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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方竹溪消毒洗手的动作似乎就与旁边的人不一样。丁延年看见的时候表情有些凝固，他毕竟跟医学打了还这么多年的交道，一眼就看出来他的手法非常老练。 赵国仁盯着方竹溪的手，在看见他用圆针缝合血管的那一瞬，太阳穴猛地一跳。 不仅被他娴熟的手法惊到了，而且那缝合时如何拉线，怎么剪线，拉多高，是否对称，几乎做到了完美。 他咬了咬唇，惊讶地瞪大了眼。 最后处理伤口的时候都没怎么出血，伤口缝合得既干净又漂亮。打分组的导师走到他这里的时候，差不多也缝合完了，一看时间，仅仅用了十分钟左右。 赵国仁当然是不想输的，输了丢面儿。所以轮到他打分的时候，只给了七分。 丁延年盯着兔子腹部的伤口，在成绩那一栏画了两笔。赵国仁偏头瞧了一眼，一下子顿住了。压低声音问：“老丁，你怎么给了他九分？” 丁延年意味深长地看了眼方竹溪，转身走向后排：“认真对待考试，懂得奋斗的学生就是好学生，态度比什么都重要。” 他在看见方竹溪缝合的那一刻，犹豫了。 他笃定方竹溪会输的，其实输赢对于他来说不重要，他的目的是参与研究院的实验项目。 但对赵国仁来说，打脸来得太快。打分组的老师最低的给了八点二，比起他的七分，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藏有私心。 好在最后的排名出来了，方竹溪的实操考试成绩不仅挤进了班级前五，还是年级前十。 眼下只剩下理论知识的成绩，如果成绩优异，说不定还能拿到年级排名的奖学金。 好想快点把这个消息告诉江萚。 方竹溪飞奔回宿舍，带回来的衣裳又被他收拾走了。 装得背包里鼓鼓囊囊的。 刚下楼，方竹溪看见丁延年跟赵国仁朝他走了过来。一想，肯定也不是来找自己的，他现在赶时间回家，一门心思都在江萚身上。 哪里知道刚走过去就被丁延年叫住了。 “方同学。” 方竹溪礼貌地点点头：“丁教授，赵教授。” 赵国仁的脸色不怎么好，侧过身，没正眼看他。 丁延年抬手拍了拍方竹溪的肩膀：“这次实操考试做得不错，有些细节处理甚至比我们实验室的人做得更好。如果勤加练习，日后大有出息。”他顿了一下，嘴角弯了弯。“小江慧眼识珠，发掘了你这么个人才。其实我来呢，是有件事想跟你说。虽然知道你可能不太愿意，关于徐繁的那件事，老师们也没有站在你身后保护你，你肯定心里不舒服。你也知道，Alpha无论在任何方面都是比Omega要优秀很多。难免有时候……嗐，有时候会被质疑。听你们宿舍的人说，你一直在努力练习缝合，期间也没耽误学习，还去图书馆。你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所以，我想问你，有没有兴趣跟我，来我的实验室。当然，没有任何前提条件，只是单纯为了学术研究。你放心，也不会拿你当实验品，我是真心想培养你。” 听完，方竹溪整个人都有些呆住了。 这还是第一次听见从丁延年的口中说出这样的话。 他知道他热爱医学，热爱研究，大半辈子都在做实验，攻克学术难题。他对Omega有偏见，其实仔细想想也正常。毕竟这个群体，大多数还是Alpha占了主导位置。 这么想来，乔羽在他心目中突然变得神圣起来。 丁延年见方竹溪没反应，扭头瞟了眼赵国仁。 “好了，你也说两句吧，也别光是我说，你就不要这么固执啦。” 赵国仁这才转过身，老脸通红。 “方同学，我为之前对你说的那些话感到抱歉。我教书半辈子了，实在是头一回见你这样的学生。当然了，我对你有偏见，但学习之路漫长，学无止境，这次的赌约……我心服口服。你的实操确实出乎我的意料，如果能加以保持，以后去到外科也是很不错的。”说着，他有僵硬地咳嗽一声。“总之，也不要骄傲自满。” 方竹溪嘴唇微微动了一下。 丁延年使了个眼色。 赵国仁继续说：“丁教授和我现在以学校的名义参加一场大学科研比赛，希望你考虑一下，加入我们吧。” …… 方竹溪略略抬眼，他后背有些发烫。被认可，被邀请，被承认，他心里好高兴。 “丁教授，赵教授。”方竹溪站直，朝他俩鞠躬。“谢谢教授，我已经在备考研究院了，比赛……我就不去了。” 两人一听他要考研究院，蓦然一怔。 相互看了一眼。 “……” “好吧。” 丁延年和赵国仁看着方竹溪离开的背影，两人摸着下巴思索一阵，嘀咕。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了……” “是啊，还能从他嘴里说出考研究院这种话。” “哈哈，也好。” “我俩以前是不是太招他讨厌了？” “丁教授也不用这样说。” “嗯，江萚亲自带的学生，考研究院也正常。” “我看他挺有天赋的，也不知道之前为什么总是不学无术的……早点开窍多好啊。” 丁延年顿了顿：“听说他家境不好，一直在外面勤工俭学。可惜了，浪费了太多学习的时间……” 回到家属院，方竹溪轻轻拧开门。 江萚听见声音从卧室出来。 两个人有好多天没见了，隔着客厅望了会。 方竹溪放下背包，看向他：“我……”真要说的时候倒有些矫情了。“实操考试通过了。” 江萚立在门口，高大的身躯挡住了身后的灯光。他喉咙微动，沉沉嗯了声。 “我知道。” 方竹溪心底按捺不住的兴奋，想要冲过去，但是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江萚微微偏头，眉眼带笑，等了会，对着方竹溪说：“还不过来？” 方竹溪捏紧手心，绽放笑容，快步迎了上前。江萚张开手臂，抱住他：“我就知道你可以做到！”
第26章 26 拥抱过后， 方竹溪总觉得有些难为情。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会，又去阳台站着吹风。 江萚从厨房走出来，抬眼瞄了一下， 放下手中的紫甘蓝。方竹溪蹲在靠在栏杆上，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看了会， 江萚从书房取出一沓文件。他推开阳台的门，把文件递给他。 “这是英桥大学的留学申请，上回你说要考研究院，我帮你办了签证。”江萚顿了顿，目光停在方竹溪的脸上。他突然走上前一把将他拢在怀里， 沉沉吐息一口。“你考虑一下要不要去留学。英桥的临床医学比国内的要好，如果你想参加研究院的春考，这是好的选择。可以的话，也……考虑考虑我。” 方竹溪神色一凛，他没想到江萚会跟他说这些。他垂着的手有些无措，不知道往哪里放。 默了默， 方竹溪问：“要去多久？” 江萚：“三年。” 三年。 他如果出国留学，起码要在外面学习三年才能回来。而且研究院正好三年一考，这么一想， 江萚居然在大一的时候就已经准备考研究院了。 方竹溪闻着江萚身上的香气， 不禁抬手揪住了他的衣摆，脑子被信息素搅得有些乱糟糟的。 “你什么时候帮我办的签证？” “两周前。” 两周前他就打算送自己去留学？ 可是留学的费用应该很高，他没有那么多钱去，这事儿还是得从长计议。 江萚抱着他的胳膊收紧了点， 把头埋在他的腺体上， 温湿的气息扑在上面，他忍不住想咬一口。即使用了抑制剂， 还是有点难以控制。 江萚抿了抿唇，嗓音低哑：“留学的费用你不用担心，稀有级别的Alpha或者Omega在英桥属于特殊保护群体，留学费用减免，但有个要求，就是必须在他们的医院实习一年。” 方竹溪知道，若是以现在的自己，考上研究院的概率几乎为零。他必须通过系统的学习，刻苦钻研才能有机会。 眼下，江萚给出的方案是最好的。可是真要去的话，那不就意味着他整整三年都见不到江萚吗？ 方竹溪犹豫了。 江萚似乎知道他的顾虑，抬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说：“考上研究院不是你的目标吗？” 方竹溪盯着他：“是。” 他想堂堂正正的站在江萚身边。 他想成为像乔羽那样的人，他现在有了梦想，他不想浑浑噩噩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方竹溪沉默良久，说：“我考虑考虑。” 晚饭的时候，方竹溪有些走神，没什么情绪，心里藏着事。江萚看在眼里，但这件事只能他自己做决定。 他吃了两口，放下碗，说：“国外都是金发碧眼的Alpha，他们很喜欢娇小可爱的Omega。” 方竹溪蓦地抬头：“？” 江萚眨了眨眼：“我跟他们不一样。” 方竹溪嘴里咬着年糕，只觉得上牙粘着下牙，想说话又没办法说，只好哼哼两声：“唔你唔、说什么唔#￥那你喜欢什么样儿@……” 江萚见他腮帮子鼓鼓的，跟松鼠似的，压了压嘴角：“我喜欢你。” 方竹溪拿着一杯水，咽下年糕的时候差点儿没把自己噎死，脸一下子就红了。 …… 晚饭过后，方竹溪坐在客厅。 江萚在书房忙研究院的工作，他看了会电视，觉得无聊，又玩了会儿跑酷游戏。 玩着玩着，眼神不自觉地往书房里瞟。 江萚坐在桌前，键盘声一直响个没完。洗完连头发都没吹，就这样忙着做案例去了。 方竹溪盯了会，屏幕中的游戏角色已经死亡了五分钟。 他望着江萚有些出神，直到手机慢慢开始发烫，他才缓缓收回视线，又开了一局。 很少见他戴眼镜，电脑屏幕的白色荧光反射在镜片上，压在高挺的鼻梁上的镜架留下一道暗影。 他轻轻拧眉，专注地写着什么。 这让方竹溪想起了他去高三教学楼，偷看江萚自习的时候被班主任逮住，在他们教室外的走廊罚站了两节课，最后还是教务处主任亲自过来把他带走的。 他做题喜欢先写化学，然后是物理，最后写英语。虽然不偏科，但是语文比其他科要弱一些。 他们说理科生没有文科生浪漫，可方竹溪觉得，看江萚解题就很浪漫，如果两个人能一起解题那就更浪漫了。 跳过障碍，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看着积分排名，有些索然无味。他现在已经是本区排行榜第一名，并且甩第二名七万积分。 方竹溪仰躺在沙发上，最后还是没忍住悄悄坐起来偷瞄江萚。 心里像是做了某种决定，又躺了回去。三年，就三年，他努力学习三年，奋斗三年。考上研究院，到那时，他再重新告白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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