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哄着王女士去房间睡觉,把人送回屋里,合上门的那刻,脸上强挤出的轻松跟着消失殆尽。 虞迟闭着眼睛蹲到门口,双手按着头上的鸭舌帽,他忍不住将帽檐压低,对于他来说,那个所谓的父亲在记忆里已经变得模糊不清,可对他妈妈而言,那个男人是她的半辈子,是她心里那根拔不出的刺,最终成了她神经敏感的导火线。 喉咙间还充斥着皮蛋与白糖混杂的味道,他觉得嗓子似乎被那股恶心的怪味堵住了……
第3章 清晨,阳光穿过玻璃窗映入房间,虞迟倦懒的撑开眼皮,盯着玻璃窗上折射的粼粼光斑,空气中飘着的尘屑也变得清晰可见。 他盯了良久才算醒过盹来,去厕所把脑袋上的纱布摘了,简单的用清水洗了个头,给伤口抹了点药算是凑合唬弄过去了。 镜子前,虞迟随意的抓了抓快到肩膀的发尾,还好他的刘海足够长,不仔细看的话是不会注意到脑门上的伤口。 “妈……”虞迟伸着懒腰走到客厅,家中一片安静,王女士的卧房门敞开着,被子叠的整整齐齐放在床尾。 原本放在衣柜旁的行李箱不见了,虞迟眉头轻蹙,知道母亲估计一早就坐车去外地找人了。 他长叹了一口气,走到床头柜旁,检查了抽屉里的瓶瓶罐罐,多是一些神经类抗抑郁的药物,从瓶子里的余药来说,母亲应该是有一直在按照医嘱服药。 ‘咚-咚-咚-’突然,外面的敲门声打破了家中的宁静。 虞迟疑惑的去开门,看见门外站着的女孩,不禁怔了一下。 “迟、迟哥……”宋婷婷手里提着粉色的保温盒站在门口,带着几分担心的看向虞迟。 “婷婷?你怎么找到这来了?”虞迟敞开门放人进来。 “是宋呈星告诉我你现在住在这里的。”宋婷婷站在玄关,蹲下身想从鞋柜里找一双拖鞋。 “不用换鞋,家里几天没扫地了,进来坐。”虞迟领着人进屋,宋呈星和宋婷婷是兄妹,在虞正坤没有欠钱跑路之前,宋家和他家是邻居,后来为了还钱,家里卖了房子搬到现在住的这个老旧小区。 他算是看着宋家这对兄妹长大的,小时候宋呈星就爱跟着他屁股后面跑,追着要糖吃,即使后来他搬家了,和宋呈星也一直没有断联系,且关系不错。 “迟哥,昨天晚上的事情对不起。我不知道周恒阳那个王八蛋也在酒吧,还误会了我们的关系。”宋婷婷深深鞠着躬,又有些担心的抬头去瞄虞迟的脑袋,小心翼翼的问,“你、你后背和脑袋怎么样了啊?伤的重不重?” “呵,哪有什么伤,就破了点皮而已。你别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了,这还没有你哥小时候挠我的口子大。”虞迟轻松笑道,脑袋上的伤口却很不配合的抽痛了下。 闻言,宋婷婷忍不住笑了出来,并把手里的保温盒放到桌上:“我给你做了早餐当赔礼。还有周恒阳那个王八蛋,我一定会揪他来给你道歉的,精神损失费,医药费,一分都别想少给。” “哈……”虞迟一笑置之,很给面子的打开保温盒,“我正好没吃早餐,就不客气了。” “嗯嗯嗯。”宋婷婷点头如捣蒜。 保温盒里是蒸饺和一小碗海鲜粥,虞迟现在看到粥还有点反胃,便拿起筷子去夹饺子。 这时,电话铃声兀然响起,虞迟看着手机上陌生的来电显示,犹豫片刻接起:“喂?” “是我。”电话里传来了低沉冷漠的声音。 虞迟在脑子里搜寻了一下这个声音,噢……是昨天送他回家的小崽子,他将饺子塞进嘴里,口齿不清的问:“怎么知道我电话的?” “酒吧里问的。”陆时深没想到对方真一下就听出了他的声音,沉默了两秒,道:“晚上9点,酒吧。给你药费。” “今天啊?今天我在酒吧没活,不去那,改日吧。”他漫不经心的说,其实压根没想过要医药费,毕竟算上包扎和药钱,统共没超过一百块,他就算再囊中羞涩这点钱还不至于非要不可。 而且,他每周只有两三天有在酒吧的工作,其余时间,还要忙别的事情。 “那你说个地方,我去找你。”话虽这么说,但陆时深语气阴沉沉的,似乎是对他刚刚的拒绝有些不满。 这时,站在餐桌旁的宋婷婷看到桌上放着一个没洗的砂锅和碗筷,主动道:“迟哥,我帮你把碗筷洗了吧。” 虞迟顾不上电话里的人,赶紧按住了砂锅边缘:“不用,你坐着去,这些我一会自己收拾。” “好吧……”宋婷婷遗憾的缩回手。 电话那头,陆时深隐约听到了女人的声音,能谈论洗碗筷的事情,那就证明虞迟现在是在家里,一大早的就带女人回家…… 虽然他听不出来那个女声是谁,但联想到昨晚的事情,他直觉对方可能是周恒阳的那个倒霉前女友,脸色一沉,语气更加沉了几分,对着电话里的虞迟说道:“虞迟,昨天脑袋上的那一下是没把你敲清醒是吧?” 虞迟这才想起来电话里的人,听着那头略带不爽的声音,他没做回应。 电话里继续传来陆时深的警告:“姓宋的和周恒阳现在还没断干净,你要是不想出门就挨揍,就管好自己,少招惹别人的女朋友。” “好的。”虞迟愉快的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他本来就和宋婷婷不是那种关系,自然不会把小朋友的警告放在心上,当听玩笑似的敷衍过去。 另一边,坐落在城市繁华中心的一层豪华住宅里,陆时深茫然的握着手机,有种一拳揍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他烦躁的抓了把头发,觉得自己也有病。 周恒阳的那堆感情烂债关他屁事?就算真被撬了墙角也是那傻逼自己作的,他掺和个什么劲。 还有药费,人是周恒阳打的,他连帮凶都算不上,就该让周恒阳自己去还! 这么一想,他郁结胸口的那团火气总算是消了几分,穿上外套,拿起放在墙边的吉他出门。 黑色的奔驰一路疾行至音乐学校,楠大音乐学校是一所有着浓厚历史的音乐大学,前身是文艺学院音工团,几十年来培养了一代代杰出的音乐家。 车缓缓停入学校附近的停车场,陆时深背着吉他步入校园。 四月正值春意盎然,万物复苏之机,天空透着明亮的蓝,翻滚的云层卷着浪花般的边,梧桐树逐渐开始茂密,嫩绿的叶子已然冒出枝头,微风拂过,整座校园都仿佛飘散着嫩叶清香。 “深哥……”周恒阳远远的就看见了陆时深,两步跑过来环住陆时深的肩膀。 “滚!”陆时深连余光都没施舍一点,沉着脸大步往前走。 周恒阳连忙小碎步追上:“哎呦,深哥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小弟我去把他提溜过来给您消个气?” 陆时深抬手一拳,正正好好的打在周恒阳从后面凑过来的脸上,他依旧头也不回,寒声道:“把你昨晚的那堆破事收拾干净,自己去酒吧还虞迟医药费。” “虞迟?”周恒阳仔细回忆了一下,恍然大悟:“那个小白脸叫虞迟啊?呵,名字也跟娘们似的,虞迟,鱼池,池塘里不知道养了多少条鱼呢。” 陆时深想起了早上电话里听到的女人声,还是开口问道:“你和宋婷婷现在究竟算是什么关系?” “分了呗……”周恒阳无奈的耸了耸肩膀,嘴角却咧出一抹狡诈的笑痕,“不过我觉得我还有戏,昨晚婷婷跟我解释了好多遍,她和那个小白脸只是朋友关系,小白脸就是她家以前的邻居,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哥哥而已。” “……”陆时深无语,原来昨晚虞迟说的都是真的,呵呵,那不就显得他今早的那番话更加二百五了!妈的! 周恒阳果然是个扫把星,害他陪着他光干傻逼事了! 扫把星周恒阳又凑了过来,他的个头本就比陆时深矮不少,脑袋能很轻松的搭到好兄弟的肩膀上,撒娇道:“我的好深哥,昨天我是有点喝多冲动了,要不你帮我去把补偿金,医药费还给小白脸吧?给了多少钱,我回头转你。” 陆时深不喜欢两个男的这么腻腻歪歪的挨在一起,推开他的脑袋,用眼神质问他凭什么。 “虽然婷婷说跟小白脸是朋友关系,可是我总觉得婷婷看那小白脸的眼神不对劲,见到他我心里苦啊!”周恒阳委屈巴巴的说,“小白脸还长成那样……” 陆时深沉默,没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周恒阳就当他是默认了,嬉笑着走上前,双手枕在脑袋后,优哉游哉的说道:“对了,深哥,又有人来应聘咱们乐队的鼓手,约今天下午去看看。” “哪的?” “我们学校的,不过他今天没课,约我们在中环的创意园见。”…… 中环,追梦创意园,这里主要是文娱艺术的商业区,每年都会有画展,秀展,音乐展览在这里举办,因此创意园内衍生了不少艺术培训班。 虞迟每周六就在创意园内的一所‘星海少儿艺术’培训中心当老师。 舞蹈教室里,十几个年龄不一的小朋友正围在栏杆边做基本功的押腿,虞迟忙里偷闲的和来探望他宋呈星闲聊。 “迟哥,婷婷说你被脑袋开瓢,我看看伤口嘛。”宋呈星顶着奶奶灰的发型凑在虞迟身边,三番四次的想要去扒拉他的头发。 “走开,说了没事。”虞迟歪头不给他看。 宋呈星双腮鼓的圆圆的:“都怪宋婷婷,我早就跟她说你在酒吧是工作,让她别去找你玩,她不听,这下好了吧,给你惹了一身麻烦。” “行了,屁大点的事。你回去也不许再说小婷。”虞迟拍扁了他那鼓得像金鱼似的脸颊。 宋呈星和宋婷婷虽然是亲兄妹,但是长得却不像,宋呈星今年21却依旧一副稚气未脱的奶包样。 “对了,迟哥,我听说你最喜欢的那个舞团最近在招人,你真的不去试试吗?”宋呈星双眼散发出期待的光芒,想想他迟哥从小学舞,少年得志,几年前就拿过好几个舞蹈类的大奖,明明是前途不可限量,现在却游走在少儿培训,酒吧这类场所,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令人扼腕长叹啊。 虞迟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拍了拍宋呈星的肩膀,道:“好了,我要上课了,你该干嘛干嘛去。” “哦……好吧。”宋呈星失望的离开舞蹈教室,因为虞迟在这里当老师的缘故,他平常没少来这所艺术培训中心,慢慢的和这里的老师学生都混熟了,偶尔他还会发挥所长的在这给小朋友当个业余教练。 宋呈星没有离开培训中心,而是下楼搬了个小板凳坐在门口,一边刷手机,一边等人。
第4章 春日午后,阳光如鹅黄的被子盖着苍穹,整片大地都暖洋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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