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类大脑发育优于一般人的技术宅普遍都有不同寻常的点,所谓的天才与疯子只有一线之隔,好在姜旭还算正常,唯一的缺点就是中二。 而此刻,这位中二“扎兄”正坐在电脑桌前一脸苦大仇深地冥想,在宿舍门被推开林见山踏进屋的一瞬间,振臂高呼:“林哥救命!” 换别人可能会吓一跳,林见山早就习以为常,一脸平静地走进来,拉开自己书桌前的椅子问:“怎么了?” 姜旭盘腿坐在人体工学椅上转了半圈面朝着他,可怜兮兮道:“能借我点钱不?下月初就还。” “要多少?” 姜旭比了个耶,“两千。” 林见山用你别是干了什么非法勾当的眼神睨向他:“干吗用?” 姜旭露出不堪回首的表情:“你知道的,定金一时爽,尾款火葬场……” 林见山懂了,姜旭这人有个烧钱的爱好,收集自己喜欢的各种二次元角色的手办,他家里的卧室有一整面墙打了橱柜专门放这些宝贝,其中不乏市面上稀缺的限量款,林见山有幸看到过照片,叹为观止。 姜旭虽说是S城土著,但父母都是拿死工资的上班族,家庭条件用现在的话说勉强够得上中产,能全款拿下那些手办全靠他日积月累地省吃俭用,抑或东拼西借,好在本人信用极好,有借有还。 林见山他这一爱好一直都持不理解但是尊重的态度,掏出手机准备转钱。 姜旭双手举起合十,彩虹屁跟上:“林哥爽快——” 话还没说完,就见林见山脸色一变。 坏了,他卡里仅剩的两千块钱,就在不久前刚刚借给辛衍,而律所实习的工资则要到下月中旬才发,平时手头上又没什么积蓄,因为家里的条件不好,大一后林见山就没再问父母要过一分钱,基本上就是靠着勤工俭学以及奖学金过活。 “你那个尾款截止到什么时候?” 姜旭眼巴巴地看着他:“明晚十二点之前。” “那明天转你,我的钱刚借给别人,他明天应该就能还上。” 姜旭颇为信任地点点头:“OK。” 之后林见山窝在宿舍看了一下午的专业书,姜旭则戴着耳机边听音乐边玩电脑,傍晚俩人都饿了,商量着去最近的东食堂吃饭。 辛衍的语音请求是在林见山从食堂出来正往宿舍走的时候打过来的,两个人加微信的起因也很简单,辛衍从他这里借了钱,林见山名义上算是债主,加个联系方式方便债主要钱,所以他下午就给辛衍发了条消息,问对方那两千块钱明天能不能还。 辛衍上来先说:“我下午回B城了,有点忙没注意看消息,林哥,你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林见山:“没有,为什么这么问?” “你既然会把钱借给我,说明自己近期并没有要用到那笔钱的地方,现在却又着急要回去,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突发状况需要解决?” 辛衍语气里透着很明显的关心意味,林见山听在耳朵里,内心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他向来自立自强,哪怕对家中父母也都常常报喜不报忧,却被一个小自己五岁且仅仅见过两面的弟弟关怀,这种感觉新颖又奇妙,他形容不上来,但最起码,不讨厌。 “没有突发状况。”他实话实说道:“是我舍友急用钱找我借,既然你已经回家了,我想……”林见山没能说下去,毕竟对方几秒钟前还在关心自己,他却着急忙慌地催促对方还钱,多少有点不近人情。 却听辛衍笑了一声,说:“好,钱我马上转回给你,只不过……” 大抵是之前对他的态度过于冷漠,林见山有点想弥补的意思,便问:“什么?” “钱还给你以后,我们还能再联系吗?” 林见山明白过来,莫名好笑:“所以,你借钱就是为了想跟我保持联系?” “是啊,”辛衍坦荡承认:“因为那会儿林哥的态度实在过于冷淡,我怕以后没机会见面,灵机一动,只好用了这个法子。” “那你还挺会灵机一动的,”林见山道:“抱歉,帮忙回忆一下,之前那个说不需要安慰的又是谁?” 辛衍默了默,说:“我那天心情不好,林哥你知道的。” 林见山却不惯他脾气:“心情不好就可以无差别扫射了?” 辛衍又不吭声了。 “行了。”林见山不想再跟这小孩浪费时间,干脆利落地收尾:“微信你也加了,目的已经达到,我还有事要忙,就这样。” 次日一早八点多,林见山收拾好东西背着包从研究生宿舍楼下来,一眼就看见对面林荫道上停着辆骚气无比的银色保时捷,驾驶座车窗降下,谭行之笑着冲他招手。 哪怕是去探望住院的老师,谭行之都是一副雷打不动的精英范儿打扮,熨烫笔挺的西装配精心挑选的领带,梳狼奔头,跟律所对面金融街上的那些操盘手比起来也不遑多让,难怪会被佟嘉丽吐槽。 周末早上的交通状况良好,他们到医院的时候差不多九点半多,段岌醒着,就是精神头不太足,他儿子坐在床尾给他按摩小腿肌肉,力道不对被他脾气很大地踹了一脚。 “老师。”谭行之走在前面,拎着果篮和补品,放在了小客厅的茶几上。 段岌看见得意门生,面色稍霁,率先问道:“你那案子怎么样了?” 林见山也是后来才知道,段岌在那个律所是有股份的。 谭行之勾唇笑得自信:“有我出马,老师您还猜不出结果吗?” 段岌轻哼了一声,但看得出他对谭行之赞许有加,转脸又对林见山道:“你跟在你师兄手底下学习,要记得扬长避短,像这样容易骄傲自满的心态,切勿效仿。” 林见山笑着点头:“我听老师的。” 谭行之正拆果篮,准备给段岌削个苹果,闻言哎了一声:“我还在这儿呢,您老下次讲坏话记得背着点人。” 三人同时笑起来,段岌儿子立在一旁俨然空气,始终没能插上话,面色渐渐不太好,借故打电话先出去了。 在医院待到快晌午,段师母送饭过来,又陪师母聊了一会儿,两人起身告辞。 驱车往餐厅去的路上,谭行之才告诉林见山,中午这顿饭还有其他人来。 “谁?” “你之前见过的,就辛家的那个辛悦。” 到地方,是个高级会员制餐厅,做本帮菜的,装潢仿古且雅致,谭行之做东的局,他向来讲派头,档次自然不会低。 穿新中式旗袍的服务员引他们进包厢,偌大的圆桌中央,色白花青的细口瓶里插着一只像是刚从枝头上剪下来的红梅。 约的是十二点,他们提前到,过十分包厢门被服务员推开,进来两位都市丽人打扮的美女,带入一阵馥郁香风。 走在前面的辛悦穿黑色呢子大衣,个头略高,气场比上回生日宴上更盛了几分,唇角染着笑意挑眉道:“不好意思啊,我们来迟了。” 谭行之起身相迎:“哪里迟,分明是我们来早了。” 后面那位女士错身而出,骨架是南方女子的纤细娇小,气质却充满职场女性的干练飒爽,穿成套的香奈儿,拎一只托特包,这么冷的天还踩着Jimmy Choo的露脚背细高跟,笑道:“听说这里有帅哥,我就跟来了,不介意加双筷子吧?” “大美女光临,欢迎之至。” 谭行之笑着拉开右手边的椅子,辛悦施施然坐下,私人饭局,无所谓座次问题,那位穿香奈儿套装的美女眼眸流转,主动走到林见山左手边的空位,水葱似的纤纤玉手抚上椅背,笑盈盈地问:“这里没人吧?” “没有。”林见山学着师兄的样子绅士地为她拉开座椅,美女微一颔首道了句谢谢,停在他脸上的目光一荡而过。 “我们俩刚从她公司过来,”辛悦抿了一大口茶水,开门见山毫不避讳地谈起事来,性格也真是飒爽得可以:“忙了一天,正饥肠辘辘,菜都点了么?” “点了。”谭行之接过话,拎壶给她续上:“还是那桩收购案的事?拖这么久,还没搞定么?” 辛悦耸了下肩,“且有的拖呢,铂曼内部现在乱成一锅粥,卖公司这事说白了是他们老大一意孤行,急着想套现出手,据说一家老小都已经移民国外了,下面的人包括那群老资历的高管们,大都不希望公司易主,何况还是卖给竞争对手。” 话虽这样说,她却没露出太过忧虑的模样,字里行间反而有种看好戏的味道,像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那只黄雀。 “难怪你们俩又凑到一堆儿去了。” 谭行之显然跟两个人都认识,也没冷落林见山,说着就同他介绍道:“小山,你旁边那位美女叫乔一南,在德勤做M&A业务的,我记得你不是有毕业后去德勤的想法吗,可以向她取取经。” 说话间,冷盘热菜都陆陆续续布上,辛悦接过服务员用镊子夹起的热毛巾,边擦手边道:“干吗去德勤,留在你们律所不好么?” 谭行之笑:“我是这样想,可小山有他的打算。” 林见山态度谦逊地接话:“我跟师兄不一样,口才一般,也不擅长跟人打交道,所以还是偏向非诉律师多一点。” “想来德勤呀,”乔一南一口上海小囡的软语腔调,转过脸看着林见山道:“没问题呀,谭行之的学弟能力应该蛮不错,要说别的部门可能有点难度,法务部我还是能说上话的。” “那敢情好,小山的人生大事就托付给南姐你了。” 都是单身的成年男女,谭行之故意把话说得暧昧,林见山脸和气质摆在那儿,又带着一股初出茅庐的干净学生气,很能击中熟女的心,乔一南抿嘴笑道:“好说好说。” 服务员端着盛了红酒的玻璃醒酒器给几位斟上,到辛悦那儿她摆摆手,“我就免了,喝酒误事,回去还要审资料,明天起早去医院看望我大伯。” 谭行之露出惋惜神色:“半杯总行吧,知道你嘴刁,我特地花大价钱淘来的勃垦第黑皮诺,学姐尝尝?” 辛悦拿他没办法,“行吧,就半杯。” 谭行之招呼服务员把醒酒器递给他,亲手为辛悦倒上,随口问起:“B城的好医院那么多,你大伯干吗舍近求远来S城?” “说来话长,去年年底我大伯生了场病,呼吸道的问题一直不见好,医生就建议他到南方养一养,可大伯这个人呢,年轻那会儿就是个工作狂,除非哪天真的病重到动不了了,否则让他退位让贤是不可能的。后来自己想了个折中的法子,搬来S城养病,反正这边也有辛家的产业……” 林见山听她这么说,免不了要联想到昨天在医院走廊偶遇辛衍,所以,对方当时会出现在那里,也是去探望自己大伯的么? 可这样寻常的一件事,辛衍为什么要隐瞒呢?如果只当他是陌生人,觉得无须告知,又为何还要费尽心思地跟他套近乎?
87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