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逐星终于开口:“什么极端?” “他是害怕被别人看到,默认自己是异类,所以处处小心,”徐崇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呢,是太想向别人证明自己了,好像非得干和正常人一样的事,才算是正常人,这可不对。” 应逐星顿住。 自从收到录取通知书以来,应逐星的确是抱着这样的心态,他想追赶上荆平野,想站在同一起跑线上,想等到有足够底气的那一天去佐证自己。 ……简直像个叛逆的初中生一样要面子。 但是徐崇说:“有时候明白自己的极限。量力而行,尽力而为我,这不是丢脸的事。毛毛躁躁的,一口气吃不成胖子,反而容易出岔子。这回摔着鼻子,下回摔了胳膊,再下回摔了腿,那还要不要生活了?” 应逐星卸了力气,半晌说:“我知道了,谢谢老师。” 之后的军训,应逐星没有再参加一些可能出现危险的项目,只参加了一些不痛不痒的训练。 受伤的事情并没有告诉荆平野,荆平野一般来的时候也是训练休息的时候,加上血迹都清洗干净了,压根发现不了。 结果晚上一起去洗澡的时候,荆平野闻到了血味,乍一下看到了裤子大腿处沾的血,惊恐道:“你受伤了?” “没有。”应逐星下意识否认。 荆平野大声道:“屁!你是不是打架了?” 应逐星有点想笑:“我和谁打架啊?这才刚开学。” “那你哪儿来的血?”荆平野直接开始扒他的衣服,“给我看看!” 本来夏天衣服就薄,荆平野一拽领口,大片皮肤直接露了出来。这还没到浴室,过道上人来人往的,不少人脚步放缓,围观着这场闹剧。应逐星抓住了他的手腕,试图讲道理:“去洗澡的时候看行不行?小野!” 荆平野闷声拉着他快步下楼至澡堂。更衣区有行军床,荆平野坐了上去,抬抬下巴,命令道:“脱吧,我检查。” 这个地方是角落,加上人员众多,这点声音很快淹没了。眼前,应逐星僵硬地站了会儿,终于认命开始脱衣服,觉得很是尴尬,又有点说不上来的微妙感觉,语气都不自然了:“好了吗?” 荆检察官360°巡视后,终于在肩膀处发现了一处血痕。荆平野说:“还说没打架,这儿都破皮了!” 应逐星不得不全盘托出:“我不小心摔倒,磕到鼻子了,肩膀那儿可能是摔倒的时候擦伤的。真的,我没骗你。” 来龙去脉都说了遍,但出于某种难以言明的心理,应逐星没有告诉荆平野自己被禁止参加走方阵。 今天下午徐崇和他讲那些话的时候,应逐星认为自己已经接受了,但面对荆平野的时候,应逐星仍然下意识地隐瞒,不愿意展示自己不够好的一面。 “那就行,”荆平野说,“你不早说,我以为你又打架。” “我说了,你没信。” “我这是实事求是,”应逐星说,“孟常和我一起去过医务室了,没什么问题,这下放心了吗?” 荆平野的重点在于:“孟常比我都先知道!” 应逐星:“……”他不得不又保证几句,包括但不限于下次一定你先知道,不隐瞒你之类的话。 因为那处擦伤,洗澡的时候荆平野抢过了他手里的浴花,自作主张给他擦沐浴露,泡沫避开了伤口。最后回宿舍的时候,荆平野说:“那以后是不是还有可能受伤?” “我努力避免,”应逐星安抚他,“你不相信我吗?” 有一段路荆平野没有说话,快到宿舍的时候才说:“相信吧。” 但应逐星努力隐瞒的真相,在之后也很快暴露了。某次自习课没有老师看管,荆平野偷偷同陈千一起去看应逐星,发现大家都在走方阵,只有应逐星坐在草坪边沿,孤伶伶地在揪草,还在挨着晒。 “他没走方阵啊,”陈千说,“你不是说他参加吗,不会是被踢出来了吧?” “……好像是的。”荆平野联想到之前的伤口,隐约能猜到一点。他远远注视着应逐星,忽然心里有点难受。 他们都没有特地叫应逐星,只是呆了一会儿,便回到教室了。 窗外槐树绿叶成荫,摇摇晃晃,光斑落在书桌课本上,是个明亮热烈的天气。荆平野撑着下巴看着户外,想,为什么老天爷不能对应逐星好一点? 好歹下几天暴雨,让应逐星少晒一会儿,行不行? 【作者有话说】 我好长啊!!有没有人表扬一下? 希望大家多多送海星,如果轮到两万字的榜单我就可以更新更多了!爱大家!(作者关注也可以点一点,kisskiss)
第45章 局部雨水降停 好消息,好消息! 荆平野大祭司祈雨成功了! 从军训第四天开始,滨城迎来持续的降雨天气,雨水不多,但胜在凉爽。下雨的几天里,军训学生都在教室里练习军歌,不必风吹日晒了。 荆平野很想邀功,然而他只是脑中抱怨,既没有施法,也没有跳舞求雨,只好很谦逊地深藏功名,没有过分自吹自擂。 这场雨持续了一周,第二周即将迎来军训的完结,所有连队都要在操场参加最后的检阅,到时候其他年级的学生也可以来观看。 应逐星问:“你到时候要来看吗?” 说这话的时候,应逐星的脸上有很明显的犹豫,满脸写着“别来”。 所以荆平野撒谎了:“来不了,那天上午是生物课,我们生物老师特别爱拖堂,能跑出来上个厕所就不错了。” 应逐星悄然松了口气,点点头,说:“好。” 军训检阅的这天,所有连队在操场挨个走方阵,天空下着毛毛细雨。 荆平野赶到操场的时候,一眼看见了坐在看台上的应逐星。一排排蓝色的塑料座椅,应逐星坐在上面,身旁空空荡荡的,底下走方阵的学生整齐响亮地喊着“一二三四”。 看来真是被踢出来了。 现在坐在看台上的是一只可怜鬼了。 荆平野撑着伞,轻手轻脚地走上看台。广播的军歌声很响亮,应逐星不会听见那一点细微的脚步。 他坐在了应逐星的正后方座椅,伞面微微向前倾斜。 应逐星以为是雨停了,微微抬起头,乌沉的盲眼倒映出伞面,以及校园里老槐树的油绿色叶子。 检阅一共两个小时,但大课间只有二十分钟。 除去来回教学楼的两分钟,荆平野将剩下的十八分钟都分给了应逐星。 不过军训检阅没有什么好看的,毕竟不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一个个走得相当寒碜,不上台面。荆平野托着下巴,无聊地打了声哈欠,为了不出声音,生生忍出了眼泪来。 中途徐崇来了,荆平野知道他是应逐星班里的老师,生怕他出声叫自己,连忙食指抵在唇上,徐崇虽然不明所以然,但仍是笑着冲他点点头,假装没有看见荆平野,对应逐星道:“坐在这儿是不是挺无聊的?” “没,”应逐星说,“听着也挺好的。” 荆平野指了指雨伞,递给了徐崇,抱拳鞠躬了下。徐崇点点头,拿着伞坐在应逐星的身侧,看着荆平野小跑离开,应逐星忽然问:“刚才是有人吗?” “我这么大一个人,”徐崇说,“算不算?” 应逐星若有所思,没有回答。徐崇问:“你在咱们学校是不是有个很好的朋友?” 应逐星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了:“对。” “果然人活一辈子,还是离不开朋友的,”徐崇感慨道,“别坐这儿了,走,食堂吃饭去。” 应逐星起身,雨丝飘到脸上,他抬起手,雨于是落到了他的手上——雨还是在下的,只是在刚才的二十分钟里局部降停。冰凉的雨水在手心里变得发热,应逐星大致猜到了,但没有再问什么,跟着徐崇离开了操场。 · 将雨伞给徐崇之后,荆平野倒霉地发现雨势转大了,他不得不披着校服外套跑回教学楼,所幸距离不远,没有淋得太狼狈,只是雨刮得脸上都是水,荆平野蹭着校服擦水,快到教室时,看见李荷站在走廊窗边,正在和对面的女生聊天。 李荷看见了他,胳膊肘碰了下另一个女生,女生回过头来,荆平野才发现那是何珂欣。李荷揶揄道:“跟他打招呼呀。” 何珂欣愣了下,笑起来:“上午好。” 荆平野也摆摆手:“上午好啊。” 这是从上学期表白事件后,荆平野第一次见何珂欣。分班之后,何珂欣在五楼,他的班级在三楼,通常是碰不到面的,如今乍一碰到,还是稍微有点尴尬的。 回到教室后,陈千看他衣服外套湿了,问:“你的伞呢?” “天有不测风云。”荆平野只能这样说。 陈千摇头晃脑:“人有阴晴圆缺。” 刚进教室的语文老师听见,抄起课本敲了一下陈千的脑袋:“让我听听你的脑袋是圆还是缺——回去抄《水调歌头》!” 待语文老师走后,陈千又说:“我刚才在门口看见何珂欣了。啊,真怀念我们的斗地主时光,那是我唯一可以合理成为地主阶级的时候。” “没关系,”荆平野说,“你只是没有地的地主。” 陈千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你说我是猪!” 玩闹了一通后,快上课时,陈千突然说:“我还是觉得你和何珂欣有猫腻。刚才她一进门,问李荷你坐在哪儿,都不问我。” “你不好好在这儿坐着的吗?”荆平野无语,“这还用问?” 但是陈千依旧不依不饶,他虽说看着吊儿郎当,但观察倒是很详尽,又说了几处细节后,荆平野又不擅长撒谎,不得不承认了上学期的事情。 陈千叫了一嗓子,这时已经上课了,语文老师扫视过来:“来,陈千上黑板默写!” 下课后,陈千猛地拍了荆平野的后背,愤怒道:“他爷爷的,表白这么大的事,你居然不跟爹说,逆子!” “你别跟别人说。”荆平野连忙说。 “我干嘛跟别人说,”陈千问,“但你怎么没和她谈恋爱?” “我不喜欢她啊。”荆平野说。 “那你喜欢谁?” “没有,”荆平野对这个话题没有什么兴趣,只想着应逐星检阅应该已经结束了,于是问陈千,“中午要不要一块找应逐星吃饭去,咱仨拼一桌,他军训都结束了。” “……”陈千无语,“你跟应逐星过日子去吧。” · 军训结束后,应逐星正式开始了在一中的学习生涯。 比起军训,学习是应逐星更加难以克服的关卡——他只能靠听力记笔记,无法看到黑板内容。并且盲文教材与普通教材页码不同,老师讲“同学们翻到第7页”,而应逐星必须凭靠内容判断页码,还有盲文笔的声音会吵到其他同学自习,这些都是摆在眼前的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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