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尽头,漂亮清透的瀑布陡然出现在众人眼中,像是一道透明色的宝石帘子,高傲,不容亵渎。 谢云初的手抓紧了袖子,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来这个节目,大可以把主持人乱骂一通——反正他是谢家的少爷,有谢家给他撑腰,那些人也不敢得罪他。 可惜。 他一个人任性却不是一个人的事,舆论会伤害殷恪和他的组员,或许还会传出潜规则之类的流言蜚语。 谢云初可以承受这些,他不想让殷恪也承受网络的讨伐鞭笞。 更何况,谢云初垂下眼,很不高兴,几乎是有些难过了。 殷恪不要他的资源,如果节目组因此不让殷恪进行接下来的综艺拍摄,他该怎么办呢。 如果像《逐星》一样被砍时长切高光,殷恪一直以来的努力不就白费了吗? 正当他不知所措之时,池墨一扔鞋子,脱下昂贵的天鹅绒外套。借着石头往瀑布一侧一跃,在众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冲进了瀑布中! 【我草,不会闹出人命吧】 【啊啊啊节目组真出生啊,这谢云初什么东西啊】 【前面的说了是剧本你怎么不信呢,非要人身攻击一个素人?】 【和资本家共情的什么成分我不说了哈,自己好自为之】 弹幕几乎无人关心跳瀑布的池墨,自顾自吵作一团,不是骂节目组就是在骂谢云初,整个弹幕一片乌烟瘴气。 殷恪吓了一跳,水流湍急,池墨那身板也就看起来高挑,实际上清瘦的要死,这瀑布分分钟能给她冲伤了。 他差点脱下外套跳下去——自己的组员在自个面前出了意外,作为组长怎么能不负责任。 谢云初死死地拽住了他。 殷恪冷淡地睨一眼谢云初,声音从来没这么冷漠过:“你能不能不要这么任性了,谢二爷。” 谢云初被他的冷漠冰了一下,拽住他的手没松开,周身却卸下了力气:“不是我。” 他的嘴唇嗫嚅着,想和心上人解释着什么,却还是只重复着三个字:“不是我……” 他只是按照台本来演,谁知道池墨会这么跳下去。 “你松手,谢云初。”殷恪使了一下力气,谢云初能感受到指甲末端传来尖锐的疼痛,像是断裂开了。 他却不肯松手。 这么急的瀑布,跳进去会出事的。 节目组本来只是刁难一下他们,谁知道精通水性的池墨就这么跳了下去,主持人顿时慌了,开始疯狂地摁着手机,妄图通知救援队过来。 救援队来得哪有这么快,一行人就这么干等着,无力着。 明明只有短短的几分钟,却像是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池墨的身影再也看不见,殷恪急了,用力地甩开谢云初的手,却发现对方已经眼眶通红。 他顾不上安慰少爷,脱了衣服要往水里扑。 “玩我的吧。”池墨从瀑布的一侧探出身子,周身潮湿,何钰杰是一等一的人精,脱下外套就给姑娘披着了。 节目组也知道不合适,摄像师们纷纷转移了镜头。 殷恪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还好没出事,不然他不知道谢云初将会接受多么大规模的网爆,也不知道自己会多么自责。 池墨从小在海边长大,跟着父母哥哥拾贝壳捡螃蟹,天气好的时候坐船出海,这瀑布对她来说是小意思。 然而跳进去的时候果断,出来的时候就不那么果断了。 她心虚地扫了一眼四周,垂下头不敢对上任何人的视线——这事说来也是她的问题,没提前和别人沟通就下了水。 殷恪不耐烦地打断了她的逃避,被节目组折腾了这么久都没生气的人第一次发火:“你做什么事,都不知道提前商量一下吗,大不了我们就不做这个任务了。” 什么啊,池墨心说,提前商量了你们还会让我下水吗? 但她表面上还是要装一装的,眼神飘忽着不敢说话。 然后就看到了谢云初通红的眼睛。 这姑娘精致又随意,任性地活了这么多年,还没有哪次慌过,此时看见了谢云初的眼睛,语调都带上了忙乱。 她说话还是那股温婉的腔调,让人发不起脾气,也怪不到她头上。 特别是刚从瀑布游出来,嘴唇苍白,裹着何钰杰的外套,几乎叫人说不出重话。 她揉了一下谢云初的脑袋,温声说:“对不起,你别哭了。” 谢云初:“我没哭。” 【哎呦喂,还没哭呢】【怎么感觉谢云初有点可怜】 【你们看他指甲】 “你指甲怎么了。”殷恪正从刚才愤怒无措的情绪中抽离出来,突然看到了谢云初断裂流着鲜血的小拇指。 虽然同性婚姻法通过了,但大部分男的的相处还是如兄弟一般,网友最多嗑嗑cp,也不会多想。 殷恪拿起自己扔在岩石上的外套,从口袋里摸出一只卡通图案的创口贴和一张单独包装的湿巾。 没多想握过谢云初的手指就提他擦拭掉半干的血痕。 谢云初整个人抖了一下,闭上了眼睛。 “抱歉。”殷恪冷不丁开了口,谢云初没出息得耳朵热了,感觉断裂的指甲都不那么疼了。 殷恪趁着他发呆,用力折断他断了一半的指甲,疼得谢云初眼泪差点出来。 他恨恨地盯着殷恪看了一秒,然后——恨不下去了。 林百合是个资深腐女,一眼就能看出这两人之间的情况不对,她碰了碰池墨还湿着的胳膊,乐了:“池墨姐,你看他俩是不是有情况。” 池墨一点头……打了个喷嚏。 感冒了。 这到底是谁的锅也说不清楚,毕竟这瀑布正常人都不会选择进去。但节目组可能是心虚了,叫了车把一组的一行人接回了宾馆。 还没下车,池墨就已经烧得晕晕乎乎的了,烧晕了的姑娘失去了平日端着的温文尔雅,死死扯着主持人的胳膊,问他报酬怎么算。 谢云初的任务卡里有写报酬,但是他这回学聪明了,装模作样地看了一眼任务卡,说了个一千。 主持人自知理亏,认了这事,捏着鼻子被气跑了。 节目组“听说”了这场意外,纷纷跑来慰问池墨,被高烧的池大小姐一句一句骂出了房间。 被气跑的主持人大概是觉得自己有点亏,隔了半小时跑了回来,说由于他们任务完成进度优秀,嘉宾被他们打动,成了他们小组的一员。 说是被打动其实是被吓了一跳的谢小少爷无言以对,当天下午就跑去自家小情人的房里求温暖去了。 殷恪却对他没好脸色。 谢云初小狗一样摸了摸殷恪的手,还扯下了小手指的纱布,用受伤的尾指蹭殷恪的手。 殷恪反手扣住了他的手,眉眼里是山雨欲来的冷漠。 “你任性什么?” 第二遍了,殷恪这是第二遍嫌弃他任性了。 谢行之说他任性就罢了,连殷恪都说他任性,他怎么任性了。 在外面一直憋着的眼泪再也憋不住了,一滴一滴地落在了殷恪的手背上,温热,柔软。 谢云初咬着嘴唇,愤怒地看向殷恪:“我是你的金主,你不要这么跟我讲话。” 殷恪扯了唇,谢云初的眼泪几乎烫到了他的心脏,烫得他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了。 少爷也倔强,留了两滴眼泪就止住了情绪,坐在床边不说话。 他的小手指还在隐隐约约的疼,心脏像被揪住一样压抑了起来,憋得他放不出情绪。 这和他想的一点也不一样。 他带着满腔开心,用了人脉手段,改了台本欠下人情,遥遥地跟过来,不是为了换殷恪一句“你任性什么”的。 殷恪叹了一口气,顿了顿,道:“我那句抱歉,不是为了转移你注意力的。” 青年微微弯下腰,漂亮的眼睛里情绪内敛复杂,带着沉默和呼啸的冷风,安静温和:“我是真的觉得抱歉。 “你来这里,我并不开心。”
第35章 R大 谢云初如坠冰窟。 是啊, 来得时候,他光顾着在意自己开不开心了,却从来没想过, 殷恪是不是介意和他一起拍摄,是不是也期待和他见面。这太自私了, 殷恪会因此讨厌他吗。 他浑身上下的热气一下子散了, 整个人透露着一股茫然的颓丧气。 殷恪熟练自然地摸了把他的头发,眉眼冷怠, 却又无端柔和:“没有必要,你要是需要我。” 他的语气近乎于哄, 指腹能感受到青年毛躁发根的温热。 “我可以空出时间陪你, 不用和我一起拍综艺。”他很少说那么多话, 谢云初仔细地听着。 “你按着他们的剧本走,成为他们炒作的资本和对象。”殷恪停顿了一下,起身拆了瓶矿泉水,递给谢云初, “这样不好。” 他混迹娱乐圈这么多年, 不想把谢云初也扯进来。 谢云初却闷闷道:“我不在意,那些网友说什么,我根本不在意。” 他从念第一句台词的时候就知道自己要被骂,可是他真的说不上介意。 “我在意。”谢云初听到那个漂亮的青年说,“你是我的人, 他们怎么说你,我在意。” 殷恪是近乎冲动的,带着发泄意味地说出了这番话, 把谢云初耳朵尖说红了。 可谢云初就是不服软,直着脖子也要嘴硬:“我是谢家的少爷, 节目组看在我爸和我哥的份上都不会做的太过分的。” 殷恪想起谢行之那副伟光正的模样就觉得好笑,他冷嗤一声,似乎不理解谢云初怎么如此相信他那个哥:“你怎么就知道,节目组这么整你,和你哥没关系。” 谢云初愣了一下,下意识反驳道:“我哥不会的,他虽然行事比较过分,但还是挺照顾我的。” 他的眼皮绷着,做这个表情的时候,下颔和眼睛都和谢行之像得出神。 怎么会这么像,殷恪脑子里回忆了进圈以来围观的一出出豪门大戏,自己也不确定了。 不是说,谢行之是谢平国继室带来的儿子吗,还是说世界上真有这么多巧合,继室的儿子和亲儿子长得相像? 他压下这个怀疑,认真而专注地盯着谢云初的眼睛,嘲讽他的天真:“这世道,亲爹都不一定爱儿子,一个没有血缘的哥哥,你有什么好信他的。” 谢云初错开他的视线,轻声道:“我也就信你,和谢行之了。” 殷恪的态度并不因为他这袒露真心,倾诉信任的行为松动多少:“那你还是别信我了吧,我们俩就认识了一个多月,不要太天真了。” 或许是不开心谢云初这么信任谢行之,他语气带了不忿,听得人不舒服。 理智上谢云初知道殷恪是为了让自己不要太信任别人,可他还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我信任谁,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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