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贺昌从地上前妻两人散落的衣物,他的大衣,领带,还有温绕的外套,以及内里的坎肩。 他问温绕:“在想什么?” “……”温绕选择缄默,“没有什么。只是想问您厨房里有没有什么不能看的东西,或者不方便我去的地方,不可以用,不可以吃。” “没有。”燕贺昌看穿了温绕的谎言,却没计较,将两人的衣服拿去洗衣间,低沉嗓音传出来,“这里的一切你都拥有使用权,怎么折腾都行,只要你开心。” 温绕不敢将脑海中的想法往下延续,再往下面延续下去。他宁愿相信燕贺昌不是贪官,也不是像其他落网官员那样贪得无厌的人。 “好,那我就去做饭了。您等一等,好了叫您。” 如果他不是,毫无影响。如果他是—— 温热打开那只几乎占了一整面墙的内嵌冰箱,沉默之后,从墙角搬来折叠梯,爬到上面去取素材。 这一秒钟他想好了,如果燕贺昌真是个贪官,他在这里见到的一切都是对方用不该拿的钱建造而成,他也是个和那些人没区别的蛀虫。 如果需要,社会,反贪局,不管哪个吧。 只要燕贺昌对得起他,没有睡他的同时还睡别人,对他忠贞,他就装不知道。 关键时刻救燕贺昌一次,短暂地一无所知,站在他这边。 分割好的小牛排,黑松露,低脂鸡胸肉,花椰菜……取了十来样食材,温绕顺着梯子下去,绕着流水台走一遍,搞清楚这里的所有空间,以及餐具厨具,这就折起袖子,准备烹饪。 房子里总算有一日充满烟火气,燕贺昌将洗衣机调好,看着滚筒低噪音运行,他的黑色大衣和温柔的白色坎肩滚在一起转。 萦绕心头的思绪在这一刻变得清明,燕贺昌两只手撑着窗台,也就那么七八秒,他想起在边境发生的事,再想起这两个月因为太忙碌而和小朋友短暂失联那种蚂蚁啃肉的感觉,以及玄关做的那场爱—— 轻重缓急这刻明了,燕贺昌一笑,自嘲道,“没想到还真让向峰说准。20年前没择偶成家,20年后万事有因,这是真报应来了,栽给一个差这么多岁的小孩。” 心中感觉不容置疑,他快步出去,来到厨间。 温绕把煎好的小牛排摆进盘子,正费劲巴拉的拧玻璃瓶里的胡椒海盐。 燕贺昌从后面过来,一双大手包裹住他双肩,顺着胳膊滑下去,握住他的手把海盐磨碎,撒匀在小牛排上面。 燕贺昌突如其来的亲近,让温绕不太适应:“快好了,您坐吧,我自己来。” 燕贺昌没讲话,从他手上里抽走玻璃瓶,放在一边。 把人翻转过来,两只手臂一左一右撑在桌案,将温绕搁在中间,不笑不言语盯着小朋友看。 “怎么了。”温绕头回见喝成这样,一只手撑住后腰下的桌案,问。 燕贺昌没立即回答,又看了他一会,说:“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不要掺杂任何情面,也不要给彼此留尊严。” 他很少这么严肃地问一件事。温绕只在燕贺昌提及国家大事时见过这样严肃的表现,如今儿女情长被他用这样的语气挂在嘴边,他难免心脏跳慢,心虚难捱。 人做坏事就要面红耳赤,温绕以为燕贺昌是听见方才自己的心声,因为他怀疑他是个贪官,所以要把他问责,然后大卸八块。 姜是老的辣,他深知这个道理。顿了顿,想缓和局面,“燕部,我只是怀疑,我没有任何证据怀疑您的钱来路不明;而且您帮了我很多,无论如何我都应该感恩,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不应该……” “没说这个。”燕贺昌打断了他,一双大手撤回去,片刻,说,“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我们之间是你离不开我,还是我离不开你——究竟哪头,更重。” ---- 燕贺昌啊燕贺昌,你也有坠爱的一日。 这个作品好看吗?风格跟以前不太一样
第25章 敞心 “什么?”温绕以为自己听错,“您就问这个?” 这种小孩过家家一样的问题,在他看来燕贺昌真不该问。他们怎么认识的谁也不会忘,况且他当初就跟燕贺昌说了,这种关系是基于他对权力的倾慕才建立起来,如果哪天燕贺昌不想玩了,他肯定理解。 但不知道从哪天开始,两个人之间的关系稀里糊涂就掺杂了爱。 他吃燕贺昌的飞醋,燕贺昌因为他三两句话生气走人,但凡只是单纯把对方当成炮友,他们不会有这样愉悦的行为。 踏足对方感情是很糟糕的一件事,两个爱玩的人除非铁了心做爱侣,否则谁先越界,谁就输得很难看。 燕贺昌现在明显是要把这一层纱挑破。温绕虽不知道他到底怎么想,但实话实说,告诉燕贺昌:“是我离不开您。如果没有您,我不会进入燕京报社工作,这是您给我的,也是人脉让我享受到的特权。在这之前这个名额本来是罗教授要先让学校里的富二代挑,根本没考虑过我,因为文凭好混,带编制的岗位难求,我清楚这个道理。” 燕贺昌没着急发表意见,手指敲了敲岛台,示意他说完。 温绕只好明说:“我没跟您说过我的以前,是因为我不想用这个卖惨。但如果您知道我这一路是怎么走过来的,您就会理解为什么我一定要向上爬,而且就算被人骂攀关系,或者男妓不要脸,也舍不得甩了您。太惨了,真的,那简直是吃了上顿,不敢想下顿。” 学校里面有各种各样的流言,他以前经常听,但从来都不在意。偶然一日拿到燕贺昌面前去说,脸上突然就像被谁打个耳光,火辣辣的疼,温绕才后知后觉体会到什么叫满背银针。 “有钱有权的生活很好。”他说,“钱和权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根源,也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而您刚好是那个有钱又有权的人。所以答案显而易见,是我想往上爬,也是我离不开您。” 燕贺昌张开嘴,要讲话。 晚了温绕一步,他已经反客为主将燕贺昌按到椅子上去。坐在他大腿,低头环住人肩膀,给他一个吻,凑到燕贺昌耳边:“我爱您的钱,更爱您的权。欣赏您登上央视新闻做发言人时的霸气凛然,也嫉妒曾经被您重视、珍惜过的身边红颜。而您的钱,您的才学,还有您的权,会像一颗淋了枫糖浆的琥珀蜜饯,就算里面包了毒药,我还是忍不住吃下去,直到有一天死了,然后才能延迟地领悟到,也许我爱您这个人。” 爱是刀光剑影,情是甜蜜腹剑。温绕话说到这个份,就不信燕贺昌还能挑出什么毛病。 真能挑出什么毛病,他老油条燕贺昌不至于单身这么些年,那天下着大雨,中午甩了他脸色,晚上还巴巴开车来接。 若说两年前燕贺昌知道他年纪小,把他送到学校门口而转身离去是隐忍,是把他当小孩。如今温绕二十一岁,他睡了,享受过了,那再问这样的问题就是自寻死路。 年龄差太大,身份也悬殊。温绕爱上燕贺昌只需要一部手机,几句好听的话,甚至是一个下雨天,一个眨眼之间。 而燕贺昌爱上他,却是飞蛾扑火,粉身碎骨,自毁前程,身败名裂。 这个道理,45岁的燕贺昌会不明白? 倘若真是如此,又有谁会信? 温绕亲过燕贺昌,这就起来,去收拾自己的饭。他始终认为燕贺昌是在跟他开玩笑,根本不是当真。 或者说是两个月没见,太寂寞了,所以才跟他闹着玩,想从他这淘一点甜蜜的,有成就感的温存。 跟着鸡胸肉的油锅停下来,温绕拿铲子把东西放进盘里,开了刃的玻璃瓶再磨碎黑胡椒海盐就容易很多。他随意拧了两下,稍微有点咸味,淋上沙拉汁,这就准备开餐。 “燕叔叔,可以了,请您用餐。” 转身之际,燕贺昌捉住温绕手腕。 手指外沿呼的一凉,他还没回神,就见一枚戒指戴在上面。 温绕被燕贺昌这举动吓傻,“您在干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燕贺昌没答,摘下自己左手腕那只已经停产,而且价值过亿的版百达翡丽,解扣盘,细致地戴在温绕手腕。咔哒一声,残留的温度混着轻微的雪茄同松木香味传入鼻腔,他终于抬起手掌,握住温绕肩膀,看他不再像看一个小孩,而是在看一个与自己同地位的年少的爱人。 燕贺昌这只表温绕见了无数次,除了出央视新闻,参与外交部相关采访发言,他几乎不离身,足可见有多贵重。 如今货真价实的东西易主,温绕盯着那只百达翡丽,心脏狂跳不止,真觉得燕贺昌是疯了,今晚的一切都让他看不明白。 喉咙里的唾沫咽了又咽,那把火从脑海一路烧到下峰,他抬眼皮看燕贺昌,声音都在颤:“您,什么意思?” “是我离不开你。”燕贺昌手掌宽大,两根手指捏着弯绕手腕看了又看,道,“我不是贪官。祖上四代都干外交,燕家这些江山是亲临战场,一个字一个字打下来的,没有一个子儿的脏钱。几代人赚钱靠的都是本分,和一颗为国家付出的忠诚之心,有钱有权很好,但再好,也未必能名垂千古,甚至像我,如果那场饭局没跟做服务生的你碰上,也许最后下场就是孤独终身。” 温绕听不得这些,眼眶子发酸,打断燕贺昌:“很多人爱慕您,不止我,只是您没见。” “但我爱慕的只有一个你。”燕贺昌说,“毕生历尽,不会再有二人。” 这话如雷贯耳。 温绕抬头看着燕贺昌,眼睛瞪大,许久失言。 他仔细一算,跟燕贺昌在一起确实没有10年8年。他说这话确实夸张,可明知有可能是陷阱,沉甸甸的脚镣戴上,温绕仍在崖边猛颤一记,脚下碎石倾落,听见呼啸而过的风音。 燕贺昌把他拉到怀里,在大腿上坐着,揉温绕的腰,问:“喜不喜欢?” “什么?”温绕以为他说的是百达翡丽,晃了晃,苦笑,“说实话,不太喜欢。” 燕贺昌明白他不喜欢在哪:“价值不重要,这只表是家传,原本配对的还有一套翡翠老冰种,很漂亮的玉器件儿,什么手镯,戒指,耳环……” 他手指一戳温绕耳垂,开玩笑,“想必父亲留东西给我,生前是没想过我能给他找个男媳妇,压根没有耳洞眼。只好这只表赠你,往后你愿意,就是我燕家的人,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啊,绕绕,都是你的了。” 他没说这话之前,温绕真不知道这只百达翡丽对燕贺昌这么重要。 知道东西贵,没想到还富有意义。想来想去,温绕摘了表,还给燕贺昌:“不早是您的人了?戒指收下,表您拿回去,这个确实不合适我戴,我也是真不喜欢。” 燕贺昌逗他:“你是嫌我戴过,想要只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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