话并不显老,估计也就30多岁,只是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那股沧桑劲儿让人忍不住喊他声叔。 他开着一家电影院,其中有一个小影厅是不对外开放的,专供他自己看老电影,用的也是老式放映机。 不巧,游弋第一次去的时候就发现了他的秘密基地,后来不知道用了什么招儿又让他松了口,总之现在他淘到什么老胶片都会跟游弋说一声。 两人到影院的时候,风叔正坐在一个空桌上就着啤酒吃炒面,看到他俩进来,随便抬了下手打了个招呼:“等我吃完这口饭。” “不急”,游弋坐下说,“这回去了哪儿?” “追雪去了”,风叔说,“哪儿下雪去哪儿”。 游弋竖了个大拇指:“您可真够浪漫的。” 风叔是个挺神秘的人,经常好久都不见人影,性格也有点儿怪,不太合群。不过这在游弋眼里都不算什么事儿,毕竟跟霍域混了这么多年他都总结出经验了。 这会儿他看看霍域再看看风叔,觉得这俩人还真是有点儿像,都不那么容易让人接近但真的交往起来又意外地好相处。 风叔跟霍域一样,话不多但待人挺真诚。他们来这儿看电影风叔从没收过钱,淘到新胶片也从没忘记跟他们说。 他那些老胶片越攒越多,堆了小半个屋子,宝贝得很,即便让游弋霍域来看也都是自己亲自放映,从不让别人碰。有一次游弋想学学放映,都跟着进放映室了结果还是被赶了出来。 这会儿他又缠着风叔给他讲这次出去遇到了什么事儿,风叔被他问烦了,跟霍域开玩笑说:“你每次都带着这个话多的拖油瓶来干什么?” 霍域笑笑没说话,游弋愤愤地说:“卸磨杀驴是吧?要是没我,你俩再碰上八百次都不能认识,俩闷葫芦。” 闷葫芦霍域直到坐进影厅了才想起来问:“什么电影?” 游弋挑着眉答:“苏州河”。 这电影霍域在家看过,的确很喜欢。此时他也挑了挑眉,看着游弋那副洋洋得意求表扬的表情笑了笑。 影片开始之后两人都不再说话。他们看电影没有吃东西、说话的习惯,有问题也都留到结束之后讨论,不想忽视影片中的细节。 说起来,游弋一开始对这些电影不感兴趣的时候还总走神,走神的时候就盯着霍域看。周围漆黑一片,霍域的脸隐匿在黑暗中并不能看得太真切,但游弋却非常喜欢那种模糊朦胧的美。 视线一路向下,描摹过霍域的鼻尖、唇角、下颌,滑过他修长的脖颈,再回过头去捕捉他时不时被光线点亮的眼睛,一遍又一遍。 被他这么盯久了,霍域总会侧身靠过来一些,贴近他,低声问:“无聊?” 他懵懵地点点头,霍域就会耸耸肩,示意他靠过来睡一会儿。 游弋并不是能随时随地睡着的类型,但靠着霍域的时候除外。霍域肩宽,霍域不动,霍域身上熟悉的味道能给他足够的安全感。 这会儿游弋听着电影里长长的旁白,偏头看了霍域一眼。霍域一如往常般认真,但感受到他的视线又很快地朝他看过来。 每当这种时候游弋总会觉得踏实。他不知道爱情是什么,但他迷恋从霍域身上感受到的这种踏实。霍域就像一棵树、一座岛、一轮明月,永远八风不动,永远心如止水,无论是狂风骤雨还是世界末日,永远都在那儿,也时刻都在准备着为他撑起一把伞。 多浪漫。 此时,他冲霍域笑笑,视线重回到屏幕上。他喜欢《苏州河》的拍摄风格又不那么喜欢这个故事。爱情这种东西离他很远,就像被冬日里晨时的浓雾藏起来了一般,看不真切他便不去探究。 他更关心眼下,关心身边的人。 影片结束后他用电影里的台词问霍域:“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像马达那样找我吗?” 霍域却没有像电影里一样回答“会”,他没有一丝犹豫地摇摇头说:“不会”。 彼时他们站在十字路口等着过马路,周围车来人往。各色灯光晃得人眼花缭乱,汽笛声此起彼伏。 游弋或许是没听清,又或许是笃定霍域说的一定是会,于是他自顾自地往下对台词:“会一直找吗?会一直找到死吗?” 霍域拽他一下,在他转头看过来时大声说:“我说不会。” “噢”,游弋捂了一下自己的心脏,笑着逗他,“你不爱我”。 说完他伸手在霍域额头上做了一下“Biu”的动作,示意他刚才不算,重新开始问:“如果有一天我走了……” 霍域没再理他,拽着他往马路对面走。游弋便在霓虹纵横的夜幕中,在霍域有些急促的步伐后,踩着斑马线自问自答,坚持自己把词儿对完了。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会像马达那样找我吗?” “会啊。” “会一直找吗?” “会啊。” “会一直找到死吗?” “会。” “你撒谎……” 当下他沉溺于对台词,回到家准备睡了又忽然想——霍域真的不会吗? 撒谎。
第23章 谢谢你跟我一起长大 看完电影之后几天游弋都没怎么看到霍域,问就说在忙。 连续几天都这样,游弋郁闷了。这天一大早,他坐在谷家客厅抱怨:“人家都放假,怎么就他比上学还忙?荻哥要写论文都没他忙。” 谷茁茁和谷壮壮一起摇头:“不知道”。 游弋看看这俩人,眯了眯眼忽然笑了:“哈哈我知道了。” 谷壮壮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你知道什么了?我可什么都没说。” 谷茁茁恨铁不成钢地看他弟一眼,叹了口气:“以后什么事儿都不能让你知道。” “我怎么了?”谷壮壮很冤枉,“我什么都没说。” 游弋靠着沙发笑得很放肆:“我都猜到了,给我弄礼物呢吧?” 谷茁茁干脆点了点头:“这回好像弄了个挺费劲的。” 霍域的生日比游弋大几天,至于谷茁茁和谷壮壮,他俩这么多年都没过过生日。他们的生日就是妈妈的忌日,谁都没心情去过。每年新年的时候,大家会给他俩准备一份礼物,名义上是新年礼物,其实也算生日礼物。 眼下,霍域的生日马上就到了,游弋的生日也没几天了,所以游弋恍然大悟——霍域肯定是忙着给他准备礼物呢。 心情是由阴转晴了,不过霍域这份礼物都准备了小半年了,好奇心又把他勾得抓心挠腮的。 他赶紧追问:“你俩也不知道他弄了什么?” 双胞胎又一起摇头。 游弋抱着抱枕琢磨了半天,没琢磨出个名堂,站起来叹了口气说:“行吧,可爱的弟弟们,哥走了,你们乖乖的吧。” 谷壮壮翻他个白眼,问他:“马上吃饭了你去哪儿?” “我得找点儿事儿干”,游弋说,“在这儿待着老想去偷摸看看霍域到底在弄什么。” 谷茁茁说他:“你别去啊,别讨厌。” 游弋摆摆手走了,接下来连着几天都没出门,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屋顶待着。 到了霍域生日前一晚,他给霍域发了个微信:“来屋顶”。 没一会儿霍域就过来了,上来一看这阵仗就笑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求婚呢。” 屋顶的栏杆被游弋挂上了小灯串,灯串上还夹着许多小卡片。卡片上是游弋画的画,每一幅都是他们之间真实存在过的点点滴滴。 游弋站在角落,笑着张开双臂:“蹬蹬,漂亮吗?” “漂亮”,霍域一边扫视一边说,“画了多久?” “画了好久,累死我了”,游弋跑过来拽着他往边儿上走,“从这边看,从这边到那边,从小到大排好的。” 霍域跟着他走过去。第一张是游弋拎着葡萄递给他,接下来是他躺在病床上游弋在边儿上哭,后面还有他们一起拔牙、一起画画、一起跑步、一起打拳、一起滑雪……走到头的最后一张是他们前几天一起看电影。 一步步走到头,一张张看过去,霍域有些恍惚。 游弋画得很好,色彩明丽耀眼,画风欢快又可爱。那一张张小画在灯串的点缀下更显得温馨美好,像是把鲜活的过去搬到了眼前。 这样一份礼物没有人能不被触动,即便是闷葫芦霍域。他置身其中,过去的一幕幕铺天盖地般涌来,带着游弋的眼泪、游弋的慌张、游弋的温度和游弋没心没肺的笑,似台风过境般冲进他的心脏。 心里又酸又软,塌了一个小坑儿,捏一团今晚的空气放进去,他要记住16岁来临前的这个夜晚。 游弋转过头看他,亮晶晶的眼睛星星一样眨了眨:“你还说不找我?不找我你以后跟谁一起玩儿啊?” 霍域笑得温柔,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会儿,又伸手去抱他。 晚风中,拥抱很柔,话音很轻:“我不找你,你不会走。” 游弋一愣,埋在他肩窝笑了一声:“也对,我不会走,你也不会走。” “嗯”,霍域说,“我也不会走。” 鼻息间栀子花的香气在凛冽的冬夜里多了一种清雅的味道。游弋忽然想起中考前,也是在这个屋顶上,霍域说过:“天黑了不都得回家吗?” 那时候他小小的世界里只有眼下,想的只是能不能跟霍域上同一所学校,能不能考进同一个班。现在他看得更远一些了,能想到很多关于未来的可能性。他本该现实一些的,可这一刻听到霍域的这句承诺,他又愿意相信他们会永远都一起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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