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旧小区这边的房子是虞迟外公外婆留下的,两位老人走的早,没有什么遗产,就留下了一间年代久远的破房子。 “呵……”虞迟只是冷笑了声。 虞正坤连忙解释:“当年我也是想看望你们母子的,可那个时候黑社会一直盯着你们,我不敢露面啊!再说了,我想那些人怎么着也不会为难女人和小孩。” “行了,场面话就省省吧,我叫你回来不是让你和我演什么父子情深的。”虞迟觉得讽刺,摆摆手不想听他说这些。 虞正坤抿唇,收起脸上的情绪,小心翼翼问:“咳,那你让人带给我的那些话,是不是真的?” 虞迟眯了眯眼,审视虞正坤逐渐老去的面容,厌恶感由心底而生。 半个多月前在阳台上和老板娘打的那通电话,还清晰回荡在耳边…… “只要能联系到就行,老板娘,我想请你帮我给他带一句话,带完这句话,他要不要回来让他自己做决定。” “什么话?” “当年虞正坤欠下的赌债,无论是银行的,还是高利贷,都已经还清了。他从我朋友那骗走的那块表,也不需要他还。只要他愿意回来和我妈坐下来谈谈,上次我朋友答应给他的钱,我给。” 那通电话只有短短的这几句,记忆被拉回这条暗巷,尽管此刻是艳阳天高照,但巷子两侧的墙壁太高,周围的楼房更是将阳光遮的严严实实,这里像是繁华城市的阴暗一角。
第54章 因果篇 巷子里,父子俩面对面站在一起。 虞迟没有回答虞正坤的话,反问道:“那块表呢?” “你不是说,表的事算了吗?”说起表,虞正坤还有点心虚,瞄了眼站在巷子不远处的陆时深。 当初他是怕那人反悔,与其落个人财两空,还不如拿着已经到手的东西走人,正好当时也有朋友喊他去台湾做生意。 虞正坤继续道:“反正那块表我已经转手卖了,钱也投进生意里面去了,我看你和你那个朋友关系很好,他应该不会说什么吧?”真不要脸! 虞迟心中暗骂,也猜到那块表是拿不回来了,只好强压下怒火:“只要你回去跟我妈认错道歉,你们好好的把婚离了,表的事可以不谈。” “表的事不谈,那你答应给我的那一百万呢?是不是只要我和你妈认错道歉,离婚了你就给我一百万?”虞正坤连忙追问。 “我他妈去哪给你找一百万!”虞迟没忍住骂街,咬字加重,为了不让陆时深听见他刻意压低了声音。 虞正坤也急了:“你在电话里说的,你朋友答应给我的钱,你给。现在我人回来了,你跟我说你没钱?” “我是说过要给你钱,但没说是一百万,我最多只能拿出10万块。”虞迟皱着眉,不爽道。 “10万块?10万块能干个屁啊!”虞正坤恼羞成怒,眼角的余光往陆时深那边瞥:“你那个朋友不是很有钱吗?四、五十万的手表都能随随便便给人,你让他再给你几十万不就好了。” “呵,那你自己去找他要啊。”虞迟冷笑,也用余光扫了眼陆时深,道:“在你拿了手表跑路后,他可是要去警局报案的。虞正坤,是我把他拦下来,你现在才能安然无恙的站在这里。” “手表是他主动送给我的,他就算报警,我也说得过去!” “你有什么证据说那块表是送给你的?今天说是你偷的,你又拿什么来反驳?你也知道他家很有钱,国内最好的律师随便找,几句话就能让你蹲局子!”虞迟恐吓道,陆时深当然没有说要报警,他就是为了防止虞正坤再打人家主意,才这么说的。 然而陆时深可不知道那父子俩正聊什么,只见他们频频往自己这边看,看得他心慌意乱。什么意思? 为什么总看他? 难道虞迟爸爸也知道他和虞迟的关系了?不对,刚刚好像听到了什么10万,一百万,是在谈钱的事。 难道是当初自己和虞迟爸爸的那场交易又被旧事重提了?操! 陆时深莫名感到心虚,想过去,可知道那终究是虞迟的家事,只要父子俩没动手,他就最好先按兵不动,别又瞎搀和。 虞迟收回视线,看虞正坤的眸光里冷冷清清找不到半点温度,继续道:“那块手表你转手也有几十万,我再给你10万,你也该知足了吧!当年你欠下的债,你一分没还过,全是我和我妈这些年省吃俭用,天天在外面给人当牛做马赚钱还清的。现在我没让你把那些钱还给我们就已经是对你仁至义尽,你还想怎么样?” “虞正坤,是你欠我们的,不是我们欠你的!” 虞正坤脸色几变,似乎有些动容,或许是真的感到了一丝愧疚,他沉重的叹出一口气:“行吧行吧,但是我现在做生意还差不少钱,你想想办法,给我20万,我立刻回去和你妈离婚。” “你……”虞迟无语,握紧的拳头咯吱咯吱作响。 “小迟,你就当是给我的养老钱,以后我老了也绝对不会来麻烦你。我发誓!”虞正坤做出对天发誓的手势。 “……”虞迟想杀人,但他有软肋,王女士的病经不起出半点差池,虞正坤是关键!屎难吃,可他没有别的退路,难吃也得咽下去,“15万,就算是这些钱,我也要想办法去借。” “好好好,15万就15万。那你什么时候能给我钱?”虞正坤妥协道。 “我可以先给你两万,我现在也只能拿出这么多,等事情尘埃落地后,我会再想办法把剩下的一起给你。” 虞正坤想了想,儿子和陌生人终究是不一样的,血脉相连,儿子跑不了,同意道:“好,那你也得给我打个条子。还有,你想我怎么跟你妈道歉?” “等着。”说罢,虞迟扭头朝陆时深走去。 陆时深见虞迟走过来,也往前走了两步,迎上去:“虞迟……” “你今天先回家。明天来吃饭的事情,可能也要往后缓一缓,这几天我得先处理点家事。”虞迟语气温柔,怕狼崽子多想,又哄着,“放心,虞正坤是回来和我妈离婚的,这是好事,等事情都结束了你再过来吃饭,就当是庆祝了。” 陆时深点点头,眉头却没舒展开:“哥哥,我刚刚听到你们谈到钱的事情,我……” “是谈到了钱,谈以前他欠的那些欠款,也顺口提了下他和你的那笔荒唐交易。”虞迟三言两语把事情敷衍过去,“还有,你那块表他已经转手卖了,以后我再……” “没事,那块表我本来也就不太喜欢,是我自愿送给他的。哥哥,你别在意,也不用想着还我表。”陆时深连忙打断虞迟的话,退一万步说,如果不是因为虞正坤不是个东西,那虞迟爸爸就是他未来老丈人,孝敬老丈人别说是一块表了,就是要更多他也心甘情愿。 虞迟笑笑,没说什么,掩藏的心思没露半分。…… 傍晚时分,城市被灯光点亮。 王雅雯今天上白班,知道儿子比完赛今天就能回家,所以她一下班就紧赶慢赶着回去,打算好好给儿子庆祝庆祝。 谁知推门便闻见饭菜香味扑鼻而来,王雅雯一边进屋,一边笑盈盈的将肩膀上的斜挎包取下来:“小迟,这么早就开始做晚饭啦?” “雅雯,你回来啦。”虞正坤端着一盘炒好的菜从厨房里出来,尴尬的与站在玄关处的妻子对视。 挎包从王雅雯手中滑下,落在地上时磁扣被摔开,一支口红和装药的玻璃瓶从包里滚出来。 虞正坤连忙将盘子放到饭桌上,两步走到王雅雯面前蹲下,将东西都捡起来塞回挎包里:“包放哪?” 王雅雯呆呆的没说话,上下打量虞正坤,而后失了魂般往墙上的钉钩处看了眼。 虞正坤会意的拍拍挎包上的灰尘,又殷勤的帮忙将挎包挂到墙上去。 这个家的客厅面积很小,但所有家具都井井有条的摆放着,墙壁,柜子收拾的干干净净。 此时,客厅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虞迟也在厨房里,他停下手里的活,掀开帘子探了个脑袋出来张望。 “小迟,小迟……”王雅雯空洞的眼神在看到儿子的时候稍微有了焦距,她没再看旁边的虞正坤,魂不附体的朝儿子走去,茫然道,“小迟,我可能出现幻觉了,我刚刚……刚刚看见你爸了,他就在那!你看到了吗?” 王雅雯回头指着虞正坤,皱眉:“我是不是病的更严重了?” 虞正坤吞咽了口唾沫,虽然听儿子说过王雅雯现在患有精神类疾病,平常没事,但是不能受到刺激。 可他也没想到,原来妻子病的这么严重。 “妈,你没出现幻觉,爸回来了。”十年了,白驹过隙,岁月如梦,据说婴儿时期的虞迟在学会喊妈妈前,先学会喊爸爸。 虞迟想,这大概也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喊虞正坤爸。 厨房和客厅一帘隔开,餐桌抵着墙摆在一角,这张长桌也是件老古董了,虞迟还是奶娃娃的时候就被外婆抱着在这张桌子上用手扒饭。 如今桌角已经泛黄,桌面老旧的能随随便便抠出木渣,所以王雅雯买了一块特别好看的碎花餐布铺在上面,遮住了破旧的痕迹。 一家三口久违的再次坐在一张饭桌前,桌上摆着四菜一汤的家常菜,这是家里难得做的一顿丰盛晚餐。 他们看起来风平浪静,宛如那块盖住破桌的碎花餐布一样,那些暗潮汹涌也一同被遮盖住。 与虞迟的猜测不同,再次见到十年未归的丈夫,王雅雯没有激动的大哭大闹,甚至没有像每次找不到虞正坤那般情绪崩溃。 她在短暂的茫然无措后,平静接受了丈夫的出现。 或许,从始至终她都是不甘心,虞正坤丢下她逃离的那一刻,就有一口气顶在了王雅雯的喉咙上,这口气上不来也下不去,把人折磨疯了。 当终于见到了人,那口气才堪堪咽下去。 “雅雯,来,我记得你最喜欢吃我做的糖醋排骨,你尝尝,还是不是以前那个味。”虞正坤给王雅雯的碗里夹了一块排骨。 王雅雯盯着碗,她看的是排骨,又好像是在看自己的一生:“小迟说,你赚到钱就会回来,可是债已经还清了,你现在回来……” “我是回来认错。”虞正坤啪的一下将筷子拍在桌上:“雅雯,这些年我一直活在对你们母子的愧疚中,我不是不回来,我是没脸见你们啊。” “我没用,我没赚到钱,反倒是让你们受苦了!” “当初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是我耽误了你一辈子……今天你要打也好,骂也好,我都认你处置!”虞正坤一句句说的悔恨交加,情到深处老泪纵横。 虞迟始终不语,单手托腮看虞正坤表演,有些出人意料,虞正坤比他想象中还会演戏,如果不是这些话提前商量过,他都快怀疑虞正坤真有一丝的真情流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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