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雲看一眼手臂上的擦伤,松开手。 两个人慢慢朝巷子外面走,霍雲把散落的垃圾踢到一边。 “还是擦点药吧。”都见血了。 沈声含带着人回到便利店,安排他在外面坐下,便利店有碘酒和棉签。 今天没有星星,电线缠绕在屋顶,昏暗的路灯洒下来,行人寥寥,远处传来两声狗叫,更显夜色沉眠。 沈声含跑前跑后勤劳得像只小蜜蜂,拧开碘酒:“往我这边来一点。” 霍雲靠近一些,看见沈声含微颤的睫毛,和鼻尖那一颗小痣,嘴唇微抿,很认真很担心的样子。 沈声含小心地给伤口消毒,感受到灼热的目光,又开始不自在,眨眨眼睛,细声细气:“你别看我,我会紧张的。” 喉结微滚,霍雲移开视线,嗓音似乎融入夜色里,又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沉稳:“别怕。” 手臂上的伤擦完了,沈声含戳一戳他手臂完好的地方:“后背。” 霍雲听话地转过身。 碘酒碰到伤口,引起一阵细密的刺痛,少年的指尖细腻温凉,摩挲在男人小麦色的皮肤上,让那点刺痛变成一阵一阵的麻痒,男人绷紧肌肉,微微低头,仿佛有点不堪忍受。 “放松点,别怕。”沈声含像模像样地哄道。 他从小就对痛觉很敏感,一点破皮就能疼半天,霍哥面上不说,其实应该也很疼。 又过了一小会,霍雲转身,接过少年手中的碘酒,拧上瓶盖,忽然停下来。 两人靠的很近,沈声含没想到他这时候转身,只是愣愣地对上男人的眸子,瞳色浅灰,水润润的,无辜又天真,浓密的睫毛像是天生的眼线,仿佛仙女拂过云彩的衣袂,清而魅。 半晌,又像只是一瞬,沈声含想要后退。 当这个动作将要开始的时候,霍雲忽而伸手,揽住了他的后腰,隔着一层夹克衫的布料,燥热的温度还是传递了过来。 沈声含被迫靠近,只能仰起头,离霍雲的嘴唇只有不到五厘米的距离。 呼吸交换,沈声含似乎感觉到唇边的小绒毛都竖了起来,不由得屏住呼吸。 仿佛被什么大型食肉动物盯上了一样,空气变得稀薄又暧昧。 霍雲的眼睛压下来,有点像狼,黑漆漆的,让人看不清情绪,唇很薄,先天成男cos圣体,沈声含眨眨眼睛,轻声问:“怎么了?” 转眼又觉得自己明白了什么,点点头,语气正经:“放心,我不会说出去的。” 像霍哥这种大佬,要是打几个虾兵蟹将就受伤,这种事情传出去,威名有损。 对方松手,垂下眼睛,睫毛盛住灯光,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 沈声含抹了一把嘴,环顾四周,关门的时间到了。 “吃烧烤吗?我请你。” 两人揭过这件事。 霍雲站起来去找门锁。 自家的饭菜固然健康,但是路边摊也着实勾人。 凌晨的人流很少,只有烧烤店还比较热闹。 他们找了个摊子坐下,店主是个中年阿姨,胖胖的,一头短发羊毛卷,有点像胡图图动画片里面的壮壮妈,似乎和霍雲认识。 “你想吃什么?” 沈声含拿着篮子站在冰箱前,摸摸鼻子。 霍雲就站在他身边,两人靠的很近,微微低头,霍雲就能看见室友可爱的发旋。 “嗯……”沈声含拿了几串,就把篮子交给霍雲,语气郑重:“其余的交给你了。” 他微微仰头,眼眸水润,笑意清浅,满是信任。 霍雲接过来,避开他的眼神,去挑烧烤: “去坐吧。” 沈声含比了个“ok”的手势,微微歪头,那个圈对着眼睛,朝霍雲眨一眨,俏皮又灵动:“好嘞” 两人坐着等了一会,老板上菜很快,烤串油滋滋的,裹着秘制调料,香味扑鼻。 沈声含的口水疯狂分泌:他可太久没有吃到过这种烟火气十足的路边摊了。 霍雲跟他讲刚刚的那几个人,是这附近有名的混混,沈声含刚来,不认识也正常。 这样治安不好的边缘地带,断个手骨个折也不会有人管。 末了,又觉得心有余悸,他朝少年伸手:“手机。” “?”沈声含拿着一串五花肉,懵懵地拿出手机扫脸之后递给他。 霍雲拿过去点了点什么,又还给他。 沈声含低头,紧急联系人里多了串新号码。 “我手机铃声很大。”对方这样找补。 “哦”沈声含关掉手机,又悄悄看他两眼,埋头吃饭。 他吃得很慢,再斯文,也会有调料粘在嘴角,他右手攥着卫生纸,自己解决得很干净。 霍雲手里攥着卫生纸,看见他自觉地擦掉嘴边的调料,颇有些遗憾。 沈声含吃得很快,也饱得快,拿着一串五花肉有搭没搭地跟霍雲聊天。 多半都是沈声含说话,霍雲偶尔给个回应,但眼睛总是注视着他,不会让人感觉尴尬。 吃完烧烤,沈声含去拿饮料。 回来的时候,看见霍雲神神秘秘地收着什么,等他在面前坐下,对方把手伸出来。 沈声含把饮料放在他面前:“藏什么呢,神神秘秘。” 霍雲抬抬下巴示意他:“你吹口气。” ? 好幼稚的游戏。 沈声含探身靠近霍雲的拳头,凑近吹了口气。 拳头开花一样打开,变魔法似的,掌心里躺着一只卫生纸折成的纸兔子,憨态可掬。 黑夜的小摊,人声涌动,不远处座位上的男人们大声地聊着天,罐装的啤酒互相碰撞,烧烤架前的风扇呼啦呼啦地响,刺眼的灯光照在他的掌心,那只简易的纸折兔子也像是在发光。 喧嚣的各种声音如海浪般退去,仿佛记忆里那个夏天的风铃声传来,那样清脆又单薄的响声,一触即碎。 沈声含看着,却像陷入了什么回忆里,连眨眼的速度也放慢了。 霍雲注意到他的反常,嗓音低沉: “怎么了?” 不是记忆里那个声音。 沈声含骤然回神,撞进霍雲的眼睛里,又连忙移开,他扯了扯嘴角:“没事。” 他把那只纸兔子拿过来,现场浓密的睫毛在眼睑落下一层阴影,手指蹭过霍雲的掌心: “好可爱,跟霍哥的形象真是天差地别。” 霍雲薄唇微抿,是想到了什么,会露出这样令人心折的眼神?良久: “你了解得太少而已。” …… 夜里,躺在床上。 沈声含其实是一个不太藏事的人,他觉得自己已经不在意了,当一切意识沉入黑暗的时候。 他做了一个梦,却梦见已经忘记很久的事情……和人。 他又听见了清脆的风铃声。 一年级的时候,沈声含不知道第几次跟竹马生气,气性大,持续了好几天。 竹马跟妈妈学了如何折纸兔子,巴巴地来哄他。 沈声含高中的时候很是叛逆,重点高中,学习压力很重,沈声含没办法跟他的父母诉说,就只能折腾他的竹马。 竹马的成绩名列前茅,竞赛奖牌拿到手软。 沈声含在尖子班吊车尾,每天上课偷偷打游戏,体育课的时候非缠着竹马逃课出去吃炒冰,墙很高,学生也多,动静闹大了会被老师发现。 竹马性子冷,一天到头蹦不出来两个字,却也会为他跟班主任面不改色地撒谎,然后在深夜里陪着他一起写检讨。 竹马从不逼他学习,听课,做作业,只是默默地站在他的身边。 或许他比所有人更了解沈声含。 高三的时候,沈声含的成绩直逼班上倒数第一,被家里人训了一次又一次。 他自己也整夜失眠。 月明星稀,竹马从临近的窗户翻过来陪他通宵打游戏。 他不爱说话,在昏黄的小夜灯下,给沈声含折了只纸兔子。 沈声含抱着枕头坐在小沙发上,双手捧起,那人坐在地毯上,抬手把小兔子放进他的手心里。 竹马自下而上看着他,眼眸很黑,一贯的神色: 安静又平和。
第9章 暴雨 平静的生活被几声雷鸣打破,房间没有窗帘,闪电很亮,像是开了个大灯一样,沈声含并不害怕,直到他好像感受到有水滴滴落到他的脸上,才被迫从梦中挣扎着醒来。 听见窗外的电闪雷鸣,倾盆大雨像是石子一样打在玻璃窗上,他摸黑下床去门边开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房间漏水!还不只一个地方! 沈声含家里不算什么豪门贵族,但也是中产家庭,从小确实没有见到过这种情况,愣了一会,急忙去收拾那些电子产品,将摄影机和电脑什么的装起来堆到不漏水的角落,然后去收拾地上散落的别的东西。 房间里不太有地方能放下了,于是他只能打开门,索幸客厅里还有地方,他就只能又把箱子和一些工具放到客厅里。 东西都很零碎,又是不能随便扔的,收起来很慢,沈声含倒是出奇地冷静,冷静地像是死了一样。 倒是惊动了隔壁的人。 沈声含回头,眼睛一亮,伸手比划:“霍哥,帮忙收拾一下!” 他现在自动带入了朋友的身份。 男人像是是随便套了身衣服就过来了,看见屋内的样子微微皱眉,似乎是在懊恼。 两个人合作,一会就解决了,然后把漏水的地方用桶接住。 房间里突然如此干净还有点不习惯,沈声含爬上床,被子已经湿透了,在沈声含看来这是最不要紧的东西,于是就没有管。 这下问题来了,他总不能坐一晚上吧? “去我那睡。” 沈声含回头,把床单被褥一起堆到床边:“嗯……” 挠挠头,心想要不要出门找个小旅馆,他琢磨琢磨自己手里的钱,有点肉疼。 他正想着,回神的时候看见霍雲已经拿着他的被褥走了出去,忙拿了两件衣服跟上。 沈声含跟在霍雲身后,看见他把湿被褥放进小卫生间的桶里,然后走过去打开自己房间的门,侧身示意自己进去。 他没想过次卧原来这样小,房间里放了一个铁架子上下铺的床,栏杆有些生锈,下面铺着被褥,上面堆着霍雲的衣物,叠的很整齐,里面的衣物用塑料袋裹着,沈声含推测是过冬衣物。 床底下放了两双鞋,一双沾着泥的解放鞋,还有一双破旧的运动鞋,用来上下床的梯子上挂着洗过的袜子和内裤,洗的有点发白,床尾旁边放着一个翻盖的桌子,上面摆放着几本又大又厚的书籍。 沈声含瞄了一眼,是计算机编程之类的。 一个床架子几乎就占满了整个房间,门边的空隙里放着大大小小的纸箱子,装着一些像是器械的东西,但是很干净,没有一点异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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