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礼感到反胃,一时只觉得好几支东西全部搪在嘴里。 他实在很想问问路秦川,为什么?就因为鸽你?跟冯曼语来参加聚会,和别人多说几句话,所以你就要这样? 想问的很多,又好像没什么好问的。 那个抓着他的手腕说“给个机会呗”的路秦川,第一次上完床红着脸说一定爱他一辈子的路秦川,早就走远了,不见了。 那现在面前这个男的,他是谁啊? 他是在世斐养三四五六个小情儿的路总,是即将订婚也照样玩儿得飞起的路总。 而孟礼,被迫嘴巴赛满双膝跪地的孟礼,只是他的一个玩意儿。 是吧,一件好看的、任他摆弄的玩意儿,一件不听话会挨罚的玩意儿。 那你,要有点玩物的样子吧?你憋着嗓子、干瘪一张脸干什么?你的屈辱会因此减少一分吗? 一直安静被动的孟礼,忽然鼻子里飘出一声哼鸣,路秦川一顿,低头看,看见孟礼冲他诡异一笑,然后…… 他的声音更大,特积极特踊跃特煽情,也不再只是木呆呆,一改消极,殷勤起来。 外面沙发上的叫嚷声一停,随后更起劲地叫起来,哇哇哇的,周总吵吵什么人美声甜会来事儿。 仿佛是印证这一说法,孟礼嘴唇猛地箍住,路秦川头皮一炸,收拾起家伙事一把薅起孟礼往外走。 看不见,孟礼整张脸、整个人,上半身被路秦川用西服外套罩起来,听不清路秦川和周总他们说什么,被带着走一段路,周围气温陡然变低,听见开车锁的声音然后被塞进副驾。 路总不是半途而废的人。 中间孟礼实在忍不了,骂一声往身下拽,路秦川问他乱动什么。 孟礼:“你能不能以后别戴皮带?臭骚包。” 路秦川好像是火气撒出去一些,问:“皮带怎么了?” 孟礼说打着爷了,路秦川福至心灵,摸他脸颊上的红痕:“刚才皮带扣打出来的?” 孟礼叫他滚。 后来孟礼问他能不能行,到底要怎样才能罢休,能不能别像驴一样。 早春静谧的夜色里,新春佳节的余温里,路秦川低头亲孟礼,告诉他: “早着呢。” - 早着呢。 要到后面,第二天,第三天,再往后,孟礼才明白路秦川说的“早着呢”是什么意思。 当天夜里从北五环开车,路秦川没送孟礼回市里世斐,而是开到花园路林荫路,也是个别墅区,是路秦川自己家。 进家第一件事,趁孟礼腰软,路秦川劈手夺过他的手机。 手机收了,家里电脑也不给他密码,倒是可以开电视,但是他没什么兴趣,干巴巴问路秦川什么时候能让他回去。 “你呆着吧。” 路秦川说。 孟礼以为顶多过一夜,无可无不可。 谁立那个牌坊,搞得多大事一样。 他大大方方接受路秦川给安排的客卧,干净睡衣、一次性洗漱用品很齐全,很方便。 一切都很正常,直到路秦川给他拿内裤。 “不嫌弃吧?” 路秦川微笑。 孟礼看着那一沓布,终于目露惊恐:“你……打算让我在这里住多久?” 路秦川还是在那笑,笑而不语,看久了怪瘆人。 “要看。” 最后路秦川说。 看什么?孟礼没明白。 一个星期过去,他还是没明白。 期间他什么办法都试过了,软的硬的,认错,检讨,真的检讨,摸到书房找出纸笔,一笔一划写检讨书,没用; 找路秦川吵架,打架,骂得巨难听,也没用。 本来他还想在屋子里搞一些打砸之类的事情,但是转念一想,收拾也不用路秦川自己收拾,平白连累别人,算了。 路秦川当着他的面给冯曼语打电话请假,推掉所有活动和课程,又给程导打电话。 这个时候孟礼就差给路秦川跪下,别,干什么都行,别耽误《海市口》,甚至自动自发去扯路秦川的裤子,路秦川攥住他的手腕。 幸好有一个取景地出问题,春节期间被超出预期的客流量破坏还在修复,程导不肯将就,整个剧组都还没复工,孟礼算是松口气。 放下电话,路秦川叫他继续他也不敢反抗,只能忍气吞声,还得吞别的。 孟礼试着趁路秦川不在家溜出去。失败。Failed。OUT。 不对,没有out成,路秦川家里做的全屋新风竖开窗,都不能大开,阳台门和大门又是锁的,没有给孟礼丝毫机会。 没有丝毫机会,那怎么办呢?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 又没工作,孟礼躺平,在大别墅里安心躺尸,安心当一个摆件,幻想有一天路秦川万一遇上车祸呢?那可太好了。 别撞着脸,路秦川浑身上下只有这么一点可取之处,别的都撞飞吧,出血吧,去死吧。 想想那个场景,孟礼真是开心。 又过两天,路秦川有一天回来,心情很好的样子,把手机还给孟礼,孟礼非常迟疑,问怎么个事。 “我想错了。” 路秦川拉着孟礼兴致勃勃复盘,“我那天说要当中扒光你,又说别的,都没用啊。我太笨了,怎么没想到?” ? 路秦川声调愉悦: “孟礼,你如果再不听话……” “我就联系你妈妈。” 孟礼心里一哆嗦。 路秦川:“说这么些年我们还在一起,不仅在一起,是你恬不知耻缠着我。” “证据就是你人在仟夢,家在世斐。” 路秦川用一种欣赏世界名画的眼神欣赏孟礼的表情。 ……孟礼张张嘴,一句话说不出来。 路秦川的神情由欣赏转为好奇:“你不在乎外面那些人怎么看你,叫得那么欢,现在怎么怕了?” ……好想死。 孟礼嘴唇几度开合,最后憋出一句:“你家里搁着这么我一个大活人,不怕你金岳父知道?” “你知道?” 路秦川惊一惊但是很快平复,“没事,知道就知道。” “有什么办法?你实在不肯听话啊。你瞅瞅你,世界上怎么有你这么不服管教的人。” 他的呢喃像是恶魔低语,很快笼罩住孟礼。 孟礼是很想反驳他的,觉得做人怎么也要有点底线,不过又想,先顺毛捋,先出去再说。路秦川提住他两边股骨的时候他问出口,问到底什么时候他才能回去。 路秦川一边注溉一边说:“快了,我快学会了。” 学会?孟礼不知道学会指学会什么,“快了”倒是听懂了,好好好,快了就好。
第27章 这天早上吃完饭,家里来一名访客。 是个熟人,就是以前给孟礼看过低血糖扎过针的医生。 孟礼觉得他不是什么正经人。 正经医科人才不在医院坐班吗?或者参加一些高精尖研讨会什么的,救死扶伤么,没事儿跑来给路秦川这种人当小护士,真是没出息。 路秦川示意医生先生给孟礼看腰。 当时何遣拿刀子戳的伤口,本来也不深,冬天衣服又厚,就是出血看上去可怕一点,实际早已经愈合掉痂,现在只能看见一道浅印子,孟礼不明白这有什么可看的。 看完以后路秦川问医生一句很奇怪的话,他问:“怎么样,行吗?” 医生笑着说:“您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在旁围观随时待命。” 听见围观两个字孟礼心中警铃大作,能进行围观的东西都不是什么好东西,比如说戏剧就不能说围观,那叫观众。 闹剧,和事故,才称得上围观。 孟礼不知不觉呼吸放轻,什么,姓路的这个孙子还有什么花样? 他看见路秦川从车库的方向推来一个,推车?上面蒙一层白布。 推到客厅,路秦川左右看看,问医生:“还是餐桌吧,好清理。” 医生说可。 孟礼呼吸开始不畅。 路秦川掀开布,是个小三层的手推架,上面搁着…… 护垫、胶带,消毒袋、一次性针盒、口罩,针嘴、钩管带、针头喷嘴刷……还有一个,像是手柄式电钻的小机器,勾线、不锈钢的连杆,带着一种冷冰冰的机械美,那是…… 铺好,路秦川转身到厨房洗手,回来不知道从哪摸出一双蓝色乳胶手套戴上,笑笑地冲孟礼抬抬下巴: “来吧。” 孟礼嗓子发干:“这是什么?” “纹身机,” 路秦川眼神发亮如数家珍,“纹身笔、纹身针,彩色杯。” 他眼神亮晶晶地笑,很像以前上学的时候,在孟礼的悉(bao)心(li)辅导下他偶尔哪个学期爆种拿个A+,他就是这种表情。 “放心,我找老师学了一个来月,简单图案出不了错。” 孟礼勉强笑笑,假装没有跑走的企图:“你准备给我纹什么?纹哪?腰上?” “对,腰上。图案还没想好,” 路秦川说,“等会儿看吧,看看有什么灵感。” 孟礼笑得更不自然,并不想被一个陌生医生围观着给路秦川找灵感。 看一眼边上的医生,孟礼回路秦川一个干笑:“伤疤上是能纹身的吗?” “理论上疤痕处不建议纹身,避免局部皮肤组织二次受损,将来还要考虑激光除疤的可行性。” 医生忠实地提出建议,孟礼心里燃起一些希望,没想到下一句这个医生说, “建议选择环绕型图案,避开疤痕。” ……你大爷。 孟礼隔着大半个客餐厅看路秦川,你就这么着搞我是吧? “路秦川,” 孟礼深吸一口气,干巴巴、笑嘻嘻的表情统统抛开,面无表情地问,“我能拒绝吗。” 俩人隔着大半间客厅对望,路秦川走到厨房岛台旁边的酒柜,抽出几瓶藏品。 橙皮甜酒,堪培利,方糖,柠檬角,波本……路秦川慢条斯理调一杯酒,是Intimate小银杯。 成品调制完成,路秦川倒出一杯递给医生,又给他自己倒一杯,一饮而尽。 “难喝,味道很下贱,入口粗俗,不上档次,” 路秦川评论道,他歉意地冲医生微笑,“实在不好意思,下回开瓶好的招待你。”医生摆摆手表示不用。 “不能,” 路秦川转向孟礼,“你不能拒绝。” “行。” 像是早有预料,孟礼干脆点点头,走过去在垫子上趴好,自觉掀开一截上衣。 “动手吧。” 他说。
第28章 他没去看身后的情形。 也没看路秦川。 他没闭眼,看着餐桌前面和厨房之间的岛台,觉得自己不该在餐桌上,应该在料理台上,正宗的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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