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大光早忘了这一茬,看水势如排山倒海,眨眼间就涨起来了。 水势太急,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贾大光自保心切,扔下宁天华,自己往岸边开。等放水完毕再来找时,宁天华早不知冲到哪里去了。后来,救援队打捞队打捞了三天,没捞着人。 监控显示宁天华来过。贾大光就撒谎说小儿子贾西在水库边玩耍,恰好遇上了泄洪。宁天华见义勇为,又不熟悉水性,把贾西救上来了自己下去了。 贾大光为什么能得逞。 因为旁边没人证,因为他就是地方一霸他说了算。 贾大光给宁天华弄了一个见义勇为奖,这事儿就抹过去了。宁家的人见上边都颁发奖章了,真以为儿子是救人不幸身亡。 谁说往事如烟,有时也是炸|弹。 季容夕给孙明一杯水:“所以你替宁天华报仇,杀了贾家一家。” “你们都查清了?” “我们猜的。” 孙明忽然哽咽:“我爸妈死得早,我是靠他的捐赠活下来。我小时候经常想,养了我10年的恩人长什么样子。我特别自私地希望他是白发苍苍的老人,无子无女,孤身一人,我就是他唯一的孩子,我会把他当成亲生父母来照顾来赡养。对,很自私,只有这样,我的回报才够完整够彻底够纯粹。” 当孙明在泥沼中挣扎时,宁天华给了他生的希望和飞出泥沼的翅膀; 当孙明有能力找到恩人时,宁天华却已死了。 作为一个情报人,孙明起疑了。 他很快查到公益机构和贾家对宁天华做的一切。 没多久,公益机构的会长被举报,锒铛入狱,机构也悄然撤了。 孙明气愤填膺:“是我举报的,你们敢信,他竟只判了3年,这样的人应该牢底坐穿!”孙明有明确证据,会长私吞多年,勾结地方势力。可是,彼时那里还是SLK的地盘,丑闻太大,当局顾及舆论压力,避重就轻,隐瞒中饱私囊一事,只判了3年。 这件事让孙明愤怒不已。 “那个会长贪腐多年,证据确凿,证人成堆,却只判了3年!什么舆论压力,就是官官相护!贾大光呢?他杀人了,可我没有证据。欺诈游客?恶意垄断?这些罪名能拿他怎么样?判3年?5年?他回来还是地方一霸作威作福,但宁天华永远回不来了啊!所以,我杀了贾家!他们全家都不是好人!” 孙明哽咽了,手撑额头,盖住了眼睛。 他也是铁骨铮铮的汉子,缉拿过许多重刑犯。为的就是有一天,当人们提及王法的时候,有处可去,有法可寻,而不是只束缚普通人的条律。但是,面对杀死恩人的恶霸,却无法置对方于死地时, 最终他还是愤怒地以恶制恶。 许久,季容夕说:“贾家的罪是贾家的罪,你的罪是你的罪。你为掩盖自己的罪行而要杀死陆洲,不可原谅。”情可容,法不可容,一切都抄枪解决的话就太容易了。 孙明哽咽:“我也不能原谅。” 人没有选择出身的权力。 强者追逐征服,弱者寻求容身。 生在这一个荒凉世界,注定在成长中,种种经历会如猛虎野兽撕碎你的梦,让你变成与想象中截然不同的人。大多数人,最终都会洞悉这个世界的黑暗、骚乱与无可奈何。 有人终与黑暗为伍,让夜更加黑暗。 但是也有人,不愿让他人重复自己的悲剧,踏进未知的荆棘黑夜,拼尽全力,试图改变哪怕一点点。 过往,终将有意义。 有些是于自己,有些是于他人,有些是于这个荒凉的世界。 季容夕叹息一声,:“每个人都有不可讲的往事,我不予评价。不过我很好奇,你一个人怎么在不下药的情况下,让贾家一家四口不挣扎、不反抗、自愿地沉进水里呢?” “我这样的身手很难想象吗?”孙明反问。 子夜一点,秋蝉呜咽。 黎未舒很难受,血脉里麻麻的像有蚂蚁在咬噬。 他坐窗台上,点了一支烟,「他于我有恩,我永远感激他」孙明的话在脑海里回荡,让血也郁躁起来。 笃、笃、笃。 有人敲门。 季容夕衣着齐整:”未舒,你还好吧?” 黎未舒反问:“你还没睡?” 孙明虽然认罪了,还有很多疑点,季容夕和陆洲查阅了相关的案件,一不小心就二半夜了。他注意到,隔壁的黎未舒还坐在窗台上,出于关心,就来问一问。 黎未舒勾起笑:“你偷窥我?” 这位不撩人就不舒服,季容夕避开:“你还在想孙明的事?” “很难过,我理解他。” “哦?” “我也曾深陷泥沼,被人拯救出来,我也有一颗回报提携之恩的炽热之心。”黎未舒倒了一杯葡萄酒,一口灌下去,被呛了一下,猛的咳嗽起来,咳得睡衣都滑下去了,锁骨纤瘦。 季容夕拍了拍他的后背,温热的掌心透过棉绸直抵心口。 黎未舒扬起头,望向自己思念很久的人。
第043章 第4发子弹 | 黎未舒12 【43】 “可是我不仅没有回报他,还在做背叛他的事。”黎未舒的笑像哭。 “你喝醉了吧?” “我很清醒,我记得跟你的每一次对话。SLK时,我提过3次相见,你为什么都拒绝了!当时哪怕见上一面都不会成为现在这样!” 怎么又是这种话,季容夕尴尬。 “阿夕,我恨你!你让我一次次想背叛不能背叛的人,为什么当初不见面!” 比醉还可怕,季容夕转身要走。 黎未舒一伸手撑在墙上,挡住了他的去向。 季容夕知道是躲不过去了,别开视线:“Levi,你跟我的联络不需要见面,见面只会暴露,抱歉。” “我不要抱歉,我要重新开始。” “怎么可能。” “阿夕,我们相处的四年抵不上你们在一起的十几天吗?”黎未舒眼圈红了,眸光闪动,轻轻靠在季容夕的肩上,“阿夕,可不可以……” 季容夕忽然推开黎未舒,神情尴尬。 门口,陆洲脸绿了。 拂袖而去。 季容夕顾不上黎未舒,追进陆洲的房间急切地说「听我解释,未舒醉了,刚才……」哐的一声,门紧紧合上了,那两人的声音消失。 黎未舒倒了一杯红葡萄酒,一饮而尽。 明知会这样啊。 可还是忍不住越雷池。 他眼睛发花,药烟和酒在血管里发酵,桌子上的象牙观音像,双目悲悯,仿佛在可怜他这个被遗弃在原地的落败者。 黎未舒拿过来握在手心,与她对视,手心的温度漫到象牙上像起雾了 。 这一幕,似曾相识。 …… 就说季容夕追进陆洲的房间,急忙解释:“我跟未舒没什么!” “都抱一起还没什么!当我瞎还是傻!”陆洲非常生气,“一个是我的朋友,说什么记得我的恩!一个是我的下属,说什么命是我的!结果呢,你们就这样吗!” 下属?季容夕也生气了:“既然我是下属,凭什么不能跟你的朋友在一起?” 陆洲从头冷到脚:“行!我成全你们!季容夕你给我滚!” 哐当。 门声巨响。 季容夕站在门外,气得发蒙,都忘了是自己滚出来的?还是被陆洲推出来的?这特么的,当初谁跟全世界明示暗示,自己是他的人;结果等自己都被洗脑成功了,得,又成下属了! 难道陆洲只把他当成下属? 细细想来,陆洲是个很直接的人,这么久都没有明说过,也许,自己自作多情了…… 各种心情一同炸开。 不行,必须说清楚! 当情人,可以兼职当下属;但是当下属,绝对不兼职当情人! 季容夕刚抬手要捶门,门豁然开了。 门里是陆洲。 陆洲一把将他拽进来,瞬间紧紧抱住。 季容夕又惊又喜,所有的郁闷烟消云散。明明吵架只分开了两分钟,却像阔别已久差点永失对方一样。两人什么都没说,越抱越紧,几乎要融在一起。 咚咚咚,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好几个警卫奔进隔壁黎未舒的房间,一个警卫焦急地喊:“黎部长真的不见了!” 拥抱的两个人:“……” 原来,门卫看见黎未舒仓促出去了,身边没带人,赶紧通知贴身警卫员。几个警卫过来一看,果然不见了,打电话也不接。这可是凌晨一两点啊,他一个人出什么门。 “我是不是太过了?可我也没有冲他发火啊!”陆洲有点委屈。 季容夕又好笑又无奈,心说两军对决,寸土必争,你可千万别心软别后退。 在黎未舒房间环视一圈,季容夕发现异样: 象牙观音不见了。 莲花座处洒落细细的烟灰,旁边,葡萄酒杯有余温。 看来,一边抽烟一边喝酒的黎未舒观察观音像,然后带走了?这尊像来源于宁哲,那么黎未舒最有可能去的地方:化工厂! 可怜的专案组刚审讯完孙明,又马不停蹄地带人去化工厂搜查。这两人也兵分两路,季容夕跟着专案组去化工厂,陆洲留在这里机动应变,以防突发事件。 陆洲警告:“见到未舒你要有分寸。” 季容夕无奈:“刚才都那么明白了还没有分寸?” 化工厂跟兵临城下似的,围得严严实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执勤武警说没见人来过。 季容夕转了一圈,觉得哪里怪怪的。 一轮弯月。 残照废墟上的员工宿舍。 季容夕踩在坍塌的水泥钢筋上,所有的信息在脑海飞过:宁哲、宁天华、孙明、贾家、记忆模糊的相关人。 「宁天华?不太熟悉。」「原来是同事,但不太来往,没什么印象。」「宁家大儿子不太回来,记不得了。」「这么多老师,我记不太清了。」宁天华的同事、邻居和学生们都这么说。 所有人都模糊了他的记忆。 季容夕梳理了一下那宁天华得过的奖:先进教师奖、园丁奖、青年教师奖……十年很长,但不至于完全遗忘一个优秀的老师。 只有父母和孙明深深地记得他。 「我永远不会忘记宁老师,他救了我!」「我家天华出手大方,经常捐款的。」「天华性格有点冷,不太理人。」「天华本来能留在大学教书的,得罪了教授。」「实验室很穷,他就自己花钱买试剂,几十万一克的那种。」 瞬间灵光乍现。 季容夕急促地打电话:“陆洲,宁天华研究什么?” 陆洲想到一块去了:“我刚查完,教书时没有记录,大学时倒有一些重要痕迹。” 宁天华和他的导师共同署名过一篇论文,叫「杏仁体多巴胺D1和D2受体对间歇性记忆形成的影响」,引起了业界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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