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如临扯掉向奇的手,仓皇地跑向金屋,抱起许青木往外狂奔。 到楼下时,一道闪电撕裂黑沉沉的天空,轰隆隆的雷声震耳欲聋,许青木贪婪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一滴温热的液体落到脸上,许青木望了望天,最后定格在霍如临脸上,是霍如临在下雨。 “我没事,你别担心。” 许青木伸手给霍如临擦眼泪,天上乌云滚滚,霍如临像一座被风雨淋湿的雕像,脸上的泪怎么也擦不干净,“霍如临,你好像很爱哭。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哭,生气了哭,难过了哭,高兴了也哭,你有什么伤心事吗?你开心点吧,你都要当爸爸了,以后在孩子面前哭多丢脸啊。” “我怕你离开我。”霍如临拉住许青木的手,贴到自己脸上,“今天的誓言你还没说,现在说给我听吧。” “我永远爱你……” “青木,我在路上遇到流氓抢劫,我的钱都被他们抢走了,我反抗,他们打了我,还好宝宝没事,我现在在市医院,你想办法来医院……” “我永远都不离开你。” “来到医院,你就自由了。” 许青木被推进急救室的最后一秒,窗外雷电交加,霍如临抓住许青木的手,想要他现在再说一遍誓言。许青木看出他的意思,手轻轻拍了拍霍如临的手背,隔着氧气罩微微笑,唇瓣微微张合,说:“再见。” 亮紫色的闪电穿破天际,霍如临眼前白茫茫一片,还没反应过来,门已经关了起来,剧烈的不安笼罩着他,他疯了一样敲门:“让我进去!我也要进去!许青木……!你不准离开我,你听到没有!你敢跑被我抓到,我真的会打断你的腿,还会敲碎你的骨头,我会咬死你的,许青木、许青木……许青木啊——!”
第四十五章 赵长钦闻声而来,霍如临情绪激动,信息素影响了这一层的病人,有的Omega被迫提前发情,一些Alpha甚至出现了病情加重的迹象。 虽然赵长钦能勉强靠近,但看到霍如临那张痛哭流涕的脸,她还是被震慑住。 霍如临看见她像看见了救命稻草,一把抓住她的手,恳求道:“长钦你能进这里面吧?你开门让我进去好吗?我得看着他,我一定要看着他才安心……” “霍先生,姚玉安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吧。这一层的病人都被你影响了,你先冷静一下好吗?” 霍如临不说话,回头看向走廊上脸色痛苦的病人,他慢慢滑坐了下去,颓然地抱着头埋进膝盖里,安静地待在那,那么高大的身躯,蜷缩在那,也小得可怜。 手术室灯灭,霍如临没有任何动作,里面的人把病床推了出来,赵长钦弯下腰,小声说:“霍先生,姚玉安没什么事了,你看。” 霍如临如梦初醒,立马从地上爬了起来,病床上的人还在昏睡,他的心咚咚跳了几下,有些不可置信。 他没逃跑。 许青木没说誓言,但他的心记住了。霍如临伸手握住了床上的人的手,低头对主治医生说:“抱歉,我失态了。谢谢你们。” “没关系。”赵长钦拍了拍霍如临的背,安慰道,“你只是担心姚玉安,我们都能理解。好了,不打扰你了,再过半个小时姚玉安就醒了,去陪他吧。” 半小时后,姚玉安睁开了眼,霍如临立马就凑了上去,问:“你怎么样?要喝水还是想吃东西?” 姚玉安摇了摇头,再度闭上了眼。 他睁眼只是为了让霍如临安心,现在他最好不跟霍如临交流,一旦露馅,许青木还没离开京城,说不定就被抓回来了。 “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霍如临握着姚玉安的手,枕在他手臂上说,“就像你遵守誓言这样,只要你需要,我就会待在你身边。” 姚玉安偏过头去,眼角滑落一滴泪,太苦了,爱太苦了,他也好,霍如临也好,通通都求而不得。 不是自己的,怎么强留都留不住。 看许青木又睡过去,霍如临才想起来许青木肚子里还有他们的孩子。 孩子。 霍如临伸手覆在姚玉安小腹上,他也没有很想要小孩,许青木因为小孩受的罪,他通通看在眼里。 可他还没对自己说真话,一天不说,就是有要跑的心。他绝不能掉以轻心,也一定要他为自己生下小孩,让他吃了苦,才会记疼。 一周后,霍如临带姚玉安回了霍家。 姚玉安第一次来,却对里面了如指掌,许青木写了很详细的建筑分析,每一楼每一间的物品陈列都一一拍照注解。姚玉安得空了就背这些东西,以防万一。 霍如临觉得许青木话变少了,但转念一想,也许是因为产前抑郁。 霍如临向来赏罚分明,他不会再把许青木关到金屋去,狗听话做得好,都会有奖励,许青木也一样。 “我白天会在书房工作,你无聊了可以来书房找我,我会陪你出去散散步,晒晒太阳。不想去也没关系,你想睡到什么时候都行,但到饭点我会来陪你吃饭,吃完你再睡,明白了吗?” “明白了。” 姚玉安点头。看霍如临要凑过来亲脸,姚玉安如惊弓之鸟,嗖地一下就把头埋进被窝里,说,“我困了,先睡了。” 霍如临有气,但又没办法,现在他得更加多多关注许青木的情绪,他不愿意的事,他会少做的。 白天工作时,许青木并没有来找他。他来书房工作,就是为了静心,结果看不到许青木,他根本就无法集中注意力,总想知道他在干什么,为什么一面也不肯见他。 他打开监控,刚吃过饭的人果然又在睡觉,好吧。 霍如临脸上满是幸福,在睡觉的确不可能来找他,这样乖乖睡在床上也挺好。 今晚好像易容药物要失效了,他要盯紧屏幕,抓住这短短的几秒黄金时间,欣赏许青木那张真正吸引他的那张干净无暇的脸。 八点,九点,十二点。第二天到。 床上的人并没有去卫生间注射易容药物。霍如临怀疑自己算错时间,可他每天都有记录,因为怕许青木忘记,他也能及时给许青木注射,今天就是最后一天。 他合上电脑,回到卧室,没看床上的人,径直去卫生间拿了易容药物注射剂,他满怀欣喜地想要趁机多看几眼许青木,到了床边,看清床上那张脸,他手一抖,注射剂掉了下去。 那张脸,还是姚玉安的脸。 不对,不对!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 他没有一秒犹豫,叫醒了姚玉安。姚玉安睡眼惺忪,看着霍如临问:“怎么了?” “你到底是谁?” 霍如临一点都不怜香惜玉,他一把拽住姚玉安的衣领,厉声质问,“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姚玉安瞬间清醒,他用力掰着霍如临的手,话音颤抖:“我是……我是姚玉安!你在干什么?大半夜的发什么疯?!” 不对,不对。 声音不对,他才听出来,这不是许青木的声音。 霍如临的信息素又开始乱窜,他的眼睛也窜起血丝:“许青木去哪了?告诉我,快告诉我!” Omega怀孕,激素也不稳定,他很快就有要发情的预兆,脸蛋散了层红晕,呼吸也急促起来,他摇头:“我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你放开我,我不舒服、我……” 茉莉花香在空气中荡漾开来,跟天竺桂混在一起,浓烈又刺鼻。 霍如临闻得犯恶心,他看Omega的眼神不对劲,他松开手,拿出手帕一遍又一遍地擦手指,香味还是不减,他被熏得掉眼泪,退后了好几步,完全融进黑暗里,声音喑哑:“我求你了,告诉我,许青木去哪了?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我只想要许青木留下。” “我说了,我不知道你说什么。是我姚玉安嫁给你,你现在却问我另一个陌生人的名字,霍如临,你这丈夫当得真贴心……呃!” 手帕砸在脸上,姚玉安疼得立马就掉眼泪。 霍如临手指抠进肉里,他强迫自己冷静,走到床边,他垂着眼,漂亮的脸部线条在昏暗的灯光下宛若一把利刃,他拿起自己的手帕,隔着手帕抬起姚玉安的下巴,无悲无喜,只有两行泪痕在光里格外刺眼,他低低说道:“我是许青木的丈夫,我只认他一个伴侣。明天离婚协议就会送到你面前,姚小少爷,你好自为之。” “我不跟你离婚,你别做梦!” “那就告诉我……!许青木在哪,他究竟逃到哪里去了?!” 眼泪滴到姚玉安脸上,一路往下滑,许青木猛地睁开眼,他一摸脸,满手泪水。 他梦见霍如临了。 站在火堆里,陷在深渊里,淹没在海里,大声质问他要逃到哪里去,求他回到他身边去。 是个人都会为霍如临的眼泪动容,许青木也不例外。 可他已经有爱人了,他们只算露水情缘,甚至情都没有,他有时候只是可怜他,只是想利用他。 一直以为等许青蓝事情了了,他就能睡个好觉,但他良心不安,或许会因此谴责自己一辈子。 可是各是各的人生,现在才算回到正轨上。 他睡不着了,慢慢坐起来,蹒跚着走向卫生间,掀起衣服拆开绷带,一道缝得乱七八糟,像蜈蚣一样丑陋的疤痕盘桓在他小腹上。 就在前天,他去了黑诊所,流掉了霍如临求神拜观音得来的孩子。 他自暴自弃,故意选黑诊所,就是想要他们损坏他的生殖腔,他不想生小孩了,太痛苦了,这样的苦他尝了两次,绝不愿意再尝一遍。 如他所愿的,他的生殖腔废掉了,内部感染,这几天他躺在出租屋里生不如死,痛得他满地打滚。 他没办法出门,基本上都点外卖。等他稍微好些了,他就全副武装,从狭窄的小巷走到闰城的集市去,缩在电线杆旁,跟乞丐们坐在一起,等沈如风来街上赶集,隔着千千万万的人,他的目光久久停留,直到沈如风再次离开。 这也算得上是他最幸福的事了。 他每天都会去集市碰运气,从早坐到晚,等不到沈如风,他就顺手买点小菜回家做饭,日日如此,跟上班一样准时。 十二月中旬,雪已经接连下了好几天,许青木风雪无阻地去蹲点,沈如风好几天没来,今天来了。 他朝许青木走来,冥冥之中,他仿佛猜到了什么。许青木望着他,委屈得红了眼眶,但不能见。 这样美的雪,不适合他现在跟沈如风见面。 他背过身去,身后的人咚地一下,栽进了积雪中。 “小沈呐!” “如风出事了!快叫救护车!” 许青木猛地回头,天地间白茫茫,所有的人声和风声都变作磁带倒带的声音,滋滋滋—— “沈如风——!” ---- 本章之后收拢故事线,接回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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