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山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爱一个人,患得患失,自惭形秽,这样的事不可能发生在辛衍身上。 但又实打实地发生了。 红尘俗世,痴男怨女,入了情网,任谁也无法独善其身。 良久,才听林见山很轻地笑了一下,他眼睛里盛了璀璨灯辉,神采飞扬,让辛衍突然想起几年前看他在董事长见面会站上主席台演讲时的模样,翩翩君子,玉树临风,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一往无前的笃定和自信。 当时那一幕,和初见那晚他在露台跟女伴接吻时的场景一起,都被牢牢篆刻在辛衍记忆深处,一为惊艳,二为心动,一眼万年,历久弥新。 “几年前的你,和现在的你,不都是辛衍吗?”他揪住辛衍的衣领,把人拉近了,倾身吻了上去。 “我爱你,因为你是你,不是爱一个模板,过去的现在的,好的坏的,我都照单全收。”
第97章 辛衍又想没想过呢? 次日一早,林见山从睡梦中悠悠转醒,偌大的双人床空了一半,辛衍不知去向。 他翻了个身,伸手要去捞床头柜上的手机,听见门口脚步声踱进来,辛衍一身黑色正装穿戴整齐,气质肃穆而冷峻,却在看向床这边时笑得眉眼弯弯,走过来俯身吻了吻他额头,眼神无限温柔。 “时间还早,你接着睡吧,我有点事要出门一趟。” “怎么了?”昨晚那么一折腾,林见山很晚才歇下,此刻困倦难消,打了个哈欠睡意惺忪地问。 “S城那边来消息,说大伯病了,我过去看看。” 林见山一愣,人彻底醒了,忙撑身坐起:“那我跟你一道——” 肩膀一沉,辛衍推着他又躺了回去,“不用,叔叔阿姨好容易来一趟,你得在家陪着。S城那边我姐应该也会去,她大概不想看到你跟我一块出现在大伯家里。” 他说得没错,是林见山一时疏忽忘了这点,但辛远为老先生跟辛衍这对叔侄间的深厚感情他是知道的,即便现在生了嫌隙,那也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四年多前老辛董离世,如今辛老先生也病了,能一个电话打到辛衍这儿让他马不停蹄动身往S城赶的,恐怕不是什么头疼脑热之类的小病。 思及此,林见山心沉了沉,不知怎么安慰,况且现在情况不明,怎么安慰都不合时宜,默了一息道:“那你去吧,有任何情况都要打给我,我等你电话。” “嗯。”辛衍又在他唇角亲了亲,最后道了别,起身离开。 几分钟后,窗外响起车子引擎发动的声音,接着渐行渐远,林见山躺在床上,睡意全无,盯着天花板吊灯看了半晌,翻身下床洗漱。 七点多钟,林见山收拾妥当下了楼,餐厅只有林母陪着安安在吃饭,林父晨练去了,来之前他总嫌B城空气质量不好,来之后觉得也还好,也是赶了好时候,换作冬天来,估计只能挨家待着出不了门。辛宅自家的花园已经足够大,散个步绰绰有余,后头还有别院,据说之前是辛衍母亲住的,建成类似园林风格的亭台楼阁,林父来了这几天快逛了个遍,俨然把这儿当观光景点了。 林见山进到餐厅,先喊了声妈,经过安安身边时揉了揉他脑袋,在林母旁边拉开椅子坐下来。 林母看着儿子,表情微妙欲言又止,但碍于管家在场,不好说什么,一直等林见山吃过早饭起身准备出门上班,才又被她叫住。 “小山,你先等会儿,妈有话跟你说。” 这场景何其熟悉,林见山心想,莫非昨晚他跟辛衍吵架被老太太听见了? “怎么了,妈?” 林母往管家那边瞟了眼,后者很有眼色地欠身离开。 “人走了,你说吧。”林见山道。 林母转过半边身子,沉着脸问:“昨晚你跟他吵架了?” 林见山心说果然,人上了年纪本就觉浅,他们闹出那么大动静,不被听见才怪。 否认没什么必要,林见山诚实道:“嗯,有点误会,已经解决了,妈你别担心。” 他本意是想给母亲吃个定心丸,没成想林母却恨铁不成钢了起来,“你这孩子,就是心太软,让别人瞅准了这点可劲儿拿捏!明明吵那么激烈,你骂他滚,妈可听得清清儿的,能让你气成这样,一定是他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怎么能轻易原谅呢?男的跟男的在一起,本就是不受法律保护的,他如果真外面胡搞乱搞,你有什么办法?迟早哪天领回个小三小四什么的,把你扫地出门。” 林母说到最后,还伸手在林见山脑门上推了一下。 旁边安安一口小奶音急急忙忙道:“奶奶不要骂爸爸。” 林母对安安既有隔代亲的因素,也有这毕竟是孟庭婉留下的孩子的宽容,所以格外耐心,解释道:“奶奶不是骂他,是为了他好。” 安安在儿童餐椅里晃悠着小短腿:“如果是为了爸爸好,奶奶就不要在他面前说辛衍坏话,爸爸听了一定会伤心的。” 一番童言稚语说得林母哑口无言。 这边林见山也感慨,看来那天他跟母亲掏心掏肺的一次剖白算是白说了,和辛衍吵个架就能打回原形,不过天下父母都这样,见不得疼爱的孩子受丁点儿委屈,林见山被这样说了一通,非但没嫌他妈唠叨多事,反而是很领情的。 他这人性格上好的一点就是,只要想通了认准了,就一点都不拧巴,谁对他好谁对他坏一眼明辩,就像昨晚辛衍因为王尧的事跟他闹,即便是对方有做得不对之处,但出发点是因为在意他,所以他虽然生气,却不会一直死揪着不放,讲通了就好了,至于因此给王尧带来的困扰,他已经约了下回请对方吃顿饭郑重道歉。 当然,要带上辛衍和尹雪霏这俩罪魁祸首。 “妈,昨晚的事,其实是因为我。”既然林母都问起来了,林见山也不想瞒着,再让她自个儿没事瞎琢磨,如实道:“昨晚有个朋友约我喝酒,辛衍可能觉得对方对我有所企图,所以生气吃醋,后来说通了,他也知道自己做得有点过分,已经跟我道歉了。” 林母撇了撇嘴,论挑毛病,她是炉火纯青,哼了一声道:“他这么管着你,自己呢,我可听人说,像他们这种人,仗着有权有势,在外面养几房姨太太的那都是家常便饭,儿子,你可一定要长点心眼,别被人蒙蔽了。” 林见山扑哧笑出声来,“妈你当这是在旧社会呢,还姨太太。” 林母一脸你太天真的表情:“妈没跟你开玩笑,你爸那天都跟我说了,这住的地方在过去那都是皇亲国戚的待遇,后面那花园大得吓死人,这么多家产,他难道不想有个后人继承吗?” 这样一句话,彻底把林见山给问住了,他眸心微烁,怔了怔,心道,是啊,他以前好像真的没考虑过这一点。 他没考虑过,辛衍又想没想过呢? 桌上乍起的来电铃声打破沉默,林见山回过神,拿起手机看了屏幕,是个本地的陌生号码打来的。 这类电话他以往都不会接的,无非是广告推销之类,但辛衍早上刚因为辛老先生病重的事往S城赶,他莫名有点心神不宁,略一思忖,还是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是个有点熟悉的男声,带着笑,但听起来让人不太舒服。 “林秘书,早啊,我是方文斌。”
第98章 “孽缘也是缘。” 事发突然,来不及安排公务机,魏凯买了最近的一趟航班,于晌午时分落地S城机场,然后又马不停蹄地往医院赶。 路上辛衍给一直照顾在辛远为身边的刘叔打了个电话,后者语气略显沉重,说人是昨天半夜被推进重症监护室的,肝癌晚期引发的多器官衰竭,情况不是很乐观。 辛衍呼吸一窒,难以置信:“……肝癌晚期?怎么会?” 明明几个月前他跟大伯见面那会儿,对方只是看起来有些身形消瘦,但精气神儿还是好的,当时他问起,老人家只说是食欲不振,再后来话题就转到他跟林见山的事上,叔侄俩意见不和争执起来,闹了个不欢而散。 没想到短短几个月后再相见,却是隔着ICU病房的玻璃窗,辛衍透过窗子定定看着病床上浑身插满管子的人,一时间竟不敢确定,那里面躺着的到底是不是大伯。 他喉头梗住,一开口,嗓音艰涩沙哑:“怎么……突然这么严重?” 刘叔站在旁边,还有几乎跟辛衍同时抵达医院的辛悦,前者转头深深看了辛家姐弟一眼,道:“不是突然这么严重的,癌症去年年底就查出来了,是老先生一直瞒着不让说。” 辛衍眼睛始终盯着病床方向,灵魂出窍般发着愣,过了一会儿,才听他道:“现在医术那么发达,没可能连个肺癌都治不好,这里不行,那就换家医院,找最好的专家会诊,我现在就让人去准备公务机,尽快带大伯回B城。” 刘叔摇头叹气,不是很赞同:“以老先生现在的身体状况,恐怕受不了一路的舟车劳顿。” 辛悦开口道:“别折腾了,等大伯熬过这茬儿,醒了再说吧。” “熬过这茬儿?”辛衍扭过脸来,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眼睛猩红呼吸急促,语气不受控地有些激动:“万一熬不过呢?只能眼睁睁看着大伯在这儿等死吗?” “辛衍。”辛悦面沉如水,拿出长姐的姿态呵斥:“少在我面前犯浑,里面躺着的不只是你一个人的大伯。” 到底还是管用的,辛衍寒着脸跟她对视数秒,没再说什么,转身走到旁边一张长椅前坐下,胡乱抓了抓头发,姿态颓唐地朝后靠向椅背,仰面望着医院走廊煞白的吸顶灯发呆。 在医院寸步不离地守到晚上,也不知是不是叔侄间的心电感应,辛远为的情况有所好转,但也只是可容许单个亲属做好防护方可进入探视半小时的程度。 “你去吧。”当医护人员过来询问是哪位亲属要进去探视时,辛悦看着辛衍道:“如果让大伯选,他一定也更想看到你,不是吗?” 这种时候,辛衍没做无意义的谦让,说一声谢了,便跟着医护人员往病房走去。 重症监护室内,各种仪器运作的滴答声机械而冰冷,辛远为躺在病床上,整个人陷进被褥里,双颊凹陷,瘦得几乎脱了形。 医生暂时撤掉了呼吸机,辛衍走到床畔,轻轻喊了声大伯,后者躺在那里,胸口微弱起伏,毫无反应。 他坐了下来,抓起辛远为搁在床边的手紧紧握住。 小时候父亲醉心事业,母亲疾病缠身,他除了跟保姆佣人一块待着外,大部分时间都是被大伯带在身边的。 大伯膝下无子,一直将老辛董的这对儿女视若己出,尤其是辛衍,母亲因为生他时难产大出血,在鬼门关里过了一遭,从此便缠绵病榻,那以后,老辛董对小儿子的关心就一直不如对大女儿辛悦那样事事过问爱护有加,甚至可以说是冷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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