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嘉言咬咬牙,给宋初衡去了电话,找他借钱。 宋初衡最不缺的就是钱,二话不说让他提供卡号,又问要不要派人去接他回来,宋嘉言想着大雪天,路况不好,就说不用。宋初衡不同意,说马上派两保镖去接他。 宋嘉言刚才和宋业德怄气,倔脾气上来偏要维护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也不同意。两人争论一番,最后选择折中,保镖今晚先过去,明天在吴余镇宋嘉言下榻的酒店汇合,如果见不到人,就马上到兰原镇找他。 宋嘉言觉得只是从另一个镇到另一个镇未免也太小儿科了,一点也不能彰显他的独立自主,他十八岁的时候就能自己从江昙飞四个小时去港城看爷爷奶奶了,现在已经二十九,反而不如从前了,但为了自己的安全着想,还是同意了。 他这个弟弟啥都好,就是喜欢强人所难。 挂了电话,宋嘉言拿着手机,犹豫地看向少年,实在捉襟见肘:“我能用你的手机打车到吴余镇吗?钱待会儿转到你卡上,然后我再跟你换点现金,你放心,今晚我不会留在这里打扰你的。” 少年知道他可能有些窘迫,把没嗑完的瓜子揣口袋里,提供了银行卡号给他,说:“这里是村子,路不好走,这几天又受暴风雪影响,晚上计程车是不会在附近晃悠接单的。” 宋嘉言犯了难。 少年看他一脸为难,觉得他适才跟父母闹脾气的中二模样似曾相识,于是同病相怜,做出妥协,慷慨说:“算了,你住一晚吧,明天再走也行。” 没有计程车,总不能徒步走回隔壁镇,宋嘉言实在没别的法子,只能这样了:“谢谢,那个,随便找个地方给我睡就好了,不会占用你的房间的。” 少年说:“你这样说得我好像很没善心的样子啊,我看起来有那么吝啬?客厅可没有暖炕,你病还没好全,可别又加重了,不然我妈得骂人。” 刚说完,门口就出现了一个穿着碎花棉袄的阿姨,少年的母亲是再平常不过的农村妇女,常年干农活,风吹日晒,肌肤是健康的小麦色,眼睛黝黑,苹果肌明显,长着一颗媒婆痣,因为疏于打扮,整个人显得潦草,却又莫名的有福相。 她在少年背后插着腰,冷哼说:“兰星宸,我骂谁了呀?” 少年吓一跳,回身看,无语道:“……妈,你走路能不能有点声音?” “臭小子,我这不是怕吵到客人睡觉吗?”兰母瞪了他一眼,然后越过他,坐在了榻边,看宋嘉言的眼睛变得亮亮的,表情也忽然慈爱,“孩子,你醒了啊?还有哪难受不?” 这位便是把自己从雪地里捞回来的救命恩人,宋嘉言正色道:“阿姨,我没事了,谢谢你把我救回来。” “不用谢,人没事就好,看到你的时候把我吓得咧,以为你死掉了,怪叫人心疼,”兰母是早上去喂牛的时候发现宋嘉言的,身子都被雪掩埋住了,把兰母吓了一跳,一探还有气,就赶紧把他背了回来,请了村里的大夫来看,开了一点药喂了进去,救回了宋嘉言的命,“你睡了一天饿了吧,我刚煮好饭,先过去吃,填饱肚子再说话。” 宋嘉言一经提醒,肚子就配合的咕咕叫起来,手心也还冒虚汗,于是十分不好意思地被兰母搀扶去吃饭,这户家庭只有两个人,兰星宸的父亲已经去世很多年了,只有母子俩相依为命。 兰星宸叛逆期还没过,爱装酷,饭桌上没说话,只有兰母絮絮叨叨问了宋嘉言年龄几岁,家住何方,为什么会来到村里,宋嘉言都礼貌地回答了,但没提自己被绑架的事,只说自己来办事,和大部队走散了,迷了路,就晕倒在了外边。 兰星宸在一边没插话。 兰母是个热心肠,问宋嘉言明天打算怎么回家,宋嘉言说打车出去,到吴余镇上买机票回江昙,兰母点头,说明天先让兰星宸骑自行车带你到镇上打车。 宋嘉言看了少年一眼,觉得少年可能有些不情愿,自己也不想再麻烦人家,就说:“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去村口打车,告诉我具体方位就行。” “我们家住村尾,你走到村口都要半个小时呢,骑车快一点,再说了,村口不常有计程车的,难打车。”兰母说。 “太麻烦了。”宋嘉言觉得兰母真是朴实而善良,婉拒道,“半个小时也不久,我自己真的可以。” “不麻烦,我顺带让他到镇上买点东西回来。”兰母一脸没什么大不了的模样,拍拍儿子的肩膀,对他说,“你明天去菜市场买两只鸡回来。” 兰星宸抗议:“那么冷的天去买什么鸡……” 兰母觉得儿子真是一点眼力见都没有,性格叛逆就算了,脑筋还直,跟长不大的小孩似的,居然不懂得多照顾照顾Omega,这样以后还怎么娶媳妇儿,于是瞪了他一眼:“让你去你就去!长这么大块头就是用来抗冻的,人家是客,送一下怎么了?” 兰星宸:“……” 兰母对宋嘉言说:“就这么说定了,等会儿吃饱饭,你就好好休息,星宸,晚上你睡客厅,把屋子腾出来给客人睡,里面暖和,有助于病情恢复,知道不?” 宋嘉言盛情难却,带着歉意看向兰星宸。 兰星宸能怎么办,兰母是一家之主,他只能照办:“知道了,别叨叨了,吃饭。” “这孩子,一点礼貌都没有。”兰母白了儿子一眼,继而笑着给宋嘉言夹菜,“来,你多吃点,家里好久没来客人了,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就随便做了点家常菜。” “谢谢,”宋嘉言是真的饿了,拿起筷子也没顾什么形象,把狮子头吃进嘴里的时候差点热泪盈眶,两颊吃得鼓鼓的,嘴里含糊道,“阿姨,真的麻烦你了。” “哎呀,真的不麻烦,俗话说得好,助人为乐,胜造七级浮屠嘛,我这是做好人好事给自己积德呢。”兰母慈爱的看着他,漂亮可爱的Omega最招人喜欢,乖乖巧巧的,不像自己家那臭小子,整天就知道惹她生气,一点也不省心。 “……”宋嘉言觉得这话听起来有点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埋头吃了兰母夹给他的菜,抽空夸了句很好吃,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家常菜了,以此来表达真诚的感激。 兰母当即笑颜如花,让他不着急,慢点吃。 填饱了肚子,宋嘉言顿时感觉自己的力气全都回来了,充满了精气神,一扫之前的虚软。 兰母去洗碗了,宋嘉言吃了人家的饭,提出帮忙,兰母不让,把他赶出去看电视。 兰星宸在客厅玩手机,这个年纪的少年人自有自己的世界,看起来也不是热情开朗的,不屑于主动招呼客人。宋嘉言被剥去了热情开朗的技能,此刻心里莫名尴尬,只好自己盘腿坐在少年一米远的地方看墙上的电视,不主动打搅人家。 兰母好客而地道,洗完了碗,就把宋嘉言带去浴室洗澡,交给了他一套换洗的衣物,洗完澡,兰母又把他带到兰星宸的屋子里,拿了一床新被子进来,铺在床上,说她这老寒腿挨不住冻,又不能让他和自己这老姑娘睡一块,所以只能让兰星宸挪地了。 宋嘉言担心地问:“他……睡客厅会很冷吧?” 兰母:“甭管他,alpha冻一晚上没什么事,你别看他脸臭,其实不是对你有意见,他就是有点洁癖,不喜欢别人碰他的床。” “那我还是睡客厅吧……” 宋嘉言心不安理不得,想着回去之后,一定要找人来给兰母家装上暖气,以确保以后每一个冬天都能暖和的过冬,也不必在床底下烧柴火,免得烧到被子,烟味也不好闻。 “哎呀不用,等明天我再替他收拾就好了,”兰母弯着腰,铺好床,转头随口问宋嘉言,“孩子,你是不是结婚了呀?” 宋嘉言眼睫微垂:“嗯。” 兰母笑了笑,牙口很白,说:“我就说嘛,看你带着标记,应该是结婚了的。你和其他人走散的事,有没有告诉你的alpha?你手机丢了,打不通电话,他应该很担心吧?要不要借手机给你打电话报个平安?” “啊……”宋嘉言根本就没背过陆庭颂的手机号,他忽觉心虚,下意识就扯谎,“已经打过电话了,借的小兰的手机。” “打过就好,”兰母絮叨说,“出门在外,一定要注意与家人保持联系,不然他们会担心的,像兰星宸,去到外面上大学,周末有空也不给我打个电话,打过去还不接,我有时候就会胡思乱想他是不是在外面出什么事了……” 兰母的声音逐渐远去,宋嘉言神思游移。 爸爸有没有告诉陆庭颂他出事了?如果陆庭颂知道了,会担心他吗?打不通他的电话,会着急吗? 宋嘉言不知道,他低头往自己的无名指看去,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自从搬到新家后,他就把婚戒收了起来,没再戴过,他表现得对这段婚姻漠不关心,不会主动去维系夫夫之间的感情,更不会去关心陆庭颂什么。 如果陆庭颂遭遇了绑架,他也不会跨越千里去救人,因为自有人会比他更担心陆庭颂。陆庭颂的家人,陆庭颂的朋友,唯独不会是陆庭颂的妻子。因为他的妻子不爱他,不在乎他。 可是陆庭颂喜欢我啊。 喜欢一个人,就会不自觉的牵挂。 我出事了,他一定会担心我的吧。 至少要担心一下我的脸和身体。 要不然他以后就找不到我这么可爱的Omega了…… 他会担心我,我却不会担心他,这是否对他有点不公平了呢? 我说不想喝酒,他就打电话给宋宇伦,算是为我挡了回灾,尽职尽责的做了个好丈夫。 我作为他的妻子,应该有点良心,担心他一下吧。 唉,陆庭颂这个奇怪的alpha,干嘛要喜欢我呢,喜欢我,却不叫我背他的电话号码,害我连报个平安都做不到。 告诉你酒店名字有什么用呢,有本事在我身上装个定位器啊。 唉…… 宋嘉言些许惆怅,他现在一想到陆庭颂就惆怅,陆庭颂突然闯入他的生活,在白色草稿纸上优雅强势的着墨,叫他全身上下从里到外四面八方都惆怅。 有点讨厌。 可宋嘉言又好希望陆庭颂担心他。 他被关在漆黑的屋子里时,想得最多的就是陆庭颂。 因为他没有毛毯,所以只能想陆庭颂。 如果陆庭颂来救我就好了。 如果我的alpha来救我就好了。 他这样想着。 然后,陆庭颂真的来了。 在他最需要安慰的时候。 带着他想念的,熟悉的,偷偷沉溺的迷迭香。 他和兰母在房间里说话,忽然听到有人在外面喊兰母,兰星宸就恰时进来对兰母说:“妈,村长喊你。”于是他就跟着母子俩出去迎接,看看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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