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那我等会儿去买菜。”于淼说完,挂断电话。 她居然没有在电话里啰嗦,陶沛廷不由得惊讶,可他觉得于淼似乎还有没有说完的话。 考试周以前,叶懿川提出为了让陶沛廷安心考试,两人一周内不见面。现在考完试了,陶沛廷本应该和他见一面、约个会,但现在答应于淼要回家,他要向叶懿川解释起来就困难了。 陶沛廷把刚才编辑到一半的信息清空,重新写道:我妈让我今晚回家吃饭。 明明两人之前不曾约定在陶沛廷考完试后见面,可信息发送成功后,陶沛廷还是变得紧张。 他怀着忐忑的心情去往车棚牵车,路上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但迟迟没有叶懿川的回信。 就在陶沛廷将要改变主意,补充自己会在吃完饭后出来找叶懿川时,叶懿川回复说:好呀,你很长时间没回家了吧?父母都在本地的话,长时间不回家也怪怪的。 叶懿川这么长时间才回复信息,会不会只因为正在上课这么简单?陶沛廷不敢细想,只要细想,他就会觉得自己让叶懿川受委屈了。 陶沛廷吁了口气,想了想,说:明早我送你去学校。 叶懿川:好! 很简单的一个字,陶沛廷的心抽动了一下,微微地疼。 于淼这么郑重其事地问陶沛廷是否回家吃饭,他以为当自己回到家中,会看见陶佑圣也在家里。没有想到,陶佑圣没有看见,他反而看见梅姐。 梅姐和于淼两人在厨房里和乐融融地做饭,他看见陶沛廷,高兴地打招呼:“廷哥,回来啦?今晚吃淼姐最爱吃的饺子!” 于淼是北方人,跟着陶佑圣在花马州住了数十年,最爱吃的依然是自己家里包的饺子。 “你先看会儿电视,饺子煮好了叫你。”于淼对他笑说。 陶沛廷看她的心情似乎不错,更加奇怪。他讷讷地点了点头,说:“我先上楼放书包。” 于淼平时不把店里的打工仔带回家里,在家中看见梅姐,陶沛廷心中惊讶不已,猜测是不是梅姐有事造访。梅姐精心打扮的样子让陶沛廷想起了叶懿川,趁着还没下楼,陶沛廷给叶懿川打电话。 “喂?下课了吗?”陶沛廷问。 “嗯,正要去食堂吃饭。”叶懿川回答说。 没能和叶懿川见面,陶沛廷心中抱歉,故作轻松地问:“晚饭打算吃什么好吃的?” 叶懿川好笑道:“食堂能有什么好吃的?来来去去都是那些菜,可能吃小锅米线吧。” “哇,你们学校的食堂连小锅米线也有了?”陶沛廷惊讶得很。 他得意道:“对,今天刚开张,卖七折。很多人排队呢。” 小锅米线顾名思义,需要用一口口小锅煮出一份份的米线,这与食堂一贯的大锅饭做法背道而驰。为了让学生在学校里也能吃到美食,州中居然愿意做这样的安排,陶沛廷不由得说:“真羡慕哎。” 叶懿川笑了,说:“不知道好不好吃,至少比外面便宜吧。” “比外面的卫生。”陶沛廷说。 “这倒也是。”叶懿川好奇地问,“你呢?今晚回家,你妈妈做好吃的吗?” 陶沛廷抓抓头发,听见于淼叫自己,说:“没做什么好吃的,就包饺子。我妈可爱吃饺子了,总吃不腻,我都快吃吐了。” “手工水饺比速冻的好吃,一般人想吃,在家里包还觉得麻烦呢。你能吃上就不错了。”叶懿川问,“阿姨是不是叫你?先挂电话吧,我也要吃饭了。晚上再联系。” 既然好不容易回一趟家,陶沛廷也想收收心,假如心不在焉,被于淼看出蛛丝马迹就麻烦了。他可不愿意这次回来,又是领了一顿打。 “好,晚上我再给你打电话。拜拜。”陶沛廷说完,对着话筒亲了一口。 那头叶懿川的声音里充满笑意,说:“拜拜。” 这通电话的时间不长,陶沛廷奇怪为什么于淼突然叫自己。他以为饺子已经下锅,没有想到,到了楼下却看见于淼还在包饺子,梅姐却提着一只满得鼓起的手提袋,说要走了。 “你和阿梅一起出去,给他找辆车回店里呗。”于淼一边包饺子一边说。 梅姐不但穿着女装还化了妆,这个样子出去打车,很容易被出租车拒载。陶沛廷好奇地看了看他手中的手提袋,应道:“哦,好。” 陶沛廷刚认识叶懿川的时候,他的个头只有一米七出头,不但比陶沛廷矮了一截,身形也像没有发育完全的小小少年,所以那个时候的他穿女装,看起来顶多是个骨架偏大的女生。 但这半年来叶懿川长高近十公分,身高超过一米八的他即使在众多同龄的男生里,也显得挺拔突出。现在的叶懿川再穿女装,已经很容易让人怀疑他的真实性别。 很多事情,需要自己亲身经历以后才能够切实感受,否则,说再多的“感同身受”只是冠冕堂皇而已。 陶沛廷以前曾经自以为明白梅姐的难处,并且支持他做自己,他想穿女装也好、想做女人也罢,陶沛廷统统支持。但是,最近几回陶沛廷和穿女装的叶懿川约会,总能感受到角落里那些窥视的目光,更不要说有些人当面就表露出对叶懿川的歧视,他才知道原来梅姐一直以来有多不容易。 他从前就曾听梅姐抱怨过,花马州的出租车司机一个个全是臭男人,看出他是穿着女装的男人就拒载,车窗关上前还要骂出一句“变态”。 陶沛廷和梅姐站在马路边等车,梅姐的嘴里哼着小曲儿,心情看起来十分不错。 陶沛廷好奇地问:“遇到什么好事了?” 梅姐挑眉,拍拍怀里的手提袋,那声音听起来很厚实。他说:“淼姐借的,下回我们再见面,我就是女人了!” 陶沛廷大吃一惊,不禁看了那个手提袋一眼,又抬头看他,问:“你要去做手术了?!” “嗯!”梅姐眉飞色舞。 或许因为知道他很快会成为女人,陶沛廷再看他时,觉得他的脸上已经没有男人的神态。陶沛廷由衷地说:“恭喜你。去哪里做?” “去泰国。我向一个姐妹打听过,在普曼有一家不错的诊所。”梅姐兴奋地说。 听见是诊所,陶沛廷的喜悦暂缓,担忧道:“去医院好一点吧?诊所……听起来怪怪的。” 梅姐却很肯定,说:“你可别瞧不起诊所。现在外面不少诊所,都是大医院的老教授退休以后开的,治病比医院不知道好多少倍。你放心吧,普曼当地有不少人妖去那里做手术,都挺成功的。” 陶沛廷将信将疑,又看了一眼那袋子钱,说:“要是钱不够,你再问我妈多借点。我给你做担保。” 梅姐听罢扑哧一笑,说:“别对我这么好,不然我要以为,你是想等我变成女人以后追我了。” 他一愣,哑口无言。 “放心,钱够了。”梅姐深吸一口气,颇有感慨地说,“活了那么多年,都是假的,终于可以做自己了。” 即使做了手术,梅姐如男子般宽大的骨架还是容易让人有所联想、另眼看待,可是陶沛廷知道他完全不在乎,因为他终于能成为自己本来的模样。 不远处,有一辆出租车开了过来。 陶沛廷把车拦停,司机才打开车窗,他就往里面丢了一百元,说:“送她去海鲜市场那边的‘新巴黎’。” 面对陶沛廷不客气的态度,司机瞪圆眼睛,看向他背后的梅姐。 陶沛廷没有理他,打开后座的门,等梅姐坐进去,把门关上。 “那我先走啦,下回见。”梅姐说。 陶沛廷点头,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说:“到那边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他向陶沛廷抛了个媚眼,车子开动的时候,他给了陶沛廷一个飞吻。
第66章 恋人与生父-13 陶沛廷真没有想到,于淼会借钱给梅姐做手术。梅姐是于淼手下的“员工”,是男人的时候,一直接待男客人,如果他真的变成女人,以后是接怎样的客人呢?她还会继续接客吗?陶沛廷相信,这些问题于淼都考虑过。她居然会在考虑过后依然把钱借给梅姐,真令陶沛廷对她另眼相看。 于淼虽然做着非法的生意,不过江湖人总有一派不为正道人士理解的义气,只有这样才能让手下的人跟着她干。当初于淼锒铛入狱,KTV和酒店的生意惨淡,本是大家要做鸟兽散的时候,可依然有不少人愿意留下来,甚至还有人冒着风险去监狱探监,可见于淼平时在帮中众人的眼中树立了怎样的威信。 经过梅姐这件事,陶沛廷的心中更是对于淼多了几分敬佩,不由得想:是否可以把和叶懿川交往的事告诉于淼?以于淼在帮中的地位,如果于淼接受叶懿川,说不定叶懿川就不用继续替他的父亲背负债务了。 叶涌亮欠下的债,可以清算的可能性不大,陶沛廷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私事破坏帮里的规矩,给长辈们添堵,只要叶懿川能没事,已经算得上皆大欢喜。 回到家中,陶沛廷发现于淼煮了两大锅饺子,那看来是她和梅姐忙了一下午的成果。 “就我们俩,煮这么两大锅干什么?”陶沛廷奇怪道。 “送到店里去的。阿梦要回家养老了,我说请她吃顿饭,她说吃饺子。既然这样,就多做点儿,给他们都送过去。”于淼把饺子捞出锅,分别装进一个个饭盒里,“你要吃多少,自己装?” “哦,好。”陶沛廷应了,从碗柜里找出一个大面碗,往里面盛了二十个饺子。 于淼口中的阿梦也是她的“员工”,半生颠沛流离。 阿梦出身农村,初中毕业就嫁给隔壁村的农户,十六岁生下第一个孩子。十七岁随丈夫去外省打工,结果遭遇人口拐卖,被贩卖到北方农村当别人的媳妇,在那里生下第二个小孩。 她在二十五岁终于被警方解救,得以回到花马州原先的家中,但离家的时间太长,孩子已经不认她,丈夫也和别的女人结婚。 她的第一场婚姻本就只有民间的过场,没有法律程序保护,尽管电视新闻采访时,第一任丈夫在记者面前感激得痛哭流涕,两人重新回归家庭生活后,却对阿梦百般嫌弃。第一任丈夫和他后来的妻子是经过民政局登记的正式夫妻,阿梦申诉无门,心灰意冷要离开时,突然得知丈夫要把他们的孩子送给别人家当童养媳,只为了换取彩礼给另一个孩子治病。阿梦为此与丈夫大打出手,误伤那个男人,她被警方带走,在派出所里关了几天。 于淼当时也被关在派出所里,她和阿梦在那里结识。听说阿梦的境遇,两人离开派出所后,于淼找人把那个男人收拾了一顿。男人把孩子还给阿梦,从此再不敢与她有任何瓜葛。 阿梦感激于淼,同时为了挣钱,开始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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