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家家大业大,总不至于让你来受这份折腾。” 他几乎是瞬间猜到了谢云初的目的——少爷担心他总是被谢行之欺负,又或是和谢行之有了矛盾,想给自己挣点什么,好能和哥哥抗衡。 后者他干涉不了,但如果原因是前者,那他不希望谢云初付出这么多。 “我想做的。”谢云初轻声解释,“我想告诉大家,我不是废物,我也想护住自己想保护的人。” 他专注而认真地盯着殷恪看,嗓音柔软温驯,那双漆黑的眼里却盛着满溢的桀骜,如灼灼盛开的夏花。 真好。 分明谢云初比殷恪还大上两岁,他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叛逆的天真都会让他心悸。 这种浑身少年气的人,该是被湿漉漉的爱意包裹着长大的吧。 殷恪揉了一把谢云初的脑袋,漆黑中两人只能看清楚彼此的眼睛。 “慢慢努力吧,不要想着一步登天。”殷恪说,“这段时间你可以住着,都行,但我可能比较忙。” 谢云初点点头,哪怕在这个时候,他的心里依旧不着四六地想:啊,同居了。 可惜谢云初的兴奋劲没能持续多久,许百惠说的好听,让殷恪这几天等通知。第二天两人刚吃完饭电话就来了。 这次的广告拍摄倒是遇见了一个很久没见过的人。 苏梨白。 这位在娱乐圈看起来没什么水花,但和谢云初是差不多的人物,都是有钱有权的少爷。这种小众廉价的“低奢”平时看都不看一眼,这次不知道为什么,居然跑来代言了。 苏梨白照旧带了一个团队的化妆师,坐在高脚椅上涂指甲油。 他一如既往地立着漂亮乖巧的人设,这段时间又播出了一部爆剧,高高挂在热搜上好几天,咖位蹭蹭往上涨,几乎能碰见一线的边了。 遇见前辈,殷恪照例是要上前打招呼的。 苏梨白一改往日和他针锋相对的模样,笑吟吟地从高脚凳上下来,主动伸出手和殷恪握了握。 两人大概都很嫌弃对方,碰上的手一触即分。 “合作愉快?”苏大少爷这回染了一头白毛,在室内光照射下显得亮堂极了。 殷恪视线忍不住落到他的一头白毛上,抿着唇笑了笑:“合作愉快。” 出乎殷恪意料的是,苏梨白竟然没作妖,两人合作拍摄的广告出奇的顺利——而且大少爷就像是提前进修过表情管理一样,演技有了长足的进步。 顺理成章的,苏梨白笑着邀请殷恪晚上一起吃饭。 直觉告诉殷恪不太对,但圈里人来人往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便在征得许百惠同意后和苏梨白一起去了明辉。 这群富家少爷玩的花,说是吃饭,那一定不是简单的吃饭。 果不其然,殷恪看到了几个熟人。 夏驰,谢行之,和楚言玉。 这几个人不知怎么凑到了一起,楚言玉照旧是一副懒怠的样子,倚在沙发上和身侧的漂亮小姑娘调情。 苏梨白把殷恪带过去之后,就殷勤地坐到了谢行之身边,乖巧地倚着他替他倒酒。 殷恪的心里有了一个冒昧而大胆的猜测——苏梨白一直以来看不惯自己,不会是因为喜欢谢行之吧。 他正想着,苏梨白就证实了他的猜测,少爷接过谢行之喝了一半的酒杯,一口气喝了下去,笑得花枝乱颤:“行之哥,为了你,我可连mik那种破烂都接了。” 谢行之一直有点洁癖,具体表现在——往他身上贴的人他都不喜欢。 可苏梨白此次确实是帮了忙,他又不便直接推开对方,只好默默地坐在包间正中央,表情懒散:“好久不见啊。” “……是挺久的。”殷恪看见这波人,转身就要走。 楚言玉碎冰般清爽的声音幽幽响起:“谢云初那个合同,你知道吗?” 谢云初在殷恪面前从来也藏不住事,但不代表殷恪就要说出来。 他这么多年的龙套可不是白跑的,装作意外的模样,眸子里清冷无波:“什么合同?” “我真没想过。”谢行之照旧是那副高高在上掌握一切的表情,冷淡揶揄地朝着殷恪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谢云初能为你做到这个地步。” 殷恪暗骂了一声装逼,背着身子,长睫鸦羽一般落在眼睑上,一如既往的漂亮:“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苏梨白手里不知从哪里捏来了一支笔,悄悄地在侧壁摁了一下。 “他从小就不学无术,不务正业,高考满分七百五考了四百六,为了你做成这样。” 你们有钱人都喜欢打谜语吗?殷恪微微皱了皱眉头,不解地看着谢行之:“你在公司发号施令也是这么三纸无驴吗?” 他最近面对谢行之不是无语就是生气,谢云初再考三百五,四百六,就算是考二百五,和他这个继兄到底又有什么关系呢? 也不知道谢云初这么些年怎么能忍得了谢行之这种人。 “做到这个地步”“做成这样?”随便换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还真能被谢行之绕晕。 楚言玉看不过去了,喝了一口酒,温声道:“谢云初想插手家里的公司。” “行之想让你帮忙劝劝他。” 殷恪当然劝了,参与公司管理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在殷恪那自然是被划分进“不想干”的事情里——可惜谢云初貌似并不想一直摆烂,劝不动。 于是小明星也不怵他们,淡声而语气坚定地扯了扯嘴唇:“他想做就让他做呗,你要是能力出众,一个草包少爷,能对你有什么威胁呢?” 他一直面朝着门框的位置,眼里没什么情绪,也不生气,只是轻飘飘地补了一句:“谢云初想签什么想做什么是他自己的事,他包养的我,我没有权利干涉。” 谢行之一直以为谢云初和殷恪是恋人关系,甫一听到殷恪嘴里的话,稳重的表情难以忍受地扭曲了一下,嗓音都变了调:“你都愿意跟他,为什么不跟着我。” “因为,”殷恪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骂出声,“你是傻逼。”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几天哪来的勇气和谢行之对着干——或许是谢云初给他的底气吧。 《时光旅行》节目的正常播出,让他第一次意识到,傍上谢云初之后,他居然可以和谢行之抗衡了。
第41章 生日 殷恪骂谢行之的时候尚有些犹豫, 骂完了之后,却感觉神清气爽。 对啊,他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他垂下眼, 薄薄眼皮能隐约看到血丝,神情莫测。 于谢云初, 谢行之的态度很明确, 如果谢云初执意进入谢家公司的话,他必定不会让谢云初好过;于他自己, 谢行之都雪藏他两年了,殷恪想, 他也只会这一招了。 所以撕不撕破脸, 好像也并没什么区别。 殷恪一直小心翼翼藏着的锋芒此时锐利地伸出了尖刺, 冰冷而生人勿近,刺得谢行之脸色瞬间铁青。 他心中一阵难过,却很快被愤怒蚕食了理智,猛得一拍桌子, 震得桌子上的玻璃杯哐啷倒了好几个, 撞在一起,叮叮当当奏出了一曲吵闹的小调。 楚言玉一压谢行之的手腕,语气轻缓讥讽,谢行之几乎能从他那双漂亮的黑曜石眼睛里瞧出一点高高在上的轻蔑来。 “你跟一个小明星计较什么,追人也不是这么追的。”他眼里的瞧不起不知道是对着谁, 谢行之却总觉得刺眼。 他一直不喜欢这个楚家的少爷,心狠手辣,利益至上, T市没几个人在他手上能讨到好。 只不过大家族合作,楚谢两家也总有避不开的利益往来, 被迫维持着表面上的和谐。 “殷先生。”楚言玉松开摁着谢行之的手,一个一个把震倒的玻璃杯扶起来,一副温柔模样,连说话都是慢腔细语的,温润得很,“云初胜任不了这份工作的,你劝他放弃吧。全T市所有的权贵,现在只认谢行之。” 现在只认谢行之。 多么轻飘飘的语气,多么淡定的表情。 殷恪一撩眼皮转过了身,表情冷淡轻松,没受任何影响:“你也如此吗。” 他相信,以楚言玉的城府,对谢行之的了解只会比他更深。 楚言玉扫了一眼谢行之,显然没打算怎么给合作伙伴面子,笑得眼角嘴唇都微颤了起来,长睫就像柔软的蝶羽,在下眼睑打下一片寂寥的阴影:“那得看谁给的多了。” “这不就对了。”殷恪学着对方的讥讽,嘴唇微勾起,视线打在楚言玉扶着玻璃杯的手上,“权贵们认的是钱。” 他分明在对着楚言玉说话,谢行之却觉得无比膈应。 他烦躁地扯了扯西装领带,知道殷恪是在暗讽自己,气得左手握紧了拳,差点要再次砸到玻璃茶几上。 谢行之,谢家的继子,毕业于国内最高学府T大,优秀卓越。这么多年千娇万宠,叱咤风云,从来没有人敢忤逆他。 包括谢云初。 对了,谢云初也是,遇到殷恪之后就好像失去神智一样,再也不听话了。 除了明面上和谢家没有亲缘关系,这么多年以来,他有哪个地方做的不好? 谢行之突然站起身,一把拽过殷恪的衣领,死死地往自己身前扯。殷恪看起来单薄修长,身上的力气可不小,并不任凭他抓,只是神色阴鸷地扣住了谢行之青筋毕露的手。 苏梨白惊慌失措地双手扶着谢行之的手臂,转而冷冷地盯着殷恪,嘴唇翕动:“你有病吗?” “……”见谢行之发疯,殷恪反倒有种乐见其成的感觉,苏梨白这么多年对他的敌意和不待见居然源于这么个人。 他用力一拽谢行之的手,抚平了自己皱巴巴的衣领,丢下罕见失态的谢行之,扬长而去。 殷恪的心底微微升起了快感,他今晚并没有说什么,却把谢行之残缺的微弱的自尊都丢在了地上,狠狠地踩上了几脚。 这种快感结束之后,丝丝密密的后怕从后心袭来,他倏然有些许恐慌。 再不济,谢行之也是现在谢家的管理层,随便再封他两个综艺三部剧也都轻轻松松。 殷恪正想着,手机电话响了。 是谢云初,他的心放下了一半。 其实除了许百惠和谢云初,没什么人给他打电话,沈蕴川一般也就只是给他发信息。 殷恪不知怎么心有点虚,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等了半分钟才接听了电话。 谢云初在那头问他今晚吃什么,殷恪淡声说随便。今天晚上和苏梨白吃晚饭,他并没有提前跟谢云初说。 殷恪自己也知道,这次和苏梨白一起吃饭,估计落不了什么好结果,只是没想到苏梨白是为了谢行之约他。 而谢行之,居然是让他去劝谢云初放弃参与公司的管理,实在也是挺好笑的。 他没说不回家吃晚饭,谢云初便会等着他——反正两人作息也都不算健康,八九点吃饭都是照常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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