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澜一眼就能看出宋十川身上强烈的割裂感,哪怕他出门前花了许多时间梳洗打扮,把自己收拾得浑身上下连一根褶皱都没有,可也他去不掉自己内在的疲惫和充满敌意的紧绷。 于是沈澜不说话,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咖啡。 先沉不住气的果然是宋十川:“把人还给我。” “什么人?”沈澜明知故问。 “喻枞。” 宋十川目光冰冷,如果对方不是身份地位都和自己相当的alpha,他根本不会说坐在这里废话,早就动手抢人了。 沈澜笑得很礼貌,但也笑得宋十川满肚子火:“喻枞啊,他在我家吗?是他自己告诉你的,还是你亲眼看到了?” “我知道他在,他除了你还能去找别人吗?”宋十川微微俯身,极有压迫感地逼近了。 沈澜笑不出来了,“除了你还能去找谁”这句话,如果是喻枞自己说出来的,他一定会高兴得疯掉,可说这句话的是宋十川。 想起喻枞说宋十川把他当成玩具的那些话,沈澜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宋十川摆明了是把喻枞看做只能依附别人的宠物,而不是一个有独立自理能力的成年人。 凭什么让这种混蛋得到了他最喜欢的学生?这个世界太不公平。 “我以为我们在电话里随便聊聊就够了,没想到宋先生那么火急火燎地把我约出来,就为了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沈澜寒声道:“看来宋先生很闲啊,但我可是很忙的。” 宋十川已经极其不耐烦了:“别跟我兜圈子,是你把他叫出来还是我直接去你家?” “我可以把宋先生这番话看作是非法入室抢劫的预告吗?”沈澜重重放下咖啡杯,“我不是你可以随便威胁的人。” “沈澜,你这些年是不是被一帮蠢货捧得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啊?”宋十川根本没把沈澜放在眼里,他顾虑的是沈家,而不是这个不可能继承家业的闲人二公子。 他看向沈澜的目光里只有森冷的厌恶,手指重重一弹,手机顺着桌面滑到沈澜面前,那块亮度调到最高的屏幕上,赫然显示着一张包养合同,以及喻枞的亲笔签名。 “睁开眼看清楚了,喻枞是我买的,白纸黑字签了合同,”他眼底涌动着疯狂的偏执,每一个字都像砸进骨头里的钢钉,“只要我一天没把他扔出去,你就一天没资格抢我的人。” “宋十川!你他妈说话放尊重点!”沈澜死死咬着牙,从懂事起他就要求自己做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除了失去创作灵感的那段时间外,再没有情绪失控过。 而现在,他却需要一忍再忍才能勉强压下对宋十川的憎恶,以免自己直接扑上去掐死他。 现在主动权又回到宋十川手里了,可他不知道什么叫适可而止。 他嘲弄地嗤笑一声,伸长手臂把手机拿回来,当着沈澜的面给沈澜的父亲打了电话。 “好久不见了沈先生,”在沈澜不可置信的目光里,宋十川残忍地说,“我本来不想打扰您和您夫人的假期,可您的儿子抢了我买的宠物,我只好麻烦做家长的代为赔偿了。” “宋十川我操你妈!”沈澜砰一下砸裂了玻璃的桌面,翻倒的咖啡淅沥沥地洒在地上。 宋十川缓缓站起身来,手机话筒里传出了沈澜父亲的声音:“对不住了宋先生,请让我和我的孩子先聊一聊,然后我们一定会给您一个答复的。” 沈澜回家的时候气得把车都开到花坛里了。 他妈的宋十川是什么混账玩意啊!二十好几的人了一言不合玩他妈的告家长??? 沈澜的父母虽然不怕宋家,但是他们有什么立场帮儿子抢人?毕竟喻枞说到底也只是沈澜的学生而已。 沈澜也是被家人保护得太好,不懂什么人情世故,为了把喻枞留下来,他毫无保留地交代了喻枞被宋十川欺骗利用并且怀孕的事。 可这话一出,他的父母就更是不支持他了:“这孩子都有了,就算夫夫两口子了,人家闹别扭你一个外人掺和什么?” 沈澜的大哥倒是心明眼亮,张口就问:“你是不是也看上那个姓喻的beta了?” “是,我喜欢他,我特别喜欢他,只喜欢他一个。”沈澜没打算隐瞒,在他看来,喻枞和宋十川分手了,他有资格去追求喻枞,当然也想争取家里人的支持。 可他忘记了,自己的父亲也是一个天生就高人一等的alpha,几乎把傲慢和慕强刻进了骨子里,没等沈澜为喻枞说几句话,他就沉着脸表示了反对。 “那个beta不行,他要是有本事就不会去找人包养,更不会没名没分地怀孕,再缠着你去为他出头得罪人。这种废物我看不上,也不欢迎他进我们家的门。”
第25章 找上门 “不是这样的,他没有缠着我!” 沈澜的胸膛剧烈起伏着,但他可以对宋十川破口大骂,却绞尽脑汁也找不出一条能够说服父母放下成见的理由。 回应他的,只有他父母脸上不耐烦的冷笑。 他只能无力地辩解,重复着,心疼欲裂却无力回天:“他不是那种人,他真的是逼不得已,他不是那样的!” 如果不是父母病重,喻枞又怎么会把自己当货物一样卖出去? 喻枞虽然有原主的记忆,可他却不知道原主当日都是怎样的心情,他只能从记忆中无数个站在无遮无拦的高处往下俯视的画面里,猜到原主曾经想要结束生命。 而仔细调查过“喻枞”背景的沈澜,知道的反而比他要多。 他知道喻枞的生病后断了喻枞的学费,还要他辍学打工赚钱给自己买药,也知道了为什么自己第一次看见喻枞的绘画时,只能看到庸俗、浑浊,和卑躬屈膝。 因为喻枞别无选择——他怕自己不能讨好宋十川,怕宋十川丢下他再找更会哄人的小情人,更怕宋十川要他把已经交给医院的那笔救命钱再吐出来。 而喻枞从医院里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去找新的住所,是沈澜发现宋十川的人正在找他,还弄没了喻枞的工作,才把他劝到了自己家里暂住。 如果不是宋十川步步紧逼,喻枞又哪里会变成自己父母口中的废物? 沈澜身心俱疲,他动了动嘴唇,可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 刚踏出家门不久,宋十川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商量得怎么样了?” 他的嗓音依旧冷漠,但这并不能掩盖他情绪上的暴躁:“我最多还剩半小时的耐心,让喻枞把他自己收拾好,属于你的东西一样也别拿,我现在就去你家里把我的人干干净净地带回来。” “宋十川,你是不是装傻的时候把脑子也装坏了?”沈澜嗤笑一声,“你以为过来了喻枞就会跟你走吗?” “他会。”宋十川把这两个字说得又快又稳,仿佛那是什么和太阳东升西落一样绝不会改变的世界运行规则。 沈澜都被他说得愣住了,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姓宋的狗东西到底哪里来的自信啊? “妈的傻逼。”沈澜翻着白眼挂了电话,坐上车猛踩油门,付出了身背两位数罚单的代价才在二十分钟内赶到了喻枞身边。 “喻枞,”沈澜穿着鞋大踏步走入他的卧室,把困得迷迷糊糊的人从床上拉起来,“我们该走了,宋十川要找过来了。” “你们见面了吗?”喻枞瞬间清醒过来,“宋十川跟你说什么了?” 沈澜没好气地说:“他疯了,居然打电话告诉我爸妈,还用你的合同威胁我,特么的我才不吃他那一套,我现在就带你走。” 喻枞慢慢起身,可他没发现自己的手还紧紧攥着被子,因为心脏跳得太快太响了,浑身的血都朝着那里一股脑冲去,他几乎能听到血液奔流的可怕震动,供血不足的双腿都变得虚软起来。 “可你之前说,帮我改变身份还需要时间,如果……如果他一直盯着我们,你确定这些动作不会被他发现吗?而且他那种人,如果真的要咬死我,我跑得了今天,还能跑得过明天?” 沈澜的动作僵了一下,喻枞又抛出了最关键的问题:“所以……他到底为什么非要把我找回去?” “谁知道他抽什么风了!”沈澜已经从宋十川的神态里猜出了什么,但他绝不可能告诉喻枞。 他第一次举止越了界,双手捧起了喻枞的脸,用他脸上的一点软肉把他的嘴巴捧成了嘟嘟唇:“别想那个臭傻逼了,反正我肯定有办法不让他找到你的,我们现在就走吧!” “其实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他那个脾气,那个脾气……”喻枞苦笑着摇摇头,在沈澜紧张的注视下艰难说道,“还是因为合同没到期吧,原……我把自己卖给他两年,现在提前跑了,他当然会生气。” 被蒙在鼓里骗了那么久,喻枞了解的那个根本不是真正的宋十川,可奇怪的是,就在离开他的这短短三天里,他却把宋十川的性格看了个透彻。 也正是因为这份了解,喻枞根本可不敢像沈澜那么冲动,他的顾虑实在太多太多了。 说难听点,沈澜再怎么样也是沈家的少爷,总有人守在后边帮他兜底,可喻枞却没有冲动行事的资本。 他还记得原主签下的那份合同,上面有一条规定就是要随叫随到,不许擅自远离,而自己只是离开了三天,宋十川就那么生气,他要是敢逃跑再被抓住,别的不说,肚子里这个孩子肯定是留不住的。 他既然把自己当成他买来的玩具,又怎么可能会允许一个玩具生下他的孩子呢。 虽然有沈澜的帮助,但喻枞知道他一向醉心艺术,世俗的事情基本都是他家里人帮忙打理,现在他带着自己仓促离开,只怕会留下数不清的把柄。 喻枞只要想到未来的某一天,在他以为自己重获安宁时,一开门却看见宋十川的脸,他心里的恐惧和厌恶就止不住地往外冒,连手指都微微颤抖起来。 沈澜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眼底浓得化不开的抗拒和不安,简直心疼得要命,连忙打包票:“你别怕,我也不是好惹的!我肯定能带你走,绝对不会被他找到!” 虽然个性清高了点,但沈澜也不是个蠢人,在得知宋十川找人弄没了喻枞的工作后,他没把喻枞带到自己名下的房产,而是借了一位朋友的房子暂住。 他觉得宋十川就算猜到了什么,也不会那么快就找上门来,可他还没来得及给喻枞吃颗定心丸,屋外就传来一阵巨响。 紧跟着,宋十川森寒的嗓音仿佛能穿破所有阻碍般刺入二人的耳膜:“喻枞!” “给我滚出来!” 他说一下就砸一下门,那可怕的响声像是直接无视了空间距离,重重地砸在了喻枞的脊背上,让他瞬间痛得弯下腰来,捂着嘴干呕。 “宋十川我、操、你、妈……”沈澜瞬间觉得自己简直太天真了,他怎么能相信宋十川的鬼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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