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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的家属，带你康复……” “我没什么事。” 许木这句话说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他现在人就坐在轮椅上。 他又看见区海似乎想要笑的表情。 区海知道自己现在心情为什么那么好，听到许木出车祸的消息，从公司跑来医院的那一刻起，他预想了无数糟糕的情况，似乎是因为自己想象中的太可怕，现在看到许木意识清醒，肢体损伤也不是特别严重时，感到格外的庆幸和开心。 看到他这样笑，许木莫名的也有些脸红，然后就听到他说，“你不想我问你车祸的事，我就不问。我去申请长期住院，不用两个星期后就出院……” “我不需要，你别再来了。区海，我觉得我说的够清楚了。” 许木突然沉下语气。 气氛一下子又冷了起来，看他凝重的表情，区海知道他说的不只是康复的事。 区海缓了缓心情，坦荡地回答他:“我知道，你说的很清楚，你一直都喜欢我，但是不会再和我在一起了。我知道。我就是来照顾你，你出院了，我就走。我说到做到。我不会缠着你。” 许木抬头看他那一脸真诚的模样，他一点也不像撒谎，也不是可怜巴巴的故意，就好像真的是这么想的，也是真打算这么做的，许木移开目光，不去看他这个样子。 就算自己不让他来，他肯定也还是会来，到时候在各个康复室里拉扯只会更尴尬，更浪费时间: “随你的便吧。” 护工阿叔去给其他人做护工后，许木就真的只剩下区海，每次他都是尽量一句话不说，生怕自己某个举动又给区海若有若无的希望，他不想这样。 康复的时候，听到治疗师和区海说什么葡萄真的很好吃，区海说什么不用，让治疗师继续给他指导。许木用脚趾想也知道区海做了什么。 因为以前他也是这样，为了学到更多关于康复的东西，他总会给治疗师买一些奶茶或者水果，好报答耽误人家下班时间回答和教学他一些康复知识的恩情。 区海就是学什么东西都快，他给许木摆放肢体的姿势，在病房里的锻炼，每每都被治疗师称赞。 这样的盛情，许木根本招架不住，有时候因为不想在病房里和区海对着，他都会在运动治疗室故意踩更久的车，区海则一直关注着他，还跑去问治疗师他这样踩，会不会运动过量。 也许是真的有区海的一份力吧，许木康复的效果非常好，他很快肌力恢复到可以抗重力的程度，摆脱了轮椅，可以用助行器行动。 区海已经陪着他康复一个月左右了，许木真的觉得快到自己的极限了，再相处下去，他觉得自己真的越来越习惯有这么个人待在自己身边了。 这天康复结束，他第一次换上拐杖行动，手部运动也能达到四级肌力，他觉得现在自己完全可以一个人继续康复。 一整天因为准备要和区海说让他走的话，他都在心不在焉，他不知道是因为不舍还是觉得自己残忍，说出来的时候很紧张，但强迫自己伪装出冷淡的语气。 为了让区海能接受，许木先提了小婉的事，“区海，小婉的事我很谢谢你。” 区海一直跟在许木旁边，跟着他慢慢地走回病房，此刻闻言挑了下眉，他不知道许木为什么突然提这件事，但还是欣喜地笑了笑，“不用，我说过了，这是我该做的。” 许木真没觉得这是什么区海该做的事，但此刻他想解决的也不是这件事，于是干脆自顾自地话说出来，“区海，我现在也能自己来康复室了，你不用再来了。” 他很想说一句这段时间谢谢你，可是又害怕说了，区海会因为他的感谢更不愿意离开。 区海显然愣了一下，他以为这个月下来，许木已经完全接受自己陪着他康复这件事，没想到其实他还一直纠结着要让自己走，他在心里苦笑一声，也对，这才符合许木的性格。 “之前说的是你出院我就走，你放心，我不会食言的。李医生不是也说我对你的帮助很大吗？我再待一段时间……” “真的不用！区海。”许木突然情绪激动地打断他的话。 闻言，区海整个人稍微泄了下气，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口作气地柔声回复他: “我想照顾你。我什么都不求，我不求你回应我，也不求你会和我在一起。我只是想这样做。我不会再对你有任何要求。” 区海向来是个口无遮拦，情绪上头的时候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人，自从知道自己喜欢许木后，和许木说的每一句话，几乎都要用心斟酌，左右平衡，保证不会惹许木不开心，才敢说出口。 可是当这样发自肺腑的话说出来，竟然不用去斟酌，就好像因为太真诚，所以从来不用去思考听的人会不会不喜欢。 他只是平铺直叙地说出自己最真心的想法。 许木瞳孔颤动，看他，又狠狠地别过头，语调不成样子地说: “你真的疯了。” 区海很快地回他: “我很好。只要你还在这个世上我都不会疯，因为我要照顾你。” 许木喉咙发哽，听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说不清自己是难过，是感动，还是悲哀。 他很想哭。 …… 区海这个混蛋。
第六十章 做的永远比说的有用，比做了更有用的，是做了之后又说。 区海很守信用，许木出院后，他又像之前一样淡出了许木的生活。许木有时候也会想，区海真的打算这辈子不找其他人，就如他所说的那样，一直守着自己吗？ 他想着想着，忍不住会笑的时候又觉得苦涩。 小婉现在不会有什么事了，自己也出院了，就等于区海真的很难再对自己付出，再和自己有交集了。 …… 小婉的费用被解决后，即使出了院，许木的手脚终归没有之前利索，一个人在这个破旧的房子里上下楼，确实不太方便，许木第一次有了可以改善改善一下自己的居住环境的意识。 这里是城镇的农村，退租了这个破旧房子，许木很快租下了一个小产权房，据说是老板实在卖不出去，只能出租。 这里有电梯，许木住五楼，上下很方便。 看着房子里的瓷砖，许木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是第一次住进这样有瓷砖的“高级”房子里。 小时候和爸爸妈妈住在旧的房子里，爸爸妈妈攒了好多年的钱，准备建自建房的时候，爸爸就生病了，后来，后来他就一直住在那个破旧的房子。 他唯一见过可以用金碧辉煌形容的房子，大概就是那时候高中去的区海家。 很多事情都决定他们天差地别吧。 许木很快又告诉自己，人人生来都是平等的，他不该这么想。 和公司请了挺久的假，许木打算等自己的手功能再恢复得好一些再复职，所以现在在家反而有些清闲。 住进来的第二天，他准备下楼买菜时，电梯门打开，两个穿着制服的工人，一面把里面的投影仪，空气除湿器各种电器搬出来，一面和他说着不好意思。 他们打开了许木对面房子的门，把东西一件一件的放进去。 许木突然有了些预感。 以至于在周六的时候出门买菜，在电梯遇到提着菜回来的区海和他打招呼时，他一点也不意外。 许木:“……” 但是区海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说，电梯门要关上的前一刻，许木自己鬼使神差地按了键，不让门关上，区海压抑住涌上来的巨大惊喜，故作疑惑地稍微睁大眼睛，用表情示意:“嗯？” 许木按完就后悔，直白地问了句:“你搬来几天了。” “三天。”区海回答他。 听到回答，许木点了点头就走了。 很好，他来了三天，自己都没有发现，他没有在搬来的第一天就来“骚扰”自己，看来是真的打算放过他……放过他就不会搬来他对面了！ 许木脑袋一片浆糊地走去市场，奈区海没何，他知道自己不该那么自恋地用“骚扰”这两个字，刚刚遇见了，人家也只是和他打声招呼，就没再说别的了。可是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又怎么会搬来住自己对面！ 区海无权干涉自己的生活，同样的，在对方没有给他造成困扰的情况下，他也没资格说人家不能住他对面。 许木不知道该怎么做，那就什么都不做吧。 以不变应万变。 也许这就是一种纵容，但许木不承认。 他确实看到了区海的变化，可是他更愿意相信，一个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尤其是青春期之后，除非真的发生了什么颠覆性的大事，自己……算是区海的大事吗？ 他不知道。 …… 听说万姐和令直温在一起后，区海他爸很快就不管公司，飞去其他国家散心了。 对于自己高三的级长和继母在一起，也许是因为这段时间太满心满眼都是许木，又或者是他本来就不怎么关心这些别人的情感问题，区海没什么大的反应。 但也确实有点惊奇。 他知道他们两个自从在八年前相识，一直都有联系。 即使万姐后来在自己成年后，很快就和区山离了婚，但这她和令直温似乎都没有表现出对对方有男女之间叫做爱情的感情，与其说是一种陪伴，不如说是两个人都不点破的互相照镜子，互相寄托。他们清楚的知道他们不是爱对方，而是和对方一样，共同爱着一个无比美好却又已经消失的人。 区海其实从来都不觉得万姐像是自己的继母，他更愿意觉得万姐是和自己一样偏执的陌生人。 至于他亲爸，他对他一直也没有什么父亲的感觉，现在想来，唯一给过他好像大人般的爱护和庇佑，似乎只有妈妈。 区海听说过区山纠缠过令直温和万姐的事，他一直都没怎么放在心上过，只觉得与自己无关，很无聊。 到后来，区山的命运就仿佛印证了令直温对他说过的话，他想要安稳地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永远无法成功。似乎是因为他的心里一直都对令直温念念不忘。 尽管他花钱就能有一大堆人愿意来服侍他，看似所有人都想要待在他身边——其实没有一个人爱他。 感情总是很公平的，因果报应会运行得很顺利。 …… 完全接手公司后，区海确实更忙，但他感到一种庆幸，因为搬去许木对面后，如果待在那个房子里，他会经常止不住地东想西想的，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他想要直接去敲对面的门，找许木，又怕太唐突；想要故意制造点意外，假装顺理成章地和许木搭话，又觉得自己太不诚恳。 纠结来纠结去很久，还是选择顺其自然，他们该有交集还是会有的，不要让许木反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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