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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从一开始到刚才区山都以一种不在乎的姿态自居和令直温交谈，那么现在他的脸色已经完全变了。 令直温推了推自己右边的眼镜边框，冷笑着反问：“你喜欢我是吗？” 区山没有回答，因为他知道令直温接下来说的话绝对不是什么好话。 果然，令直温接着说：“我对同性恋没有歧视，只对恶心我的人进行歧视。” “你既滥情又愚蠢，我这种人，” 令直温在说到“我这种人”的时候特意加了重音。 “永远也不会对你这种人，”说到“你这种人”，最后轻飘飘地补完他要说的话，“感兴趣。” 区山攥紧拳头，把一开始的追逐情人的想法全抛之脑后，想法即使是要找的新情人人选，他的耐心和脸面也都已经被耗尽了，他恶狠狠地说： “你对我说这种话，就不怕我让学校的人给你添堵？” 令直温毫不在乎地回：“你这种恶心的人大概也只会这种路数吧？” 今天第一次对恨的人泄了愤恨，此刻心情兴奋舒畅地无以复加，他拍了拍身上衬衣根本不存在的灰尘，嗤笑一声： “尽管来，我一个快四十的男人了，不差这一份工作。你别太可笑。” 成年人的较量就是要看谁能把话说得更戳对方的痛处。 “你这种人大概一辈子也没有资格得到一份真正的感情吧，这才叫活该。” 补完最后一句最直抒胸臆的话，令直温对这场骂架毫无遗憾地直接转身走了。 区山站在原地。 良久，他终于闷哼一声，泄恨般一脚把旁边刚长出来不久的幼芽树枝踩断。 …… 令直温来到操场上方的瞭望广场，走到万曼的身边。 多数家长都会下到操场陪在自己的孩子旁边，所以瞭望广场这里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万曼把手放在低矮的栏杆上面，她知道令直温走近过来了，但没有回头看对方。 令直温站定在万曼旁边，低头瞥了一眼她手上的烟，又顺着万曼的目光看向远方区海的身影，淡淡道：“没有抽烟的习惯就别抽了。” 万曼夹烟的手顿了顿，她就是预料到令直温和区山交流后一定会来找自己，所以提前预备着，闻言她抬起眼皮看向对方，说道：“抱歉，习惯在情敌面前故作态势了。” 说罢把烟掐灭扔进旁边的垃圾桶。 令直温听到她的回答有些失笑，心里有些自嘲地暗暗道：我们算什么情敌，顶多都算是失败者罢了。 万曼面无表情地看他笑，嘴角也微微上扬了几个度。 这是他们第一次和陌生人搭话就能有这么愉悦的心情，这很少见，也很不容易。 夏天的风总是格外地令人感到舒服，一阵又一阵地轻抚到两个人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能心情这么好，但又好像是知道的。
第十三章 …… 体育项目永远不缺人报名，高中生总是体力丰沛，想要从一成不变的学习，学习，学习中逃脱，一时的逃脱也是逃脱，何况还是自己擅长的运动。 巧合的是，许木、区海和方毅成都报名了同一项运动——百米跑。 高一的时候，百米冲刺许木在村里中学还是拿了奖的程度，刚考完一场大考，所以他也想尝试尝试。 倒是区海和方毅成参加百米冲刺引起了同学们的好奇。 因为就算高中生再精力充沛，也有那种什么体育项目都不想参加，不想浪费体力，认为这是无聊事情的人——区海和方毅成都是这种人的其中。 但他们在看到报名表上许木的名字后，都无一例外地也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时间来到十点左右的时候，区海和方毅成先进行检录比赛了。 很多人都在往他们俩这边看，他们在各自的组都显得格外引人注目，因为长得高，因为长得好看。 高中生如果你的身高超过一米八，大概率会吸引眼球。何况还是好看的男高中生。在青春期的无限幻想中，这类人都会成为大多数人的寄托。 区海的五官不仅端正而且相当立体，是颜值攻击性强的面貌，属于在同性异性中都具有优越感的脸。 而方毅成则是典型的优秀帅哥学长脸，相较之下，也许是更受女性喜欢的面庞。 但方毅成是gay。 …… 区海早就习惯了所有人对他的注目，他臭着张脸按部就班地准备着起跑，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脑子又抽了报了个名，大概是看到那个叫什么方毅成的跟在许木之后报名太不爽了吧。 方毅成在另一组看了眼区海，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在心里暗暗骂了句傻逼，就也准备起来。 两人心里都无所谓成绩，但出成绩的时候却又都显示跑了各自小组第一。 两人的爆发力本来就强，现在看到对方又都憋着一口气，所以无心插柳柳成荫地拿了个第一。 跑完之后两个人都不走，留在人群中准备观看下一组许木的比赛。 他们两个各自平复着呼吸，都站定于人群里不露痕迹地盯着正在移动去检录的许木。 许木检录之后，看起来相当紧张，他的胸腔努力起伏好几次，甩了甩因为紧张已经变得冷冰冰的手，给自己深呼吸缓解。 不止因为比赛的压力，还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在一中的同学面前当“出头鸟”，他真的想表现得好一点。 不说拿第一，至少不要垫底那么难看就行了。 可是事情总是事与愿违，甚至不止如此，而是——更糟糕。 许木的帆布鞋穿了很久，久到他已经不记得是初几买的了，即使外表被他每周洗一次洗得发白，看起来不算太坏，可是鞋的内里已经坏光了，尤其是鞋垫。 所以当他做好准备，听到哨声，一个箭步冲出去的时候，他的鞋子直接罢工，一个弧线被甩出去！ 而他也随着鞋垫飞出去的同时，在围观同学的一声惊呼中，重重地摔倒了地上。 惊呼过后，很快有老师和同学反应过来，赶紧上前去查看许木的情况，但也有不少人看着那个被甩出来的鞋垫笑出了声。 区海和方毅成也很快惊讶了一下，他们俩也完全没有预料到许木会摔倒，回过神来后，方毅成随着涌向许木的人群大步快速地跟了上去。 区海也快速反应过来了，他想伸出腿走前去的那一刻停顿了下来——他觉得有点丢脸。 试问在一中里还有哪几个人会穿这种质量差到死的盗版运动鞋，而且都穿这种鞋了，谁还会主动来参加体育活动，嫌弃自己的盗版鞋还不够显眼么？何况现在是连鞋底都直接在全部人面前甩飞了。 真的是丢脸丢到了一种极致。 区海皱着眉头，不满地啧了一下嘴。 很快很多人把许木围了起来，但是一时间不知道他伤在哪里了，大家不敢直接碰他。 女班长着急许木的伤，下意识直接去扶起许木的手，方毅成也赶上来，两人一起把许木扶起来了。 然后就看到许木痛苦的表情更加重了。 女班长赶紧放开许木的手上伤口的部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小心的……” 方毅成避开刚刚班长抓的部位，扶住了许木。 许木顶着个红通通的大西瓜脑袋，声音小到听不见地说：“……没关系……谢谢你们……” 他真的觉得太丢脸了，他现在真的丢脸的丢的他有点想哭了，想哭到他回答不出话来。 好多人围着他，他的鞋子飞了，天哪，他的鞋子怎么会飞的？怎么会这么巧就在这时候坏了？同学都要笑话死他了吧，天哪，天哪…… 许木心里欲哭无泪，好在这时候老师及时过来扶住许木，安抚他，同时维持秩序让其他同学去检录，不要围在这里。 人少了，只剩下老师和方毅成在参扶着许木往校医室走，老师一路不断地安慰许木，许木一直红着个脸小鸡啄米似的点头。 而方毅成却丝毫没有去在意到老师在对许木说些什么，而是低头看着许木的脸，心里默默诧异到自己现在的行为。 自己竟然出来扶了许木？ 他当然也会嫌丢脸，但自己的行动竟然快于他在脑子里对面子的平衡。 还真神奇。 方毅成像是福至心灵，在这一瞬间立刻意识到： 他也许……是有点喜欢许木的。 想到这里，方毅成再次认真看了看许木的脸，不经意地笑了笑，而此刻许木还全身心地沉浸在丢脸受伤的无措中，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的表情。 但在人群里，几乎是同一时间，某个人就注意到了，注意到方毅成那不怀好意的笑容。 区海也发现了： 方毅成似乎喜欢许木。 区海看着方毅成扶着许木的样子，皱紧眉头，目光迸射出强烈的妒意，暗暗咬着牙，他的心里突然只剩下一个让他占有欲达到极点的想法： 他不管那个抽烟佬怎么想，但他绝不允许、绝不允许，许木对方毅成有什么想法。 人群散去之后，区海也觉得没那么丢脸了，而且方毅成扶着许木的样子实在让他难受。 好在区海上前的时候，曹天开买冰淇淋回来看到的时候也扔下冰淇淋是和区海一起过来，减少了区海的尴尬，同时多了一个助攻理由赶走方毅成。 区海动身之前，听到了赶过来围观的刘付森说的话。 刘付森本来就爱喝酒，趁着体育大会老师不怎么管，偷偷外卖点了酒喝。 他有点醉了，和他同行的曾永嘲没忘记那天区海凶狠狠的问话，所以只是跟着其他人一样默默看许木的好戏。 但刘付森直接借着酒意，没有失去判断能力，但是就是借着这么一股劲，没顾及区海，把心里的嘲讽直接笑着说了出来：“卧槽，要不要这么搞笑啊？鞋都飞了？” 区海在抬步走之前听到了刘付森笑话许木的话，他回头看了一眼刘付森，刘付森没注意到，但站他旁边的曾永嘲显然被区海的凶狠目光再次吓了一跳。 区海踏出第一步步伐时在心里对自己说：他准备弄死这个喝酒的肥仔。他以为他是谁，有什么嘴脸敢说许木？ 区海心里一边骂刘付森，一边还是有点犹豫该不该凑到最前面，许木的旁边去。 于是当他走到许木周围的时候，因为情绪太复杂，反而无措，不知道该说什么起来。 反而曹天开快步跑上前后，没有像区海一样一副欲言又止又像吃了大便的表情不说话，而是焦急担忧至极地喊出声： “许木，你干嘛了？！你的裤子好多血！你的手，天哪！我背你去校医室……” 许木的校裤明显破损，而且还沾着大量血迹，手腕上也有在塑胶跑道上擦伤一大片的痕迹，曹天开担心得觉得拿在手上地冰淇淋都不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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