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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规

时间:2024-10-16 22:00:07  状态:完结  作者:茶叶二两

  “你怎么知道我把备用轮胎放在那里?”

  陆知齐自己改造过后备箱,与车型原本的储物空间结构完全不同。那人取下戒指,低头用湿巾擦着手,若无其事地说:“我刚才在车上看见了。”

  说完,像是说急了,一口气没喘匀,闷着咳了两声,侧脸避开,额头抵着墙边,脊背一颤一颤地。

  那人忍着咳嗽的姿势有些眼熟,陆知齐一时恍神,下意识地轻叩他的背。

  那人背部肌肉一下子绷了起来,扭头紧紧地盯着陆知齐。他的眼神灼热,如同狩猎的豹被入侵领地,正磨着利爪尖齿,伺机进攻。

  陆知齐顿了顿,收回有些唐突的关怀,再开口时,依旧是沉稳妥帖。

  “没想到Vince先生得了感冒,不知道会不会影响今晚的演出效果?”

  “...你知道,我是谁?”

  一句话,语气不清不楚的,似乎在试探。

  “无意冒犯。只是看到了副驾上的台词本,联想到VIP车位的连号,也只有这一个答案了。”

  听到陆知齐绝妙的推断,Vince眼底的光却黯了黯,又轻咳了两声,轻声说:“我好久没回来,一时没适应气候。只是小感冒,拖了一阵子而已。”

  “需要这个吗?”

  陆知齐从驾驶室柜子里拿出一包完整封装的喉糖,拆了透明胶带,递了一个完整的锡纸药板过去。

  是柠檬味的喉糖。

  Vince久久地注视着陆知齐捏着的药,眼底的怀念一闪而过。他刚要接过,忽得又把手收了回去。那人抬了下颌,鸭舌帽下的眼睛闪过一丝难以掩藏的占有欲,半带着不悦,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陆董喜欢到处发药?给随便的什么人?”

  “...观星的确有进驻医药行业的打算。”

  陆知齐的回答堪称滴水不漏,游刃有余,只是攥着药片的细长手指微微地用了力,稍微泄露了他极力掩藏的怀念情绪。

  Vince压了压帽檐,彻底挡住了眼底藏着的笑。

  “你...真的是很有趣的一个人。你让我对观星更有兴趣了。”

  “你很有自信。不过,我似乎还没决定是否最终要签下你。”

  “我没记错的话,是贵司先向我抛出的橄榄枝。风声都已经放出去了,最后空手而归,陆董不怕丢面子?而且,在观星之前,青苹已经找过我了哦。”

  Vince变魔术似的,把楚峪的名片夹在二指间,颇为得以地晃了晃,却又像丢垃圾似的,二指高甩,任其自由落体。

  他向前踏了一步,在两车缝隙间,将陆知齐微微逼退半步,他的黑色碎发遮挡的眼尾略挑,眼眸轻眯。

  “你不要我,是想把我推向对家?”

  两人几乎贴面,呼吸相交,陆知齐恍然感更浓烈,几乎有些晕眩。那双冷锐剔透的深黑眼瞳太像凌屿。可,那人身上的攻击性却也太强,眼神直白贪婪、带着不由分说的傲气与霸道,和记忆里那个腼腆沉默的孩子相去甚远。

  见果然认错了人,陆知齐微阖了眼,隐隐的即视感也转淡。他睥着眼前无礼的人,从容地划清界限:“Vince先生在国外呆久了,大概忘了国内的基本礼仪。”

  陆知齐二指轻轻点在Vince的肩,不动声色地将他推开半个身位,力道不轻不重地,却带着令人无法忽视的威慑力。

  “这样,才礼貌。”

  Vince略略垂眸,盯着放在肩窝的那只白皙修长的手,喉结滚了滚,复而很轻又很低地笑了笑:“这是陆董的社交距离。不是我的。”

  “那,说说看。Vince先生想要和观星保持什么样的距离?”

  面对观星未来的合作伙伴,陆知齐显得格外耐心。他半倚车门,二指微推镜框,容忍度极高地淡笑着。

  他今天穿了一袭相当正式的装束,回国这些年一共也只穿过三次。领带的菱形暗纹深嵌入厚实的面料中,金色的纤细领带夹横亘其上,精致而低调地泛着清光,更衬出那人的清贵儒雅。

  Vince的眼神袒露着直白的灼热,他无需再掩饰任何占有欲。

  “我想要你。”

  “哦?”陆知齐颇有兴味地反问,“那你先说说看,你能给观星什么。”

  “这场演出,是巡回的最后一场。最后谢幕时,所有主演都将摘下面具,意为,‘以真诚的泪,凝成最锋利的剑,劈斩过往所有罪愆’。以真面目示人,真诚是最高贵的价码。你说呢?”

  陆知齐不置可否:“空手套白狼吗?听上去是有点太敷衍了。出于礼貌,我不会提前离场。至于我要不要签下,就要看Vince先生今晚的表演如何了。”

  “敬请期待。”

  Vince伸出手,细长有力的中指处戴了一枚黑色的指环,在灯光下微微泛着光。

  陆知齐礼貌地伸手与他轻握,却反被Vince紧紧地攥住。陆知齐还来不及体味熟悉又陌生的掌纹,对面的放肆男人小臂稍一用力,两人上身便若即若离地贴近,在暧昧的灯光下,如同一场幻梦般的拥抱。

  “对了。剧里有句话,我很喜欢。‘Be with me, till the night falls. Let me take you, every moment (抱紧我,直到夜幕将我们吞没;让我占有你,每分每秒).’”

  贴面耳语,声音微哑低沉,呼吸合度、咬字恰好,他的话里带着轻微的戏剧腔调,初闻轻佻,可再品,却似乎浸着极浓重的感情。

  陆知齐被卷入一场宛若风暴般的角逐,他饶有兴趣地抬唇,久违地被激起了胜负欲。

  “Good. Impress me.(那就,让我大开眼界吧)”

  镜片后的一双眼睛温和而深邃,极有张力的戏剧性对白,两人的目光交织,无声地追逐。

  “Vince dear!Come, it's time! (到时间啦!快来!)”

  远远地,脸上涂了油彩的剧员在电梯口大声地招呼着Vince去化妆。男人回了一个‘OK’的手势,又回到车上,给车熄了火,从里面拿出两杯咖啡,将其中一杯递了过去。

  “喝咖啡吗?”

  “谢谢。”陆知齐象征性地唇边轻碰咖啡杯,“演出顺利。”

  “趁热喝。你会喜欢的。”

  Vince大步离去,背对着他高高地招了招手,宛若一切尽在掌握中。

  陆知齐目送他远去,手中的咖啡尚温。他想了想,难得褪去戒心,轻轻抿了一口。下一秒,馥芮白的香气在口腔间萦绕,果然是陆知齐喜欢的味道。

  “是个有趣的人。”陆知齐略举起咖啡杯,朝他的背影遥遥一碰,“祝,演出顺利。”

  【作者有话说】

  不知道有没有人懂就是...那句‘Good.Impress me’

  我要是某位Vince我早就忍不住亲上去了。

  他怎么这么能忍啊?!

  不怕忍出病来吗?

  =

  另外陆总,青春期男孩长成男人约等于重新投胎,你要不要大胆猜测一下这位Vince先生为什么和你心上的人长得有点像?


第104章 今晚的一切,献给你

  陆知齐被安置在视角最好的包厢,并排三个座位,他在中间,左右两个是特意空出来的,整个包厢只服务于他一个人。

  他轻易地接受了Vince的好意,权当作签约前的一些开胃小菜。本着礼尚往来的态度,在开幕前,他给苏蕊打了个电话。

  “让HR帮我准备一份合约。如果你要来,打印两份带过来。”

  “哦~谈得很顺利嘛。我听说了!你要签那个小帅哥!现在营销号都转疯了,什么‘观星孤注一掷,与青苹打擂台,究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还是新秀吊打老东家?期待‘谐音之章’,XX台开年最新综艺节目,全国最火的音乐剧比赛!’知齐哥,你们娱乐圈好搞笑哦。公共场合看这种口水文,难道不会脚趾抓地吗?还有,怎么你们还没见面,消息就传出去啦?是不是观星又有内鬼了?”

  “我让人放出去的风声。楚峪想玩,观星奉陪。”

  “可是,你要是签不下来Vince,怎么办?”

  陆知齐只回了三个字。

  “不可能。”

  “未婚夫,霸气!”苏蕊隔空比了个大拇指,“等你签了他,我要把他关在公司里给我唱歌。我特别喜欢他的音乐剧,前一段时间回加拿大谈生意,我还特意去看了他的现场呢!”

  “...你说,你去了哪里?”

  陆知齐的声音显得有些迟疑,不似往常从容。苏蕊疑惑地歪了头:“加拿大啊。Vince不是加拿大留学生嘛。你连这个都不知道就去签人了?知齐哥,你平常不这样鲁莽诶。”

  “...还没来得及看他的背调。”

  大概是那个青年的剪影太像凌屿,他没有多加调查,这样冲动、不问缘由地就来了。

  “你还是调查一下。这个Vince有点神秘,没有社交媒体,关于他的信息很少,甚至没几张正面照,低调得好像个隐居的原始人似的。”

  “他的资料,演出后我会看。”陆知齐说,“你来,别忘了合同。直接送到后台休息室,我们会在那里签约。”

  “我办事,你放心。”

  苏蕊对‘与未婚夫温存告别’一事毫无兴趣,径直挂了电话。陆知齐握着手机的右手轻轻落在扶手处,顺着光影的方向望向舞台。

  现场的布景道具堪称华丽,高高的阶梯通过轨道左右飞梭,爆破性的明光混着干冰制造出令人血脉喷张的爆炸效果。无数惨烈的斗争,令人悲哀的曲调,画面由动转静,死亡的气息轰然而出。

  血色的追光幽晦地萦绕在尸山血海中,静静地照射在身穿破烂囚服的青年肩上。他淌过死亡蔓延而成的河流,被人踉跄推向决斗场。

  一人衣衫褴褛、一人铠甲银刀。

  青年的身影几乎全被对手战袍的巨大影子埋住,他沉默着扑向无法战胜的敌人,一次,又一次,用血肉去抢夺最后的生机。

  现场管弦乐队坐在正对舞台的次一级阶梯,一次、又一次地奏响了生命的抗争之歌。

  小提琴一浪高过一浪的尖锐和弦琶音,终于,攀到了最高峰,戛然而止——珠崩弦断,空谷绝鸣。

  两人同时倒下,如同相互依偎着土崩瓦解的山丘。

  现场,所有人的呼吸都被扼住,他们凝神望着跌坐在尸体前的青年。淡而疲惫的呼吸声慢慢地扩散,如同闯过荒野的风。他轻轻地抚摸着对手的银刀,不是胜利者的姿态,而是,悲悯地替它拭去血迹。

  他在庆幸自己的胜利,又对无尽的厮杀感到悲哀。

  他唱飘零的身世,唱着边的战火,唱回不去的故乡,唱利益、背叛、牺牲与迷惘。曲调幽婉冷寂,像是找不到回家路的孩子,逼出了人内心最柔软的角落,不少人都陪他红了眼眶。

  乐章翻覆,由悲怆转为恢弘,他从血海中闯了出来,身披淬炼的银甲,夺回了所有的一切。

  皇冠加冕时,他的身侧已经空无一人:亲眷去世,旧友长绝,副官殒命。他一人走向权力的顶峰,终于,举起了胜利的银剑,向着这片土地宣誓主权与敬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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