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他俩没听,开上车就奔着城外去。顾斯年被盛岁意带的情绪有点激动,侧过头去瞧开着车人的眉眼。 盛岁意看起来很开心,高挺的鼻梁下是扬起的嘴角。从顾斯年的角度看过去,只觉得他骨相极好。 “岁岁,谢谢你给我过生日。”顾斯年笑了笑。 盛岁意兄弟似的大声说:“哈哈,应该的!” 车开到了一出空旷的地方,周围是破旧的厂房,毫无人烟。还没等顾斯年发问,盛岁意先开口:“我有一次开错方向了,发现了这儿。” “哎......”顾斯年叹口气,“下次还是小心点。” “好呢!”盛岁意应道。 接着,盛岁意从后备箱搬出一个大纸箱,顾斯年大步跨过去帮他,发现这竟然是一箱子各式炮仗。 “按说应该过年的时候放,但我不知道那时候我们有没有空。”盛岁意笑笑,“今天这个时机也不错,就今天吧。” 点火,升空,砰砰啪啪一通响。离得近,声音很大,盛岁意又捂着耳朵大叫着向后跑。 顾斯年被他带动,跟着又笑又闹。 “盛岁意!”顾斯年点燃一个呲花,冲着盛岁意跑过去。 “哎哎哎,离我远点,顾斯年,你干嘛!”盛岁意叫唤着,迈开腿瞎跑。 火花在顾斯年手上绽放,光亮追逐着盛岁意。 他们好像回到了幼年时,那样无忧无虑。 只是曾经相伴的岁月里,他们并没有这样不管不顾地放过烟花。 一个接一个窜天猴冲上夜空,间隔着带来短暂的光亮。顾斯年把盛岁意困在车门前,吻得喘不上气。 盛岁意不说,顾斯年却懂。 8岁那年,顾虎答应顾斯年,元宵节的时候让他去找盛岁意。 他俩说好的,可以一起放炮。 能跟顾斯年一起玩,盛岁意当然高兴。他还动用了自己的压岁钱,去买了他喜欢的炮。 顾斯年喜不喜欢他不管,他觉得自己喜欢,那顾斯年肯定也喜欢。 然而两个小娃娃的期待最终落空,那一年的元宵节,顾斯年被他妈妈带出国去游学。 对8岁的孩子来说,游学哪有放炮有意思。顾斯年蔫蔫的,还被他妈骂了。 如今自由的他们,下意识地想补偿童年。 盛岁意把那一次灿烂的烟花补给了顾斯年,顾斯年在这夺目的光彩里下定决心,他不会再缺席盛岁意的生活。 “对不起,那一年让你白等了。”顾斯年亲了亲盛岁意的眼睛。 盛岁意受不住,快速地眨着眼睛,胳膊挂在顾斯年脖子上笑着说:“没有啊,爷爷说你不来了,我就去找三顺把炮全放了。” “三顺?”顾斯年捏住盛岁意的腰,咬着牙问,“你怎么背着我跟别人玩!” “嘿!是你不来的!”盛岁意气势渐弱,撒着娇,“你轻点儿,别咬我嘛......”
第10章 客串 回到酒店,时间太晚了,匆匆吃了口饭,他俩爬上床裹上被子。云逸的冬天又湿又冷,空调不太给力,还是抱团取暖最舒服。 虽然今天是顾斯年的生日,但他俩还真是盖着棉被纯聊天。一开始是一人盖一床,盛岁意吵着冷。 顾斯年掀了被子钻进盛岁意的被窝,又把自己这床搭上去。 “你的手脚怎么这么凉啊?”顾斯年握住盛岁意的手,腿脚缠过去。 “不知道啊,一到冬天就这样。”盛岁意应道。 顾斯年皱了眉头:“早几年冬天拍戏往冰水里跳,伤着身体了吧?” “你怎么知道?”盛岁意笑了起来。 顾斯年轻叹,亲了亲他的额角,格外珍惜地说:“你什么事我不知道。” 一片黑暗里,盛岁意没应声,只侧过身把手搭在顾斯年腰间,脑袋也往前拱了拱。 他心想,我喜欢你这件事,你应该不知道。 过了会儿,盛岁意小声问:“你今天许了什么愿望啊?” 顾斯年听到问题先笑了声,手指背擦着盛岁意的脸蛋,语气轻松:“你问了,我可就说了啊。” 这话勾起了盛岁意的好奇心,他拍了下顾斯年的后背:“快说啊,挺急的。” “我想和你一起看很多很多烟花。”顾斯年回答道。 盛岁意一怔:“就这个?” 顾斯年点点头,脸颊擦在枕头上窸窣作响。黑暗里他们看不见彼此的表情,也给了盛岁意脸红的机会。 “行吧......”盛岁意尾音拖得长,“我努力帮你实现愿望。” “谢谢你。”顾斯年倾身过去,搂紧了盛岁意,“睡吧,很晚了。” 一夜无梦,好眠到天明。 * 第二天,顾斯年跟着盛岁意一起去换服装和化妆。导演来给他俩讲戏,顾斯年拿着剧本,不多时就把台词背下来了。 这是盛岁意第一回和顾斯年一起工作,他看向顾斯年的眼神里充满了好奇。 他比顾斯年小两岁,从前不论做什么事情,总有顾斯年给他做榜样。只在入圈之后,所有的路都是他自己走的。 所以他也不知道顾斯年现在的工作状态是什么样的,能这样近距离看着,他觉得还挺有趣。 不止有趣,单是看着顾斯年这张脸,他就觉得世界充满了阳光。 顾斯年看着剧本,感觉到那道定在他身上的目光。他似是不经意地抬起头,正对上盛岁意的眼睛。 “看够了吗?”顾斯年声音里带着笑,伸手去捏了捏盛岁意的下巴。 被戳中了的盛岁意歪了下脑袋,应道:“咱俩对一遍吧。” 这场戏不难,逻辑清晰,只是得把情绪拉满。陪读芦岭的死,是景和帝一生的转折。他身边再无亲近之人,凡事只当依靠自己。 念完所有词,顾斯年拉了拉盛岁意的手。盛岁意凑过去:“顾老师,再指导指导呗?” 顾斯年笑了笑:“你只管演好你自己的,我的部分我负责。” “啊,好。”盛岁意似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微微一怔。 进入拍摄场地,他俩走了几遍,盛岁意怕顾斯年不了解这剧的前情,指着各处布景给他解释。 尤然走了过来:“哎哟,这小意还把我的活干了。” “给你省点儿力气。”盛岁意笑起来,“你这每天累得就差吸氧了。” “你俩再喝口水吧,等这片云散了,咱们就开始拍。”尤然点了点头。 这部戏之所以拍得慢,就是因为在细节上做得足。芦岭挡箭而亡时,需要有一缕光从大殿缝隙落下,此时,他们就是在等阳光。 “光没了,他走进了黑暗里,自此开始挣扎,只为再看到那束光。”盛岁意站在顾斯年身旁,喃喃自语。 顾斯年转头去看他,发现他的眼神已经变了,样子看起来也有点脆弱。 没多想,顾斯年转过身抱住盛岁意。他俩都穿着厚重的戏服,挨不了太近,他没说什么,只朝盛岁意点了点头。 正式开拍后,顾斯年觉得这场戏进展得无比顺利。过去拍戏,他经常要想办法带动对手戏的演员。 可今天,他所有的表达,不管是情绪还是动作的设计,盛岁意都接得住。 有那么一晃神,顾斯年分神想了下,这盛岁意得把这个剧本吃透到什么地步了? “停一下!”尤然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顾老师你走神了。” “对不起,对不起。”顾斯年忙欠身。 盛岁意吸了口气,低下头缓了缓情绪。 顾斯年欲言又止地看着他,盛岁意以为他想道歉,连忙说:“没事儿,再来一条。” * 刺客冲上前,剑锋只指景和帝。景和帝认出他来,是跟在他身边挺久的小太监。 年轻的皇帝并未立刻拔出利刃也未喊人上前保护,念在过去的情分上,试图劝说他。可刺客死意已决,自己没想活,一定要带走景和帝。 决一死战之际,芦岭不顾景和帝的呼喊,冲了上来,以身挡剑。侍卫压住刺客,但景和帝失去了最亲近的芦岭。 景和帝扔掉手里的剑,抱住血流不止的芦岭:“阿岭,阿岭!快,快叫太医!” 芦岭在景和帝怀里露出一个虚弱的笑,他抬起带血的手,抚住景和帝的脸:“楚齐弟弟,好好活......” 这个名字,芦岭太多年没喊过了,不合礼数,不敢越轨。只是如今他要离开他的楚齐弟弟了,只想遂了心愿再喊一声。 “哥哥,阿岭哥哥,你不要睡,不要睡!不要离开我,不要!”景和帝不管不顾地大喊。 可是芦岭还是闭上了眼睛,他握着景和帝的手腕,把最后一丝温度传给了他。 也许这就是景和帝最后的温和,在此之后,他将杀伐果断,为亲人复仇,直到站稳脚跟。 导演没有喊停,盛岁意抱着顾斯年,所有情绪在看到他闭上眼睛之后爆发出来。 他后仰起头,对天嘶吼:“不!!!” 眼泪汹涌着奔腾出盛岁意的眼角,噼里啪啦全都打在了顾斯年的脸和手上。 还紧闭双目扮演死人的顾斯年心中一惊,知道盛岁意这是刹不住闸了。 盛岁意哭得撕心裂肺的,再没说台词只是哭,双手抓住顾斯年的身体,用力到带着怀里人一起颤抖。 开拍时还晴朗的天此时竟也阴沉下来,顾斯年想喊停,但现场所有人都安静了,似是在等待盛岁意演完最后的留恋。 只有顾斯年在想,他的盛岁意,也许不是演的。 尤然喊了停,盛岁意还没撒手,顾斯年睁开眼睛时,明显看到盛岁意晃了下身体。 “岁岁,让我动动,麻了。”顾斯年轻声说。 “哦,好。”盛岁意扶着他坐了起来。 顾斯年动了动腿,拉过盛岁意的手,放在自己脸颊:“你摸摸,我是热的,没事儿,刚才是拍戏呢。” 被说中了心事,盛岁意没扭捏,往前靠过去,抱住了顾斯年。他还在抽泣,眼睛肿着,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尤然离开监视器走了过来,拿了一包抽纸递给他俩。顾斯年抬头朝尤然笑笑,说道:“缓会儿吧,他有点难受。” 刚才的戏,尤然也很动容,躲在监视器后面擦干了眼泪才走过来。 他完全没想到,顾斯年的出现,能激发出盛岁意这么强烈的情绪。原本他觉得这场戏,拍个八十分就可以,但显然实际情况远远超出预期。 这为景和帝之后的行动铺垫了更扎实的动机。 这不是有点难受,是相当痛彻心扉。尤然看出来,应道:“我们先去拍其他组,小意有什么事你随时叫我。” 等人群散去,顾斯年扶着盛岁意起来。他现在手和身上都是黏糊糊的红色素和蜂蜜混合物,实在是有些难受。 “陪我回去洗洗,好不好?”顾斯年轻声问道。 盛岁意像是要表现他不嫌弃一样,主动拉起了顾斯年的手,边抽抽边说:“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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