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大这些学子本地的富二代较多,也不会问这种问题。出门要么自己开超跑,要么有家里保姆车接送,留学不过是玩,没人在意那么多。 朱瑞头一回公费出去,群里几个都跟她不对付,她只能问刘雪娜。 像某种难言的排挤,朱瑞这条信息发出去,原本热闹的群忽然静了。 几个发表情包的千金不骂了,孙茹也不秀名牌包。 分享种子跟游戏视频的一群男生没下文。 像一只巨大的水箱,朱瑞失足掉下去,而他们只是站在楼顶冷漠地望着,没人无良到拍照嘲笑,但也只是看,不会伸手救她上来。 窒息的氛围像是一根细铁丝,在心脏上缠绕了几圈,勒得越来越紧。 朱瑞想明白愿意去留学当然很好。 但温绕拒绝了她的示爱,也就不想再多说。 如果她误会,只会陷得更深,那更糟。 整整五分钟,没人回复朱瑞。就算大家知道怎么回事,也没人艾特她回复。 手指在屏幕上一遍一遍的刷新,温绕眼睛散光,躺在床上只觉得越来越困,眼前也重影似的出现了好几片信息群。 全是空白的,刷新多少次都是空白的,没有任何他希望的好结果。 被孤立的人依然是那个被孤立者。 结局根本改不了,好像注定。 脖子上像被一只大手死死掐住,他就要呼吸不上来。 犹豫后打开朱瑞聊天框,温绕正要说,群里刘雪娜艾特了朱瑞,跟她说:明早你在学校门口等我吧,我妈妈送我,正好捎你一个,机场挺远的,别浪费钱了。 朱瑞意识到自己的出现不受欢迎,说声谢谢,再也没冒泡。 悬起来的一颗钢铁心在这一刻落在地上。哐当一声,手机砸到脸上去,温绕骂声“操”,真他妈是有病了。 他自己都前程难料,圣母心泛滥什么。 人各有命。又不是米迦勒,难道人人死活还得他管么? “……”手机扔一边去,温绕闭眼深吸一口气,昏昏沉沉又睡过去。 梦里不知身是客,他睡得还算安稳。只是后半夜一直做梦,梦见在燕京报社还没站稳脚跟,燕贺昌床上就睡了新人。 他这岁数从来都是喜新厌旧的,玩小男孩也只图三分新鲜。梦里穿着浴袍大言不惭,指着温绕鼻子说你这花期已经过了,该给他人让位,不是一直没皮没脸缠着。 床上躺那个得了便宜卖乖,转过身来撑着脑袋看温绕。 四目相对,他猛一抽气从床上惊醒,一个破梦差点给自己吓心梗。 什么道理?他竟然梦见燕贺昌床上的新人不是别人,是白天给他要联系方式的东南亚艺人——半混血且花心爱玩的那人。 后半夜怕噩梦持续,温绕实在是睡不着,打开夜灯,他拿了两本语种教材,一支笔,干脆坐在桌前随手中译外。一直忙到天亮,6:40洗漱完,换了套新衣裳,这才往包里装了两本字典跟昨日打印的简历出门,直奔燕京出版社。 r大离出版社不算远,15分钟车子就到达。 今天早晨的路况还不算拥堵,温绕下了车,看着周围宽敞的街道以及两侧拔地而起的玻璃大厦,头一回感觉到一种独属于高阶工作者的优越。 这个社会还是很残酷,学历在一定层面上代表了这个人能过什么样的生活,他小的时候跟着奶奶捡破烂,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来到这样的地方工作。那时候奶奶会骑着三轮车带他往县城里去,偶尔看到一座还算干净整洁的建筑,他们都会绕道走,不敢靠近一点,因为知道自己肮脏低廉,一定会被驱逐。 站在大楼前的这一刻,才让温绕真正有种实感。 读书是为了给自己更好的读书是为了突破人生之间的阶级,读书是为了向上爬,然后站在更高的地方,砥砺前行,为己指路。 出门前,他已经把手机充满电。今天第一天来燕京报社,温绕背过身去,将自己跟燕京报社合了张影。 照片拍下来,他头一回体验到读书真的有用。如果他不是一路边工边读供自己往上念,而是选择在餐馆当服务员,就算端1千1万个盘子,他也不会有今日。 读书改变命运这件事总是没错。温绕知道这一切都是燕贺昌给的,照片发给他看,下面注了一个小黄豆的开心表情,跟他说,我到地方了,今天是第一天,一定好好工作。 信息瞬间就变成已读。 温绕发愣空当,燕贺昌回他—— 取人之长补己之短。细察小处,不误熹微。 前半句是教给他职场相处道理,后半句,则是做翻译者需要的基本守功。 这样的话如果换另一种身份出口,大概率是他爸爸来说。可他什么都没有,生命之孤,燕贺昌无疑就充当了长辈角色。他是无论以什么身份都能爱他,指点他的人。 温绕鼻子发酸,头日上班本就有些紧张,一想到有燕贺昌做靠山,心中的担心又散掉。 无非就是迈开第一步,勇敢去做。 对错总没差,就是大胆。 进入自动感应,他跟着指示牌进电梯,来到燕京报社。 温绕学的是语种,但真正进入出版社还是头一回。 从电梯出去,左侧是一扇两臂展开那么宽的玻璃门,入口不算太大,旁边却用花梨木装订了一幅非常漂亮工整的墨宝,上面是国内知名书画家的题字,从上往下黑墨白纸四个行书,燕京报社。 工作时间大家繁忙,里面出来几个姑娘,戴着工牌拎着大号手袋,看样子是要外出办公。 经过温绕身边,她们对他一笑,以为他是来参观的大学生,或者是哪个顾客。 出版社工作的姑娘们大部分都是i人,不爱说话,但非常和气。温绕和姐姐们点头问好,目送几位姑娘下去,这才进大门。 玻璃门内是另一番天地,宽阔的环形落地窗几乎包围360度,放眼望去,靠近窗边的架子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绿植还有图书。 工位桌子很小,上面摆放的除了几台立式电脑,大部分都是笔记本,还有便携的平板两三个立在书立旁边。每个人手边都放着一个大键盘,一个小键盘,连鼠标都配了两套,方便随时随地工作。 全静静手里拿着几张封面打样纸,从办公室出来。瞧见温绕,冲他挥挥手:“你好,请问找谁?” “姐姐好,我找主编向峰先生。”大家都专注自己的工作,从温绕进来到这一秒,没一个人抬头看他,键盘敲得噼啪作响,丝毫不停。 “你找向主编。”全静静来到温绕跟前,没影响同事工作,声音小了很多,“向主编在办公室,你找他有事?” “是燕部让我来的。”温绕跟随全静静穿过长长的走廊,在满地摆放的图书样册过道里往前走,说,“我是r大语种系的学生,学校给了项目,所以过来这边实习。” “哦,是你啊,那我知道了。”全静静和电视剧里的都市女性差不多,穿着非常漂亮的法式长裙,一双小牛皮平底鞋,身材纤瘦高挑,左手腕还带了一只手表,非常中规中矩的款式,低调而文艺,很符合她的温柔精干性格。 “怎么不讲话,怕我呀?”全静静见温绕跟在后头一言不发,笑了,跟他闹着玩。 “没有,姐姐一看就学识渊博,挺好。” 怕肯定是不至于,以后要成同事,就不能藏着掖着。 话到嘴边打个圈,温绕还是说出口:“我不是不爱说话,就是来到这儿才有种感觉。” 全静静笑道:“什么感觉?是不是觉得很吃惊,这地方的图书比你们r大图书馆还多?” “不是。”温绕停了停,说,“刚刚一出电梯我就见到好几个姐姐戴着工牌,可能是要出任务。然后从门口到这儿,报社里面四分之三都是姐姐,各种各样的姐姐,有年轻的,也有年纪大一点的,像已经做妈妈的,你知道我什么感觉吗?” 全静静以为温绕要提性别对立的问题:“是不是颠覆了认知,没想过就算是带小孩的妈妈,还是不爱说话的大姐姐都超出你想象,能做的事情一点也不少,不输给男性?” “一半吧。”温绕比她一针见血,“我是觉得这年头的老爷们越来越菜逼了,八十年代的男同志顶天立地,知道养家糊口撑起一片天,现在这些个男的个个傻逼缺点满身,有些简直就是人形暴力猪,除了吃喝拉撒,给女人添麻烦,真没什么用。所以那话怎么说,男的他就是个男的,但巾帼,无论多大年纪,她必定能在自我领域做英雄,根本不一样。” 女子也成一片天。 这社会,终归有一日会发展成男女平等。只是鲜少有人会有真正公平的这等概念。
第8章 云梯 全静静听温绕几句话,对他大为改观:“昨晚向主编说今天会来一个小朋友,没想到是个帅哥,我还以为是个小女孩呢。从这边上楼,小心,这边是早上刚送过来的样品书,都是需要重新装订……你是个挺好的小孩,好好干,将来也是个使笔墨为剑锋的大英雄。” 燕京出版社从外侧看估计不了大小,进入之后别有洞天。 温绕跟着人走在最里面,沿着旋转楼梯往二层走,忍不住朝下看了一眼。 脚边图册完全超过膝盖高,满地的书摆的很整齐,就算有分类,还是多的不得了,转个身就能撞倒一片。看这个布局陈设,大概出版社平时的工作量很大,不然不会放一地东西还这么拥挤,站都站不开。 “你跟燕部是什么关系,是他的小孩?”全静静沿着楼梯往上走,回头问温绕一句,也是笑着,“向主编跟燕部关系挺好,你不知道吧,他们俩当初还是校友呢,只不过我们主编不喜欢从政,最后就做了文学编辑这一行。像一些必读图书都是他整理编辑的,他自己也出书,真的是个很厉害的人,当然了,燕部更不用说,那是全国人民都知道厉害的。” 这段话信息量很大,温绕几次张嘴又闭上,不知道回答哪个。 到达2层就比一层好很多,这一层没有格子间,也没有单独摆好的办公桌。 外面摆放着十只从地到天那么高的图书架,穿过书架往里走,温绕用脚丈量距离,他们学校图书馆从最左到最右总共能走20来步,燕京出版社走到头却是四十二步,确实挺大,挺宽阔。 “主编,人来了。”全静静敲了敲门,门把手压下去,等温绕进去便关门离开,没留下听八卦。 明亮的办公室里,向峰坐在电脑桌后,正戴着蓝牙同声翻译一段法国作家的采访。 见温绕进来,他打个手势示意他先坐,而后又一次埋头,拿钢笔刷刷在纸上迅速记录什么。 温绕在沙发上坐着,等了五分钟向峰还没弄完,便从包里拿出自己的书籍和稿纸,继续翻译昨晚没弄完的东西,跟向主编同频,专注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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