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回应,荆平野奇怪地看过去,对上应逐星的眼睛。他尚未发觉,只是“嗯?”了声,直到应逐星伸手,拨开了他眼前遮住视野的头发。 应逐星轻声说:“小野。” “头发乱了。” · 十八岁的应逐星共经历过两次复明。 第一次是荆平野同他说“爱”的时候,他借着荆平野的眼睛,得以看到在那条流淌着无尽的爱意、灿烂、心跳的闪烁河流。 第二次是现在,他与荆平野躺在无边际的银白雪地里,在玻璃一样的天气里,在这场慢慢慢慢的冬里,他看到荆平野的眼睛,找到了自己的港口。 【作者有话说】 下章完结!
第91章 完结章 开门 “别看我了。” 这是荆平野今天的第七次要求。应逐星答应了,但没到两分钟又别过头,不自觉盯着正在写卷子的荆平野看。 十八岁的荆平野,与十二岁的模样差别很大。 幼时荆平野是小麦肤色,头发理得很短,两颊婴儿肥,自称滨城小霸王,见不得别人说他“可爱”这类的形容词。而现在已经完全长开了,直观的帅气明朗,除了左眉骨处的小疤,几乎找寻不到过往的痕迹。 哦,还有一点一如既往。 容易脸红的特质。 “哎,”荆平野满脸通红,第八次大叫,“再看我真学不了了!” 应逐星连忙:“好吧。”遗憾收回目光,对着自己的物理课本发呆。 ——教科书不再是盲文书了,而是徐崇又重新找的全新教科书。 在得知应逐星复明的消息后,徐崇一方面衷心感到高兴,另一方面对着自己辛苦誊抄三个小时的盲文试卷陷入沉思。 成年人的崩溃是短暂的,他决意看开,丢掉盲文试卷,为应逐星找了一套全新教科书。 不过学习两天后,应逐星又问他要盲文版的试卷。 应逐星:“……我现在有点看不懂,可能得先适应一下。” 习惯盲文后,乍一接触正常文字,只觉得全然陌生。 徐崇含泪找出自己辛勤耕耘的试卷,果然努力都是可以看见的,只是早晚而已。 之后一个多月,应逐星努力将文字与盲文一一对应,生疏地握圆珠笔,在缓冲期内去适应这个世界。 这段时间里,大人又领着应逐星去北京进行了一次复检。 荆平野依旧不能一同前往,他正在准备二模考试。 检查结果一切良好,甚至于超出预期。 只是有点异样,即荆平野发现应逐星多了一副眼镜。黑色细边的,显得模样斯文疏离,倒是十分新奇。他好奇地打量应逐星,看向他的眼睛时,发觉应逐星已经注视自己很长时间了,又下意识后退,耳根发热。 ……明明更亲密的事情都做过,但如今应逐星与他对视,荆平野却少见地不好意思起来。 他欲盖弥彰地咳嗽一声:“你怎么戴眼镜了?” “医生说我近视了,225度,虽然不深,但是学习的时候最好戴着,”应逐星主动凑近问他,“好看吗?” 荆平野闪烁眼神:“……嗯。” 应逐星不大确定:“好看的话,你怎么不亲我?” 荆平野没忍住,噗嗤笑出声来,看看四周无人,凑近轻亲了下:“可以了吧?” 但应逐星不满足于此,轻声:“多亲一下吧。”他没有再给荆平野后退的机会,掌心扣着后脑勺,同他接吻。 复明之后,除去近视,还有一大问题。 即——应逐星的立体视觉的暂时缺失。 具体表现为分不清远近,高低。 比如这回亲完后,应逐星出门时,直愣愣撞上门框,撞得脑门都红了。再比如,一回大休,晚上亲热结束后,两人洗完澡回来,应逐星打算接水,结果又膝盖撞上茶几边,疼得一瘸一拐地回来了。 荆平野忧心:“你之前看不见的时候,也没撞成这样啊。”又替他揉了下额头,“可怜。” 应逐星也很忧心:“总不能再把盲杖找出来吧。” 不过据医生的话,这是长期失明的人在复明后普遍存在的现象,需要一段时间的自我矫正,并非大问题。 而同样耗时一个多月,应逐星才勉强不再磕磕碰碰。 其实在复明后,大多数存在对于应逐星而言都是全新的、陌生的、无所适从的。只有再度见到这个世界时第一眼看见的荆平野,于他而言是最熟悉。所以应逐星总喜欢盯着他瞧。从眉骨到鼻梁,再到嘴唇,每一寸都新奇。 一开始荆平野持默许态度,但饶他这样的性格,叫人盯着看半天,也难免不自在。 荆平野也看向他,应逐星并没有打扰人的自觉,自己乖乖趴在那儿,身后窗外是已经冒春的枝条,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但并不具有侵略性,反倒很温柔。 这是先前从未有过的对视,好像只一眼,心脏就砰然跳动。荆平野一时忘记自己的目的,忍不住笑:“你老看我干什么啊?” “好看,”应逐星认真,轻声说,“喜欢。” 荆平野嘀咕:“那也不能一直看……” “一次能看多久呢?” “30秒吧。”荆平野勉强规定。 应逐星点点头,靠近亲了下:“可以。” 结果此项规定漏洞颇多,最关键在于没有制定休息时间,所以应逐星看完一个周期,中间没有停歇,直接看下一个30秒了,除非荆平野主动说“你别看我了”,否则不会收回目光。 这样几回之后,荆平野不得不搬出学习的理由,应逐星这才有所收敛。 三月中的大雪过后,春日泻流,气温迅速回升。 在十分炎热的五月,滨城一中进行最后的三模考试,荆平野的成绩稳定在前十,只是英语和语文成绩不稳定。不过相较于其他同学,他倒是没有紧张,每天只需要按部就班地推进,自然没有压力。 用夏蕾的话讲,大不了继承包子铺,或者干脆再来一年。 他的人生还有大把的时间,不必计较仅这一年的得失。 将这番话告诉陈千时,陈千表示崩溃:“我家里没有家业可以继承!” 荆平野:“包子铺也不是什么香饽饽吧!” 不过陈千的目的也并非继承,而是冲击211。 之前的告白失败后,陈千虽然嘴上提李荷提的少了,但是各种行动却表明他依然很在意。比如查看成绩单时总是先找李荷的排名,比如路过李荷的位置总是不自觉挺直腰板。 而某次经过李荷的桌子时,陈千看见她的桌面上贴着张纸条,写着梦校。学校位于南京。而她所定的目标,陈千哪怕再来一年恐怕都达不到,只能委曲求全,试着冲击当地的另一所211学校。 陈千:“应逐星都能为你们的爱情重见光明了,哥有什么做不到的!” 荆平野:“……” 复明和爱情到底有什么关系! 又不是他执刀的! 但见陈千干劲十足,荆平野也就不再试图纠正了。总归目的是好的! 六月份,荆平野打印出准考证。他的考点在本校,依旧住宿舍即可。只是应逐星必须离校回家,短暂“异地”两天。 考前一晚,陈千崩溃哭了一场。他空有干劲,但时间实在不足了,希望渺茫。荆平野抱着他好好安慰了一番。 或许受陈千的情绪影响,之后同应逐星打视频电话时,荆平野忽然也觉得紧张。 “你说,”荆平野托腮,“我万一考不好,怎么办?” 手机屏幕里,应逐星正坐在书桌前,声音有点失真:“之前几次模拟考试,你都发挥得很好,不是吗?” “但我觉得是那几回考试难度低,他们都说是老师出的题目简单,为了给我们增长信心的。”荆平野闷声,碾着脚底的石子。 “题目简单的话,其他人也该超常发挥了,排名不会变动太大的,但你还是排前面,”应逐星又说,“而且还有七慧绳呢。” 是的,现在荆平野的左手腕处,也系着一根七慧绳——是应逐星的那根。 按理来说,开过光的物件不可以随便转让。但心诚则灵,况且这根七慧绳跟着应逐星从中考到手术,理应有许多好运,荆平野只是这两天沾沾,想来文殊菩萨也会包容。 “也是,”荆平野又说,“不过今年你的生日我不能陪你过了。” “等你回来再过也一样。” “不过我准备好礼物了,在我上铺的枕头下面——等9号的时候再拿,不准提前!知道了吗?” 荆平野所送的礼物是一枚指环与项链。与应逐星所送的,不同只在于内圈的字。他所赠送的指环刻着“3月16”,是应逐星复明的日期。 这样,应逐星也有了感知他的想念的方式。 应逐星的心思一下子戳穿,心虚地咳了两声,笑笑:“好。”又补充说,“今晚睡不着的话,可以随时打电话给我。我开着铃声的。” 最后说:“宝宝,考试顺利。” 挂断电话后,荆平野心情舒畅,又在楼外背了半小时的语文,这才回宿舍睡觉。 高考的三天时间,对于荆平野而言并不漫长。回想时,只记得窗外的阳光很亮,叶子浓绿,满室笔尖沙沙声,以及最后一门英语结束,回到教室后,同陈千兴奋抱在一起的欢呼声。 陈千:“我觉得我超常发挥了,这个作文我之前背过!” “我也是!”荆平野说,“之前老师发过!” 他们叽叽喳喳探讨题目,直到班主任进来说话时,分别的气氛才渲染到位,有女生哭了,解散后,陈千抹抹眼泪,故作坚强道:“反正咱们离得近,无论考到哪里,都不影响咱们!对吧?” “对,”荆平野拍拍他的背,“赶紧找你爸妈去吧,回头出来玩。” 陈千的爸妈已经到校,两人道别后,荆平野飞跑出校,看到了在门外等待已久的家人。荆川、夏蕾、荆玥,甚至于黑豆都在。 而应逐星也在。隔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应逐星同他对视,脖颈处系着黑色细绳,只有他们知晓领口内的指环。 应逐星高高挥手,说着:“这儿!” · 高考结束后,书本重压骤然卸除,荆平野进入了短暂的无趣真空期。 应逐星回校继续功课,而他跟着班级出去聚餐几回,去陈千家里玩了几回,便再无其他的娱乐活动,顶多帮爸妈接妹妹放学,多遛两回黑豆。 “还不如在学校呢……”荆平野咕哝着,“好歹能和你玩。” 应逐星宽慰他:“后天就大休了,等我回家。” 本以为时间会这样消磨,然而六月中旬,荆平野得知了李昀将要搬家的消息。 一时之间,荆平野如同遭受晴天霹雳,然而李昀很快终结了他的伤心:“又不是离开滨城,你丧着脸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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