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医生他最讨厌两种人,一是把医嘱当废话,二是把浏览器当医生,偏偏郁长泽两者都占了。 “你这么想死早点说啊,当初求我救你干什么?我堂堂一个联邦医学院双学位硕士给你当小助理,呕心沥血的就是盼着你能好点,结果呢,你背着我吃激生药,你怎么不买瓶百草枯往嘴里灌呢!还省得我跑一趟。” 郁长泽自知理亏,由着他骂。 商洛劈头盖脸训了一顿,才缓过一口气:“剩下的药呢?拿来!” 郁长泽沉默着不动。 商洛瞪大眼,暴跳如雷:“你他妈疯了!给谢淮舟抽了五年信息素不够,还真想把腺体给他!” 话音刚落,门外“嘭”一声轻响。 白色的病房门被推开,“吱呀”的响声像从郁长泽心尖上滑过。 谢淮舟面色苍白的站在门外,脚边掉落一个毛绒绒的玩偶。 郁长泽瞳孔骤缩,立刻飞奔过去,动作太急,手背上的针头被扯落,带出的血迹在白墙上留下一道红痕。 他抓着谢淮舟的衣服,手指用力到发白:“假的、假的,哥哥不要信......” 谢淮舟抬手打断他的话,他尽力让自己显得平静,但发颤的尾音暴露了汹涌的情绪:“商先生,我和Leo有些私事要说,你能回避下吗?” 商洛深深看了他一眼离开了。 门关上,室内静到几乎凝固。 郁长泽拽着他的衣角生怕他跑了,拼命组织语言想解释,但平日里的伶牙俐齿在此刻变得笨嘴拙舌。 他不知道谢淮舟听见了多少,以他的性格如果知道自己为他提供信息素,一定会拒绝,可那是他唯一能弥补过错的机会。 过往相处的细节在他脑海中闪过,谢淮舟不止一次说过讨厌他、讨厌他的信息素。 郁长泽仿佛一下子掉进冰窟,心脏爆发尖锐的疼痛,手指发软,几乎抓不住那一点小小的布料。 直到一双同样颤抖的手把他牵到床边,从头到尾,郁长泽不敢看他,害怕从他脸上看到厌恶和怪他自作主张的责难。 谢淮舟拆了桌上的酒精棉按在针口,纯白的棉花被洇红,一滴泪啪嗒砸在郁长泽手背上,烫得他一惊,心脏紧紧绞成一团。 郁长泽张了张唇,吐出一丝气音:“哥哥。” 谢淮舟应了,略带着鼻音。 郁长泽轻轻抬起他的下颌,那双丹凤眼下有道湿漉漉的水痕,赤红的眼睑处含着一颗泪摇摇欲坠。 郁长泽怔住了,他恍然明白谢淮舟在心疼他。 他倾身吻了吻谢淮舟的眼睛,那滴泪便落在他舌尖,咸苦的。 “是因为我吗?因为我说需要个合适的妻子。” “不全是。”郁长泽将他搂在怀里,胸腔贴着胸腔,感受着彼此的心跳,“我三年没来易感期,信息素浓度不够,无法制作腺体原液。” 谢淮舟呼吸一滞,喉结急促滚动才咽下心口的酸涩:“为什么...不告诉我?” “因为不想哥哥难过,我已经带给你足够多的眼泪和痛苦。” “一直以来,我都欠你一句道歉。关于当年的背叛,不管出于什么目的,我骗你是真的,瞒着你和桑哲订婚也是真的,那些伤人的话也是我说的,差点害你失去Alpha身份的人也是我。” “你说的没错,我是个自私自利、只会索取的怪物。” “对不起,哥哥。” 对不起,明知自己如此不堪却依旧奢望你能爱我。 ---- 终于说开了一小点误会,从这里开始,谢总会重新审视过去。
第34章 周一上午总是格外难熬,宋明看了眼手表,已经过了十二点,董事会议依旧没有结束的迹象。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想必谢淮舟此时比他还煎熬。 郁长泽信息素失控的事今早就爆了,当时那么多媒体,谢淮舟清道的阵仗又大,车牌号明晃晃的,随便一查就能查到。 但这些媒体用词也太大胆些,宋明看见新闻标题,倒抽一口凉气: “郁长泽信息素失控,谢淮舟深夜为爱驰援” “假基友变真同志,顶流深夜失控为哪般?” “小说照进现实,豪门巨子与当红演员不得不说的那些事” 宋明两眼一黑为公关部的同事默哀,同时收到消息,谢昀廷连夜联系了董事会成员。 这时候联系董事会必然是想在此事上大做文章,宋明想过谢淮舟会被处罚,却没想到竟然会直接停职。 “针对,这绝对是针对!”宋明跟在谢淮舟身后大踏步前行,忿忿不平道,“网上话题度虽然高,但对公司并没有造成实际损失,截止到今早十一点,售后部反馈的数据还在正常退货率之内,凭什么将您停职?” 谢淮舟反倒不甚在意,淡淡道:“有损公司形象。” 宋明更恼火了,语速飞快:“前年财务部总监被原配曝出包养情人,转移婚内财产,闹得人尽皆知,偷情视频转发量超十万,董事会都只将他调到分公司;还有去年,财务部经理职场性骚扰都报警了,董事会也是雷声大雨点小的通报批评,怎么到您这就小题大做?” 谢淮舟脚步一顿,转身看他:“我自己要求的。” 宋明诧异的瞪大眼,这副表情倒是和会上众人一模一样。 今早谢昀霆下属大张旗鼓的声讨谢淮舟与娱乐圈人士接触过密、有损公司形象,要求董事会严格查办。 他们准备好了谢淮舟驳斥、反对,但他平静的看完PPT,轻飘飘一句“既然如此,那我就先停职吧。”让在场人都懵圈了。 谢昀霆做事谨小慎微,还没事发就找好了替死鬼,谢淮舟厌倦了和他不痛不痒的交锋,对付这种有野心又怂的阴逼老狗就该在他面前钓块肉,闻得见吃不着,抓心挠肺的痒,等他忍不住偷伸狗爪时再一把抓住了连根拔起。 总裁办内,谢淮舟慢条斯理的清理东西,陈如兰端着咖啡半靠在办公桌上语调慵懒道:“真这么走了?” “嗯。” “那我们合作的项目......” “交给你全权负责。” “你倒是会偷闲,把这烂摊子甩给我。”话虽如此,陈如兰眼里的笑意却更浓。 “陈经理有本事,再烂的摊子在你手里也能成金饽饽。”谢淮舟压低了声音,“帮我看着点财务部。” 陈如兰冷哼:“既要我办事就得给酬劳。” “当然,陈经理想要什么?” “最好的蓝山咖啡,十罐。” “好。” 陈如兰摇曳生姿的往外走,即将出门时忽地一顿,回头问:“你和那个小明星到底是不是真的?” 谢淮舟温和的看着她不说话。 陈如兰咬了咬唇:“我可不是八卦,好心提醒你,他说不定另有金主,上次赵玉安吸毒就是他举报的。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小心中了美人计。” ................. 下午,谢淮舟去了辞年的医学研究所。 他每隔三个月会来这里补充一次腺体原液,在此之前从未深究过原液制造过程。 “所有实验记录都在这里。”辞年递给他一个U盘和一个银色手提箱,“郁长泽来这的第一天,我就有预感某天你会要这些东西。” “箱子里是剩下的成品原液,最多够你用半年。” “谢谢。” 谢淮舟伸手接过,辞年却没放:“小舟,没人比你更清楚Alpha身份带来的特权与优势,你......” “哥。”谢淮舟打断他,“我走到今天这个位置,靠的不是性别,就算我是Beta,一样能掌控谢家。” 辞年松了手:“你想好就行。” 沉甸甸的手提箱落在手里,银色的金属在灯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泽从谢淮舟眼前晃过。 “Leo,只做过腺体实验吗?” 谢淮舟凝视着辞年,不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辞年面色如常:“只有腺体实验。” 谢淮舟缓缓眨了眨眼:“抱歉,哥,我太紧张了。” 辞年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宽慰:“换做我也会怀疑。” 谢淮舟走后,辞年脸上和煦的笑容渐渐消失,眉宇间缠绕着一丝隐忧。 他回头问身后的研究员:“T3011号药剂测试结果出来了吗?” “测试结果未通过,实验对象共七只,截止目前为止共存活两只,基因序列无改变。”研究员叹了口气,“猩猩的基因编码和人类不一样,用再多的药剂也是白搭。” 他抓了抓头发道:“辞教授,您再给我们点时间,F国有套基因模拟设备,可以无限还原人类基因序列,我们已经去申请了,一年后就能使用。” “不行,阿宴等不了那么久。”辞年抿了抿唇,低声说,“最多三个月,我会找到新的临床实验对象。” ................ 谢淮舟拿了东西后,径直停在了一处僻静的公园。 U盘插进笔记本里,加载的进度条像蜗牛一样缓慢爬行。 随着“叮”一声轻响,谢淮舟立刻点开文件,大量专有名词和医学数据充斥眼帘,谢淮舟一目十行的滑过,只看得懂大概。 谢淮舟每补充一次腺体原液需要使用500ml信息素,相当于成年Alpha三次易感期分泌量。 为了保证信息素浓度,郁长泽有一段时间长期服用激生药物以致于信息素紊乱差点休克,之后将近半年时间腺体处于封闭状态,无法分泌且感知不到信息素。 谢淮舟想起当时辞年告诉他腺体原液无法供给时他的回答:“一种原料不行就换另一种,薄荷酒又不是什么稀罕味道。” 谢淮舟艰涩的吐出一口气,心脏一阵阵发麻。 文件滑到最下面有段视频影像,那是谢淮舟进入易感期后被抽取信息素的操作记录。 实验室的镜头格外清晰,郁长泽每一分痛苦的表情,每一声哀嚎都被清晰记录。 Alpha戴着止咬器,束缚带捆住四肢,像头待宰割的牲畜被毫无尊严的按在床上。 冰冷的针头扎进饱满的腺体里,没有哪个Alpha能接受这样的虐待,郁长泽愤怒又暴躁的挣扎,金属制的止咬器划破了他的唇角,双眼浑浊布满血丝,口齿不清的喊着:“哥哥…救救我…好疼…” 视频是由多段不同时间的操作记录剪辑而出的,郁长泽从开始的愤怒挣扎、嘶吼痛哭渐渐失去了反抗的力气,平静又木讷像滩死水。 视频突兀的断在三年前,那时的的他几乎瘦脱了相,一双眼睛浑浊不堪直直的盯着墙壁,安静的趴在操作台上任人抽取信息素,这时针管里的信息素有三分之一的都是血,腺体干瘪得像个松垮的布袋。 视频总长两个多小时,放映结束时夜幕侵吞了天边橙红色的晚霞,城市的灯火一盏盏亮起,黑寂的车厢内,谢淮舟像经历了一场酷刑,整个人如同淹溺在深潭中,胸口传来窒息的闷痛才破开水面,发出沉重又急促的喘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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