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天。 谢之南的面皮快要被烫熟了,他既觉得羞耻,又觉得很尴尬。 这样好像挺像绿茶的。 既不能完全的接受,又无法真正的拒绝。 幸好闻昀中途离开了。 否则第二天谢之南起来在床上看到他,可能会选择上吊,以死明志。 “你和闻总……”李墨可能有点难以组织语言,左右看了看,身边没熟人,才压低了嗓音对他说,“你俩到底是什么情况?” 谢之南一时沉默,没有回答。 李墨没有刨根问底,目光很温和地看着他,说:“如果你不愿说就不说了,只是你这人没什么心眼,又呆,你自己得多注意点儿。” 原来是担心他被骗了。 毕竟隔三差五就被叫去总裁办,尽管谢之南再低调,但公司里人员众多,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怎么也能发现踪迹。 现如今还追到海岛来了。 以李墨浸淫男同文学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事儿很不对劲。 谢之南哭笑不得:“真的没事儿。” 想了想,他又说:“他不会骗我。” 谢之南从来都没有对闻昀的人品,产生过一丝,哪怕一丝的质疑。 李墨的表情又变得一言难尽起来。 谢之南沉默了两秒,干脆说了:“他是我前男友。” 李墨:“?” 李墨显然没想到会收到这个答案,双眼呆滞:“我草,你可以啊。” 她看起来对谢之南的性取向没有丝毫诧异。 谢之南早也隐隐感觉到她应该猜到了,只是很体贴地没有戳破。 不知道是不是受了闻昀的影响,他混混沌沌地把自己裹起来,不给别人袒露任何一丝真实面貌的行为准则松动了一点点。 所以干脆对李墨讲明了。 李墨瞳孔地震:“那你们现在……?” 谢之南想了想说:“我们现在没有关系。” 但我看小闻总好像粘你粘得挺紧啊,隔三差五叫去顶楼,现在还追到海岛来…… 李墨大脑凌乱,神情更复杂了,诚然,相处多年的同事,和新上任的帅哥总裁过去有一腿,是个很爆炸性的消息,帅哥总裁念念不忘千里追人是个更爆炸性的消息,但比这更重要的是:“——你怎么想的呢?” 谢之南一顿,对上了李墨关切的眼睛。 李墨实在是个很奇妙的人。 她有一种看透人群又能如鱼得水混迹在人群中的圆滑,同时又带有着俯视一样的怜悯。 很奇特的气质。 所以她总是会不自觉地关照着身边的人,有时候还会透有一些一针见血的锐利。 比如现在。 不过这并不惹人烦,毕竟她是诚心实意的关心,一切都捏得恰到好处,也不叫人觉得冒犯,所以谢之南在公司里,最愿意和她接触。 “我……”他浅色的双眼透出一些茫然,连硬挤出来的笑容都是空茫的,“不知道。” 噢,他俩看起来可真有故事的样子。 不过李墨识趣地没有挖下去,她习惯收集消息,但也只是为了打发时间,或者方便办事,但要真的去挖掘探知别人不想诉说的秘密,她觉得这并不合适,所以不会去做。 于是她只是拍了拍谢之南的肩膀,说:“我还记得我两个月前给你算了塔罗牌,牌面显示,有缘人终会重逢,或许你也不用想太多。”李墨笑了笑,“命运会眷顾你的。” 命运会眷顾我的。 谢之南的睫毛闪了一下,那一瞬间他有点发神,他忽然产生了一点质疑。 命运真的会眷顾我吗? 还是有人撕破了命运的枷锁,硬生生走到我的面前的呢。 他耳畔忽然又想起了闻昀说的那句话。 我会主动找到你,走一百步,一千步,哪怕一万步,我都会找到你。 他猛地打了一个哆嗦。 李墨那双饱含深意的眼睛还望着他,说:“命运会指向你走向终点。” 即便你什么都不做,一步也不走。 虽然这听起来很玄乎,但也比不上多年未见的老情人重逢,高高在上的月亮硬生生把自己坠到地面,对着路边干巴巴的小草说喜欢玄乎。 所以谢之南叹了一声气,说:“好吧,我相信命运。” 李墨露出孺子可教的满意表情,然后朝谢之南眨了下眼睛:“放心,我会替你保密的。作为交换,你可以夸一夸我算命很准。” 谢之南被她逗乐,脸上僵硬的表情松动,对她比了一个大拇指,笑说:“超准。” - 谢之南尚不能真切的感受到李墨所说的命运之力,倒先感受到了水逆。 具体体现在,电脑突然失灵,导致上午的工作成果化为飞灰,于是只能留下来加班加班加班。 迟了两个小时回到家,发现向来听话懂事的焦糖,竟然和一卷卫生纸干起来了,回到家的时候发现满地都是纸屑。 焦糖宝宝缩在一团纸堆里,抬起乌溜溜的大眼睛,一脸可怜无助弱小,还很委屈地朝着他喵了一声,好像在说“你怎么才回来呀我被这团怪物欺负好惨哦”。 谢之南:“……” 谢之南发不起来火,铲屎官轻手轻脚地把焦糖从一团交缠在一起的卫生卷纸里拯救出来,好生安置在沙发上,然后开始扫地,扫到一半,啪,扫把断了。 点开手机想看看点的外卖到哪里了,结果发现外卖小哥给他发消息说路上出了车祸,他的晚餐已经轰轰烈烈喂了柏油路面。 谢之南沉默了一会儿,只能安慰了外卖小哥两句表示理解,还给他打赏了一笔小钱。 人在倒霉的时候真的会无语。 但这也不是最倒霉的时候,所以谢之南尚且还可以接受,甚至还能把这个当乐子讲出来。 能当乐子讲的都不是真正的痛苦。 谢之南正准备把乐子分享给林漾,让他和自己一起嘲笑倒霉时刻的时候,谢之南受到了最致命的一击。 他的房东给他发了条消息,表示儿子要结婚了,明年会将这套房子卖出去买新房,正好他们的合同也到期了,所以下个月不打算再租给他了,让他提前找新的房子。 人在倒霉的时候,是真的……真的很无语。 这是有点让谢之南觉得难过的事了。 他瘫坐在沙发上,双眼无神,久久无法回神。 当年一毕业,他就来到了这座城市,刚刚落脚的时候,他住在一个改装的合租房里,一共五个房间,什么样的人都有,晚上睡觉的时候可能正好赶上别人上夜班出门,或者下夜班回来。 房间又不隔音,关门的声音,说话的声音,厕所抽水的声音,甚至……还有情侣亲密的声音。 听得一清二楚。 谢之南神经衰弱,有点声音就睡不着,那段时间的确过得很辛苦。 后来工作落实了,他换房又经过好多奔波,吃了很多亏,最后才找到了现在这套房子。 位置虽然偏僻,但房租便宜,简单收拾一下就是自己的安全小窝,更别提他在这附近捡到了焦糖,对这里就更是满意。 这五年里,谢之南俨然把这个租来的小家当成了自己的避风港,很用心地装点着这里,并期待自己可以一辈子保持原样。 但这是不可以的。 这里不是他的房子,也不是他的家。 谢之南本来对买房是不感兴趣的,但这会儿又有点发呆地想,可能自己是需要买一个房子了。 他开始盘算自己的存款够不够在这座城市付一个首付,嗯,不够。 唉。 谢之南恹恹地翻了下|身,又觉得,他可能需要的不是房子,是一个可以被称之为家,或者就算不是家,而是有家一样氛围的地方。 就像他和焦糖这里相依为命一样。 ——我会主动找到你,走一百步,一千步,哪怕一万步,我都会找到你。 这句话莫名其妙地又在谢之南的耳畔响起。 回到公司,一切如常。 闻昀狠狠地逼了他一次,后面却又放缓了节奏,不像以前一样,总是隔三差五地勾着他,但也不是完全不搭理他。 他们的关系和氛围,变得有点奇怪。 当然之前也奇怪,但这是两种不一样的奇怪。 之前是朦胧不清又惴惴不安的暧昧,想拒绝又无法拒绝,只能等着出现某个契机,把他们灰蒙蒙的过往挑破,然后他就能从这场幻梦中彻底清醒,也彻底灰溜溜的离开。 但闻昀怎么会说喜欢他呢? 不是出于寂寞,不是出于想要陪伴吗? 谢之南觉得自己像被他拿绳子拴住了,他跑跑跑,好像跑了很远,但是闻昀一拽,他就又回来了。 他们现在的关系奇怪得……奇怪得像什么呢。 奇怪得像细水长流一样。 谢之南没体会过这种感觉,也没被人这么珍重地对待过,这样对待他的人还是闻昀。 他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焦躁,却又不知如何消解,于是只能困在原地打转转。 “喵。”焦糖可能察觉到主人的心情不太好,凑过来蹭了一下他的手腕。 温热的,毛茸茸的。 顿时抚慰了谢之南疲惫的心脏。 有猫真好。 他把焦糖逮起来,埋进它毛绒松软的肚皮里吸了吸,勉强恢复了一点能量,才从沙发上站起来,准备去给它放饭。 小猫可没人类这么多苦恼,有饭吃它就高兴得翘起尾巴,把刚才被卫生纸缠绕的苦恼忘得一干二净。 谢之南看它吃得香,自己心情也好了一点,正要拿起手机回复房东,就看见微信里弹出来了林漾的消息。 【漾漾】:之宝 【漾漾】:我失恋了 【漾漾】:能不能来陪陪我 林漾没个正形的时候一般都口嗨叫他老公,正经点儿就叫他之宝。 林漾知道他不爱出门,一般也很少来打扰他。 估计是真的有点伤心。 说起来,这么多年,谢之南保持联系的朋友,竟然只有这么一个。 【谢之南】:在哪里? 【谢之南】:我过来找你 【谢之南】:[拥抱] 林漾发了个共享位置,谢之南拿上钥匙准备出门,焦糖从饭碗里仰起头,睁着那双圆溜溜的眼睛:“喵呜?” 谢之南蹲下身摸摸他的头,小声说:“等着爸爸回来啊。” “喵。”焦糖拱了一下他的手心。 谢之南嘴角牵出一点笑容,又说:“我会给咱们找个新家的,别怕。” “喵!”焦糖甜甜地应了。 林漾给他发的地址是市中心一家酒吧,清吧,倒没有很群魔乱舞,驻唱歌手是个清秀的女生,有一把很特别的烟嗓,正低低缓缓唱着情歌。 林漾坐在吧台边,闷闷地喝一杯五彩斑斓的鸡尾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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