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季容夕自制了一大杯冰杨梅汁,圆圆的尖嘴大杯子,泡着杨梅、橘瓣、柠檬、小蓝莓,煞是好看。陆洲侧头盯着康乃馨不说话,眸子黑是黑,白是白,特澄澈,眸光烁亮,跟平常的倨傲端着的做派完全不同。 季容夕递上酸津津的杨梅汁:“想什么呢?” 陆洲嘟囔:“你打哪儿弄来的花?” 季容夕:“两小情侣闹分手,扔了一地,你要喜欢我再去捡几枝。” 陆洲闷闷的:“他们怎么不送玫瑰,活该分手。” 我能替那对不存在的情侣揍你不?季容夕轻弹一下他的脑门:“喝完睡觉。”陆洲一点点喝完杨梅汁,乖乖地钻进被窝,只露出脑袋。不看康乃馨了,改看季容夕,目不转睛的,显然醉迷糊了。 季容夕擦去他嘴边的果汁:“看我干什么?” 陆洲:“别人不理解,也无所谓,时间会证明你所做的一切都有意义。” 季容夕愣了:“嗯?” 陆洲往被子里缩了缩,半盖住嘴唇,带点儿赌气一样的鼻音:“我也会证明,是因为有你,他们才能有幸存下来的奇迹。” 季容夕恍惚了一下。 低头笑了。 独入黑夜,忘了归程,迷茫至今终于等到这一刻,有人告诉自己,捱过去的黑暗都有意义。世上有命中注定的背道而驰,也有恰逢其时的相遇。 季容夕再抬起头时,陆洲睡着了,脸颊醺红,如夕阳下剔透的暖玉。 不知道摸上去是不是润润的。 江明煦的声音忽然响起:「我不要你肮脏的喜欢」。 所以自己干了什么? 还是别太唐突吧,季容夕小心地收回了探出去的爪子。 梁南正在监视任务目标。 季容夕走进视线。 梁南白了他一眼:“呦呵一整晚上哪浪去了,你还记得咱们是来任务不是旅游的啊!” “记得,今天是最后期限,走吧,任务目标中午11点约会他第7号情人。” “行程表上他要去财务公司聊合作啊。” “赌一个月的伙食。” “赌就赌!” 中午11点15分,血溅三尺,任务完毕。 汇合后,梁南悻悻然:「你赢了,这两天你没管任务,还能调查得这么清楚?」季容夕轻笑:「任务在我心,无论干什么,我都不会忘记任务。」梁南嘟囔:「你这么敬业会没有女朋友的。」 陆洲摇下窗:“上车!” 季容夕回望一眼江氏大楼,跳上满载一车队友的中巴车。 车飞速地往前开,车上的广播播放着最新消息:「……随着凌晨爆出的这个大丑|闻,XX公司的信誉轰然倒塌。江氏集团作为该公司最大的合作伙伴,也将受到一定牵连……」 梁南撞了撞季容夕的胳膊:“诶诶诶诶江氏集团不就是昨天的那个、那个……” 季容夕溜了一眼陆洲:“够折腾一阵了。” 坐在最前方的陆洲无声地笑了笑,往后瞥了一眼,恰好对上了季容夕若有所思的对视,暮秋骄阳,明艳而暖。 车直接飙到一块平地。 一架私人飞机早等在那里,螺旋桨不断旋转。 白景急得满头大汗:“陆洲你快点啊,要错过发射时间了,别吻别,别说话,赶紧上!” 陆洲:“……” 季容夕:“……” 玉梭鱼众队友:“Yooooooo……” 陆洲回看季容夕一眼,什么也没说,跳上了飞机。 陆洲每隔一两个月才回来一次。 每次只呆两三天。 季容夕第一次生出隐隐期待,下一次回来是什么时候呢? 时间允许的话,也可以一起做点什么,比如看电影看海看雪山什么的。 再一次见到江明煦。 是半年后。 季容夕正在纠正梁南的一些不良习惯。梁南长进神速,一是因为盛岸的高压训练,一是他自己的悟性和天赋都很不错。 “梁南,你得弄一把趁手的枪。奥地利BW的布氏鹿,指向性绝佳,近身攻坚强,很适合你。”季容夕建议。 “我申请试一试。” “上边不会同意,得自己去黑市买。” 梁南惊得下巴都掉了:“咱是正经军|人,能去黑市吗,再说哪有黑市。” 这就是季容夕特喜欢梁南的地方:这么大个人,还这么天真,明明杀过人溅过血——那些是坏人当然没有压力了,梁南这么解释。季容夕期望他永远这么天真。 就这时,陆洲的命令信息突然来了: 「14:00,去江氏大厦。」 季容夕很意外,创造见面机会也犯不着选那里。提到江氏大厦,就想到江明煦。那次后,他没找过江明煦,彼时太伤人,他也还无法坦然地面对自己造成的那两条伤腿。 江氏大厦底下七层都是购物中心。 周末,人山人海。 三楼是孩童专区,清净点。季容夕转了一圈,来到一个散打培训班,隔着大块的透明玻璃,里面一清二楚。 十来个小孩在练散打。 纤细的胳膊纤细的腿肉肉的小脸蛋,有模有样。 几个家长在外边等待聊天,一个三十多岁的壮实男人站季容夕跟前,指着里边一个扎弓步的小女孩,炫耀起来:“那是我的心肝宝贝儿,可爱不可爱。快看她,一边哭一边还要练,这倔脾气太让人心疼了。我太爱她了,生怕她被谁欺负,就送来了。” 季容夕笑:“放心,以后只有她欺负别人的份。” 男人哈哈大笑,指着另两个小孩说:“那俩是我战友的孩子,发现没,军人的孩子就是不一样。” 季容夕点头:“长得笔直,动作有气势。” 男人习惯性地摸了摸口袋摸烟,想到禁烟区又塞回去了:“三四年前我出了点意外,家人以为我死了。我爸当时就瘫了,我妈心脏病发作,我老婆受不了刺激半疯了。我这孩子才四岁,就得照顾一家子。她太小,做饭时,没注意锅翻下来,热油倒了半条腿。” 小女孩一挥拳,活泼泼的,看不出遭过这么大的罪。 男子的喉头哽咽了一下:“我回去的那天,她猴子一样坐在一堆垃圾中间,挑拣能用得的东西。别的孩子三四十斤了,她才十五斤,就一把骨头。你说我要是没回去,我一家子会怎么样?” 季容夕安慰道:“都过去了,现在不是挺好的。” 男人勉强笑了笑,端详他的脸:“你特别像一个人,他救了我们4个人,可惜再没有机会跟他当面道谢。他,连孩子都没有就死了。” 季容夕目光移向小女孩:“为了这么可爱的小孩,我想他很值得。” 人间不值得,无情无义的成|人尤其不值得。 但小孩子挺值得。 男子忽然望向他的身后,面露讶异:“明煦,你怎么来了?” 季容夕回身。 江明煦倚靠栏杆,穿得很休闲,下边是一条深色的迷彩短裤,颇有硬汉气质——穿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裸|露的双腿笔直、矫健、皙白,毫无瑕疵。 季容夕眨眨眼。 江明煦确实是站着的,货真价实的、带肌肉的腿。 江明煦跟男人说了两句就告辞了,追上季容夕,双腿矫健:“跑什么呀,我就是想请你吃个饭,别怕。” 季容夕:“我怕什么,我怕你会怕。” 江明煦通过陆洲请自己吃饭?他俩什么时候认识的? 疑点重重。 两人挑了一个冷清的西餐厅,江明煦慢悠悠地点了几样:鸡肝冻糕、西冷牛排、鱼子酱什么的。点菜的时候特别事儿,为个甜点问了足足五分钟,把服务员都问愣了。 季容夕纳闷:“你还真是来吃饭的啊。” 江明煦:“当然,我饿一天了。” 季容夕:“找我做什么?” 江明煦把桌上的装饰花挪开:“长话短说,我知道你身份了,我一直误会你了。” 今天第一眼,季容夕就知道江明煦都知道了。 以前见了眼神跟活剐似的。 今天春风和煦。 加上刚才那个话唠爸爸,季容夕又不傻,淡定地等着江明煦自己说。 江明煦笑笑:“你这反应太淡定了,一点感人肺腑的气氛都没有,咳,跟你说说我这半年的事吧。”
第022章 第2发子弹 | 江明煦8 【22】 去年10月后,江明煦还想找季容夕,奈何公司遇到黑天鹅事件分不开身。 11月,他被告知,有一种特殊手术能让他恢复两条腿。 12月,手术完成并恢复了两个月。 02月,他跟原以为已死去的三个战友见面了,互相一聊,才知道他们的幸存不是偶然,当初送他们吃子弹的人就是救命的人——要不怎会那么巧,打中的同一个位置,都是胸口却没致命。 03月,公司杂事很多,顺带安置战友到公司来。 04月,道谢来了。 季容夕把这些事理了理,大概明白了,江明煦为什么能跟陆洲挂上钩了。 江明煦轻摇酒杯,酒液在杯中旋转:“当时为什么不照我胸口来一枪,我就跟他们一样腿不会残废,也就不会恨你这么久。” “我开过了三枪,手不稳了。”季容夕微笑。 说出实情,不过是徒增对方烦恼。 江明煦开朗一笑:“我猜也是,技术再好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虽然迟了,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不用客气,都是献身国家的人。” “让他们三个假死到江里,你是不是安排了很久?” “怎么可能。” 当时,季容夕的脑袋里残留着迷药的后劲,明面上追踪,暗地里部署救援,他整个人都疯了。谈什么安排,要不是被逼到那份上,绝不会出这种险招。就算江下有人埋伏,能把这几人都捞起来,他也得保证自己开的那一枪既能骗得过大家的眼睛又不会把人打死。 其实季容夕自己是部署过一个完美的计划。 动手时间就在第二天。 没想到,这几个人忽然越狱,折腾到最后,只能沉江。 当然了他自个儿的那个计划也没浪费,照原计划,后来顺利把两腿残废的江明煦救出去了。 事已过去了,何必再说。 徒增江明煦的愧疚。 “你的枪法准得可怕,简直跟我学弟一样。”江明煦露出惆怅,“第一次见你我眼睛都花了,要不是知道他死了,真以为是他。” “是吗?”季容夕含了一口冰淇淋。 不知道也好。 身份保密对自己好。 黎明之所以叫人喜欢,是因为历经黑夜吧。 季容夕吃着餐后甜点白巧克力,觉着都比平常吃的好吃。 江明煦笑看他:“我不太吃甜食,不知道这些甜食的搭配。你以前爱带轻甜的东西回来,房里总有一股甜腻的味道。”在SLK时,季容夕的房子是一个厅卧大通间,简洁,一眼看得透,味道飘散也是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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